日本有太多伤心的回忆,她还没有勇气回到故乡,但她激励自己要好好地在巴黎努力,她希望再度遇到慎吾时,她已经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她想当一个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好女人!
数日后。
一名高雅的贵妇人在绮罗的小店里,兴高采烈地和她讨论著人偶。
绮罗在店里摆了七层阶梯高的纸制立台,立台上铺上红缎布,上面摆满了华丽的人偶。
她微笑地解释道:“日本的三月三日是一年一度的女儿节,古名‘雏祭日’,从古时候开始,家里有女儿的人家每到这一天,就会很慎重地在纸台上摆满漂亮的人偶,给左右邻居参观,然后再将人偶投到江水里,象征把女儿的烦恼和病痛都随著水流冲掉。后来,因为人偶的制作越来越考究,令人不忍丢弃,就一直保存下来,成为家中很特殊的摆饰了。”
“原来人偶在日本还有这些特殊意义啊!难怪会做得这么精致!”她爱不释手地把玩著。
看到贵妇很感兴趣,绮罗进一步道:“通常纸台的最上面一层都会摆上一对代表日本天皇伉俪的人偶,制作得特别精致,人偶身上所穿的传统和服都用锦罗绸缎、金丝银线缝制。你也知道,我们日本一直保有皇室制度,对天皇非常尊重。在日本,如果你看到某户人家的女儿节摆饰非常讲究,就代表那户人家的女儿特别受宠喔!”
贵妇听得津津有味。“真的吗?好有趣喔!你们东方真的很神秘耶,到处都有浪漫的传说!过几天我要在家里开派对,一定要多订几个漂亮的人偶摆在家里,好让朋友们羡慕!”
“没问题,上次我帮你制作的是博多传统玩偶,这次我会制作小芥子人偶。小芥子在日本非常有名喔!它是东北温泉乡的特产,圆圆的头颅非常可爱,还可以用来当伴手礼送给朋友,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贵妇又和绮罗热烈地讨论一会儿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绮罗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咦?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快点出门才行。”每周有三天晚上的时间,她都会到附近的大学上课,有计划地充实自己。
拿起包包,绮罗锁上门后,便踏著轻快的脚步往学校前进,没发现廊柱后面隐藏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男子看著她神情愉悦地锁门,边哼歌边走向小桥,眼瞳闪著灼热的火花。
他知道她要去上课了,他必须耗尽极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狂冲上前,把这个可恶又可爱的女人拖回日本!
一年了,将近四百个日子,他,终于找到她了!
第九章
上完课后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绮罗背著包包走在长长的红砖道上,夜风吹拂,梧桐树叶响起沙沙的声音。少了白天的热闹喧哗,巴黎的夜特别寂静。
她边走边想著,明天记得要烤个蛋糕送到孤儿院去,替名叫莎拉的小女孩庆生。修女说莎拉三岁那一年,父母不幸车祸过世,所以举目无亲的她被送到了孤儿院。
虽然命运多舛,但莎拉却是个非常懂事体贴的小女孩,已经七岁的她不但会帮助修女照顾更小的院童,而且善良害羞,从不与人争吵或抢夺玩具。绮罗送点心到孤儿院时,莎拉总会等所有的院童都吃过了,自己才吃。
每次看到莎拉单纯中带著胆怯的眼神,绮罗的内心总会一阵抽痛。在莎拉身上,她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一样是自幼就被送到孤儿院,一样是举目无亲,早熟的脸上也一样带著淡淡的忧愁与说不出来的寂寞。
她决定要缝制一个最可爱的娃娃送给莎拉,她要让莎拉知道,她并不孤独,还有很多很多人爱她,她可以像所有人一样为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专心想著布娃娃的雏形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呼唤──
“哈啰!安琪拉,等我一下!”
绮罗回过头,看到一个棕发的男人朝她奔来。他叫约瑟夫,来自西班牙,是她的学长。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内心叹息著。唉,学长最近老是借故接近她,还一再邀约她出去玩,她已经尽可能地避开学长了,没想到今晚还是被他给找到。
“你怎么走这么快啊?”约瑟夫看著她细致的脸蛋,语气热烈地道:“明天是星期天,中午我先去接你到一间新开的高级餐馆,吃道地的西班牙菜。然后我们开车到马赛去玩,我在那里有海边别墅,最近还添购了一艘游艇,可以出海去玩。晚上就住在我的别墅,马赛是个阳光充足的港口,异国风味十足,你一定会喜欢的!”
多金的约瑟夫不认为有女人会傻得拒绝他的邀请,因此压根儿没问绮罗有没有空,便自作主张地决定好所有行程。
绮罗摇头,客气地婉拒。“抱歉,我明天有事。”她连跟他出去约会都不肯,更遑论过夜了。
“有什么事呢?喔,甜心,我们是来世界上享受生命的,要及时行乐啊!”约瑟夫毫不气馁,甚至大胆地唤她甜心。“走吧,我们一起去度假吧!马赛港可是地中海第一大港耶!那里有艳丽的阳光、第一流的海鲜、热情的人们,尤其是附近的索米尔峡湾更是风光明媚,不知有多少皇室贵族去那儿度过假呢!相信我,你一定会玩得乐不思蜀的!”他含情脉脉地看著她。
绮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倒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学长,真的很抱歉,不过我觉得我并不适合你,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也请你别再送花到我的教室了。我先走了,再见。”老实说,约瑟夫的热情,她还真吃不消。他不但到处放话要追她,还三天两头的就送鲜花或点心去教室,让她觉得很困扰。
“等一下!”约瑟夫拉住想离去的她。“甜心,你真是太无情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追求你,怎么可以一再伤害我的心呢?你是故意考验我的吗?”说著,他还自以为性感地对她眨眨眼。
绮罗压下怒火,努力维持平淡的语气。“学长,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人并不适合,我也不想接受你的追求!请你放开我,我该回家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安琪拉?”约瑟夫的脸上满是困惑,热情洋溢又条件优秀的他在追求女人方面向来是无往不利的,至今还没有被女人拒绝过。
他微笑。“我知道了!你们东方女孩就是害羞,说‘不要’就是‘要’!呵,说实在的,我还挺欣赏你的含蓄,不过,别再故作姿态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突然将绮罗拉入暗巷内,将她推在石墙上,硬捧起她的脸蛋,发烫的唇就要落下──
“不!”绮罗惊惶地大叫,拚命抗拒。“学长,放开我!你想做什么?住手!”
“嘿,小甜心!”约瑟夫按住不断挣扎的她,轻佻地笑著。“不要紧张嘛,我不是说过我是真的喜欢你吗?放轻松点,只不过是一个吻,好好享受吧!”说著,就欲一亲芳泽。这个东方女孩肯定只是在玩欲迎还拒的把戏罢了!
“不要──”绮罗再度尖叫。陌生的男性气味侵入她的鼻端,也带给她巨大的恐惧!她又想起相川龙世那张狰狞恶心的脸,想起他粗暴地撕破她的衣服,还发狂地掌掴她,以最残酷的方式羞辱她……
“不──”
“混帐!放开她!”
哭喊中,绮罗听到一道忿怒火爆的声音传来,紧接著,她感觉到压住她的学长突然被人狠狠地揪走,然后是一连串拳头击在肉体上的声音。
“啊啊……好痛!不要再打了!痛死了……”约瑟夫被打到鼻青脸肿,蹲在地上哭爹喊娘。
“该死的!你竟敢非礼她?你不要命了!”月光下,男人像是狂怒的猛兽,浑身迸射出剽悍气焰怒叱著,拳头一拳比一拳重。“我、打、死、你!”
绮罗小脸惨白,一口气梗在喉间差点喘不过来。她双眸圆睁,无法置信地看著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怎么可能?竟……竟是他?!
神崎慎吾!
绮罗带著慎吾回到自己租来的小阁楼,默默地倒了杯热茶给他,害怕地看著他。他的脸铁青阴鸷,怒焰仍在他眉宇间跳跃著,看起来似乎非常、非常的生气。
“你……要喝杯茶吗?”她怯怯地递过玻璃杯。
神崎慎吾接过茶杯,却一把将它搁在小几上,怒气冲天地拍桌怒吼著。“你马上收拾行李跟我回日本!”
绮罗倒抽一口气。“不,我不能……我要留在巴黎。”她还没有准备好,日本是个曾经让她热爱却又伤透她心的地方,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故土以及……养父母。
“留在巴黎?”神崎慎吾眯起锐眸,危险地逼问:“你还想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让那个无耻的男人占你便宜?”一想到那个混蛋居然想强吻绮罗,他就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事实上,他也差不多快把那家伙给打死了,是绮罗眼看状况不对,怕闹出人命,所以才硬抓住他的手,把狂怒的他给拉离现场的。
她解释道:“今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我以后会很小心,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还有以后?”慎吾冷嗤,恨不得将这个顽固的女人直接打昏后拖回日本。“北堂绮罗,你的运气不会永远都这么好,不会每次都有男人冲出来救你!倘若再遇到疯子,你该如何自保?”他只想把她带回家好好地呵护,为何她不懂他的心?
“我说过今晚只是一个意外,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责骂我了……”在他冷戾肃杀的气焰下,绮罗忍不住颤抖,眼眶也慢慢发红。
乍见他出现时,她除了惊恐之外,更多的是狂喜,但,他为何要对她这么凶?差点被强吻又不是她愿意的啊!
她的泪水螫痛他的心,慎吾长叹一口气后,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头颅埋入她的长发中,深深汲取她的气息。“我不是要责备你,我只是看到竟有男人试图想非礼你,所以气炸了。绮罗,该死的,你怎能离我这么远、这么久?一年多了,你怎么能狠心地不给我任何讯息?你不爱我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发狂地找了绮罗好久,后来终于想到她可能在巴黎,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地方,有他们两人相遇的回忆。因此,他亲自飞到巴黎,找上褚凯杰那个当地人,威胁利诱外加恐吓,逼他一定要把绮罗找出来!
倒楣被他点名的褚凯杰只好尽力帮忙。透过褚的人脉,终于找出绮罗的落脚处,也打听出她白天看店,晚上都去附近的大学选修课程。
“对不起……”绮罗的泪水掉了下来。偎在他怀中,她只觉得鼻头好酸,万千凄楚弥漫心头。他们究竟分开多久了?她渴望这个拥抱又有多久了?她从不敢奢望,自己居然还能偎著他的胸膛。
紧紧抱住他,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我知道我很差劲,我不该一句话都不说就逃到巴黎,但我没有办法!若继续留在日本,我会窒息、我会无法呼吸!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舆论的压力,我不敢面对外界,外人随随便便的一个眼神,在我眼里都会自动转化成他们在嘲笑我,他们笑我是无耻的花痴,笑我淫荡又不知检点……”
八卦杂志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喜欢偷窥的社会大众压根儿不管事实的真相为何,只想挖掘出更多更多的隐私来满足他们的偷窥欲。
“没有人敢嘲笑你,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爱上了我!”慎吾怜惜地吻著她的眉梢,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