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爷爷?绮罗记得他以前是在北堂家当园丁的,后来因为身体不适离职了。“爷爷他不是在乡下休养吗?他怎么了?”
“他有心脏病,发作时会呼吸困难甚至昏倒,即使回乡下老家休养,还是没有改善。我们去遍所有的大型医院,结论都是要开刀根治,但他已经七十岁了,再加上诸病缠身,身体很虚弱,医生说开刀的难度太高、太危险,所以没有半个医生愿意替他开刀……”
奶妈边说边哭。“我真的好想把他治好啊!不管要花多少钱……我不能失去我老伴!我跟他当了几十年的夫妻了,失去他我要怎么活下去?”
“奶妈……”绮罗心疼地抱住她。奶妈跟森田爷爷结褵数十载,恩爱逾恒,绮罗非常羡慕他们之间历久弥新的真情。
“别哭了,一定会有办法的。”绮罗安慰著。她决定要帮助奶妈,因为她是将她带大,也是成长过程中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绮罗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半夜发高烧,烧到快四十度,那时她刚好住在北海道的别墅,养父母出国旅行了,别墅里只有奶妈、森田爷爷和管家。
暴风雪将联外道路都阻绝了,管家打电话去医院求救,院方却说至少要一个小时后才会有车子过来。小小年纪的她浑身发烫,眼看就要烧到昏迷了,结果,森田爷爷毅然地将她一把背起,不顾外头的酷寒风雪,一步一步地走到山下的医院去求救。奶妈也一直紧紧陪在她身边,不断地安慰她,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给予她温暖。
当时的她虽然病得奄奄一息,却清楚地记得森田爷爷和奶妈为她奔走的一切,还有他们满溢的怜惜。这对老人家是打从心底地疼爱她,给予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情。
他们就像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般,如今知道森田爷爷病成这样,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奶妈,你先坐下来。”绮罗扶著她坐在沙发上。“你说爷爷得的是心脏病吗?明天我就请人去打听,看看全日本哪一家医院的医生最好,我会马上让爷爷住进去,并安排开刀的。”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现实,连生病的人都需要靠“关系”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绮罗不愿意随便动用北堂家的资源,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知道唯有动用家族的力量,才能救森田爷爷。
“谢谢……”听到她这么说,奶妈感动得热泪直流。“小姐,你有这份心我真的很感动……我已经打听过了,神崎院长是日本心脏方面的权威,再难缠的病例,只要他肯接,就有办法把病人救活。但,倘若连他都拒绝的手术,全日本怕是真的没有医生敢接了!”
神崎院长?绮罗的脸色倏变,僵硬地问:“你是说……‘神崎医院’的神崎慎吾?”老天!她不会这么衰吧?又是他?!
“是啊!我问过好多人,他们都向我大力推荐心脏科的权威──神崎院长。可是,我一再想办法求见他,都被他的秘书挡下来了。听说院长的工作行程表早就排满了,除非有特殊关系,否则不轻易答应动刀。”
奶妈满怀期待地看著她。“小姐,你有办法帮我求求神崎院长吗?我知道我没有很多钱,但我愿意耗尽毕生积蓄,只求他亲自为老伴开刀,求他救我老伴一命!”说著,奶妈又伤心地啜泣著。
“奶妈,你别哭,再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绮罗为难地安慰著她。唉,她还能说什么?她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翌日。
坐在房里,绮罗瞪著矮柜上的电话,足足瞪了有一世纪之久,内心正经历一场可怕的天人交战。
电话怎么还没响?那家伙是死了是不是?好大牌啊,居然还不回电?
为了救森田爷爷,尽管绮罗非常害怕再跟神崎慎吾有任何接触,还是先把森田爷爷送进了“神崎医院”,然后硬著头皮拨电话给他的秘书。
原本,她的如意算盘打的是:不用亲自跟那家伙见面,只要在电话里提到这个手术就行了!
没想到,昨天她打了一整天的电话,神崎慎吾的秘书都说“院长正在开刀(或开会),很抱歉无法亲自接电话!”然后要她留下大名和联络方式,并表示院长会再跟她联系。
因此,绮罗只好留下自己的联络专线,可等了一天,那该死的电话还是没响!
可恶的家伙!居然跩得二五八万似的!绮罗气愤地在房内走来走去,恨不得把地板跺出一个大洞来!神崎慎吾真的有这么忙吗?她就不相信他会忙到连回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气愤地拿起话筒,又打电话过去询问。
秘书有礼地回答:‘您是北堂小姐吗?是的,我已经把您的来电呈报给院长了,不过他说他希望能亲自跟您见一面,洽谈手术细节。……院长?喔,很抱歉,院长目前在开刀房,无法接听您的电话。’
气死人啦~~又是无法接听?!绮罗抓狂地挂上话筒。该死的神崎慎吾,他在耍什么大牌啊?
他说要亲自见她?可恶!一股潮红涌上绮罗的脸。他就是吃定她不敢找他是不是?好,见就见,有什么好怕的?!她北堂绮罗行得正、坐得端!她就不相信他长了三头六臂,能吃了她!
火冒三丈地站起来,绮罗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绮罗横冲直撞地闯进院长办公室,愤怒的气焰几乎要把这里夷为平地,后面跟著大呼小叫的秘书。
“小姐,请你别乱闯,院长真的不在!你是哪位啊?”
砰!绮罗狠狠地踹开木门。这辈子她还没这么粗鲁过,但这个神崎慎吾真是惹毛她了!
偌大的办公室果然空无一人,宽敞明亮的大片落地窗好像在嘲笑她的莽撞。
绮罗更气愤地推开相连的卫浴间──可那王八蛋还是不在这里!可恶!到底躲到哪个地洞去了?
秘书跟在背后直嚷:“这位小姐,你再不离开的话,我就要报警了!你快住手!”
“闭嘴!”绮罗叱喝著。“神崎慎吾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快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就把这里拆了!”救人如救火,她没时间再跟那个痞子瞎耗下去了。
“院长他──”
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却传来浑厚的笑声。
“呵呵,没想到我在开刀房替病人开刀的同时,也有人想拿我的办公室开刀?真是精彩啊!我有没有错过什么好戏呢?”
绮罗忿忿地回头,只见穿著一身绿色开刀服的神崎慎吾大跨步地走了进来。
秘书紧张地解释。“院长,我阻止过这位小姐,叫她别乱闯,但她……”她害怕到直吞口水,好害怕性格火爆的院长会因她办事不力而当场开除她。
慎吾一扬手,打断秘书的解释,淡淡下令。“没事,你出去吧!”
“是!”秘书不解地瞥了绮罗一眼。真怪,院长向来最痛恨有人乱闯他的办公室,尤其是以前那些不识相的女人。不过他对这位小姐好像另眼相看……唉,不干她的事,反正饭碗是保住了,她还是快快闪人吧!
“等一下。”
秘书欲退出之际,慎吾又下了一连串的指示。“关于3257房的病人,他是因为心肌炎而安装心脏起搏器,手术非常成功。但这几天要特别注意病患对起搏器有无排斥现象。告诉主治医师采用动脉扩张疗法,并密切注意病患的血压和脉搏等状况。”
“是……”秘书点头,忙碌地记下重点。
绮罗在一旁听著,虽然满腔怒火,但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神崎慎吾的眼神犀利而专注,眸底有股凌厉的光芒。那是属于菁英才会有的奕奕神采,她简直要看呆了。男人专注于工作时不但很吸引人,还散发出一种致命的性感!
“OK!就这样,记得交代主治医师和总医师,你出去吧!”慎吾看也不看绮罗一眼,边动手脱掉身上的手术服,边走到卫浴间去。
绮罗傻傻地站在外头,直到听见里头传来冲水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躲到里面去冲澡了?可恶!她怒火冲天地跑来找他算帐,他不但不甩她,还大摇大摆地迳自去冲澡,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可恨、可恨!此仇不报非君子!她气得直咬牙,恨恨地想著:神崎慎吾,哪天你就不要栽在我手上,不然本姑娘一定要你好看!
就在她气得七窍生烟之际,慎吾推开浴室门,神情愉悦地走了出来,身上还换了一套亚麻针织上衣和驼色休闲裤,看起来非常清爽。
因为常常要进开刀房的关系,他习惯在办公室放几套换洗衣物,结束一天的行程后就立刻进淋浴间冲洗。
他连头发也洗了,此刻拿著一条大毛巾懒洋洋地擦干头发,发丝微乱,恤衫领口敞开,水珠沿著古铜色颈项滑到他壮硕的胸膛……绮罗的耳根莫名发烫:心虚地移开视线,在心底暗骂自己:北堂绮罗,你少没出息了!你是来找这混蛋算帐的,不要像个花痴似地看呆了!
慎吾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绯红的脸,眼底有著坏坏的笑意。他走到酒柜前挑了一瓶波尔多的红酒,询问她:“要来一杯吗?”每当完成一场艰困的手术后,他都会犒赏自己一杯陈年好酒。
绮罗白了他一眼。“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要问你,何时可以替森田爷爷动手术?说完我就走。”这人真可恶,明明知道她的来意还装傻。
“动手术?”慎吾亮开一口白牙,笑得很无赖。“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你要动什么手术啊?”他知道此话一出肯定会让她气到冒烟,但他就是喜欢逗她,喜欢看她小脸气得通红的模样。
“你──”绮罗简直要气疯了,这恶棍真有把她活活气死的本事!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低吼。“OK!我知道你这位神崎大院长很忙,行程表排到大大大大大大……后年去了,比美国总统还忙!所以我才特地前来拜托你替森田爷爷动手术,请你务必排出空档!当然,医药费不是问题!”语气中的火药味很浓,如果不是老爷爷还在等他救命,她早就狠狠地拧下他的头当球踢了!
慎吾兴味盎然地欣赏她眼底跳跃的怒火,意态悠闲地晃动酒杯,让冰块和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身体斜倚吧台,道:“老爷爷得的是心脏瓣膜炎,病因是心脏四片瓣膜其中之一发炎、或是闭锁不全而导致心力不全。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动刀植入人工瓣膜来改善,这不是多么艰难的手术,难的是老爷爷的年纪太大,可能无法负荷漫长的手术过程,再加上他本身有诸多慢性病,体力很差,而且肝脏肿大,很可能手术进行到一半,老人家就会撑不过去了。”他平静地解说著,低沉的语调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感。
绮罗紧张地听著,一颗心都提到胸口了。“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有多少危险性?”
“危险性高达七成。”慎吾将琥珀色液体一口饮尽。“不过,如果由我亲自动刀,危险性将会降到四成。”斜飞的浓眉有掩不住的傲气。他对自己的要求无比严苛,也因为认真,所以有本事自傲。
这男人还真狂妄!绮罗在心底嘀咕,可她知道他不是夜郎自大,这两天她认真打听过了,许多医界前辈都异口同声地称赞神崎慎吾,说他是心脏科的权威,他的专业技术无人能望其项背,就连外国元首也亲自飞到日本,指名要他操刀!
她瞪著他。“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亲自动刀?要多少钱?你尽管说吧!”
“呵……”慎吾又从容地倒了杯酒,好整以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