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动手吧!别等我吩咐了。”他不会忘了是谁在屋顶抹油,让毫不知情的他失了防心。
不然以他的武功不致一滑下地,让人逮个正着。
“这……”天哪!他快吐了。
在司徒悔和颜悦色的斜睨下,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举箸难定的犹豫再三,仙菜神肴吃多了也会腻胃,何况是一堆过油的药膳。
吃或不吃?那两道“关爱”的目光着实扎人,他要屈辱的任人摆布吗?
就在东方耀抽出短剑想攻向恶劣的主子时,挟带万丈光芒的救星出现了。
“司徒悔,你死了没,我来上香。”
没人瞧见他身影移动得有多快,除了讶异的东方耀,他不信地揉揉眼睛再三确定,那个等人伺候的少爷真的健步如飞,打后花园抱进一位衣着朴实的……
呃!该如何形容呢?
他没见过有人这么狼狈的,一身泥土不说还沾满枯叶,发辫松开插上一朵快掉的小黄花,鼻头粘着饭粒微带焦黑。
若非是少爷自个带进房的“佳客”谁会相信她是正常人,不当乞丐婆或疯婆子驱赶才有鬼。
不过……他还是得去井水打桶水洗洗眼睛,他一定生了眼疾看花了,少爷怎么会不避嫌的舔掉那粒恶心的饭粒,他还没饥饿到这种程度吧!
看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再瞧瞧少爷的一脸饥渴,他无法理解疯子的想法。
“小熏儿好无情呀!一走无消息也不会来看看我死了没,害我相思成疾,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了。”
喝!好冷,今年的冬天提早到了吗?他又想反胃了。
“瘦你的大头鬼啦!我看你气色好得可以跟我赛跑,你还给我装模作样,以为我很好骗是不是。”她才不会上当。
被骗多了也会成精。
“唉呀呀!别拧我耳朵,疼呀!”哇!她来报哪门子仇,当真拧了下去。
“不疼我干么拧你耳朵,你这该千刀万剐的家伙,我今天一定要替天行道……”啊!她怎么又跌倒了。
幸好有暖裘……嗯!人肉暖裘?
身一移,司徒悔巧妙的避开马唯熏的蹂躏搂她入怀。“我在养病没出过府邸一步,请问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惹得你上门兴师问罪。”
“你还敢说,我气得想拿刀砍人,你们家那个什么业的好过分,居然说我寡廉鲜耻,不知低贱为何物,拿了面镜子要我照照自己的德行……”
他什么东西呀!要不是阿爹要她探探司徒悔的伤势如何,她何必碰一鼻子灰替他们家擦门板,三番两次被人赶出去。
她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不让她来她偏偏要和他唱反调,三天两头登门拜托,外带家里卖剩的猪心、猪肝、猪大肠上门。
他们不吃没关系,反正摆着喂狗也好,低贱的人家脸皮特厚,什么廉呀耻的她没学过,五娘师父只教过她练镖、射箭和拋矛。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好几天才发现你家有个狗洞,我边爬边挖才钻进来,差点撞到后花园的大石头。”好险吶!
不发一语的司徒悔掀开她的衣袖,眼神一黯地取出药膏为她涂抹,缺少笑意的嘴角抿紧似在发怒,没人猜得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头一次为了女子手上的伤而动怒,虽然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刮伤,她本人也毫不在意的夸耀一番,可是看在他眼里却是心疼不已。
难怪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人影,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天天在眼前晃动,他几乎快装不下去地想去学院逮人,看她是否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刻意要撮合他和仙仙不让他“堕落”,业弟的用心良苦他绝对会好好的回报。
“哎呀!你不要一直拨我的头发,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像疯婆子,我刚刚在水池那边照了一下,自己都笑了。”用来吓人最适合。
马唯熏得意的扬起下巴,不为外表的凌乱而感到羞愧,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胜利,她终于顺利地达成目的,没被扫地出门。
“非常见不得人的疯婆子,你想满头叶子走回家吗?”她肯,他还不允。
“你疯了呀!满头叶子……”啊!真的有叶子,她怎么没瞧见。
“以后别爬狗洞了,光明正大的走进来,我会吩咐家丁去接你。”他不会让她再受这种屈辱。
“是的,我会去接你。”少爷的话哪敢不从,他一向只有听命的份。
没血没泪的家伙也会有感情呀!真是报应不爽,老天有眼,他解脱的日子不远了。只差没手舞足蹈的东方耀暗自窃喜。
“不要,这样少了很多乐趣,我决定下一次要攀墙。”偷偷摸摸比较好玩。
嘎!攀墙?!可怜的小家丁有不祥的预感,往后的日子可能不再平静。
果然是他的熏儿,想法独特。“不行。”
“喂!你这人未免太小气,连墙也不让人家攀。”哼!谁理他,她照攀不误。
“叫我悔哥哥。”也许他得开始养狗守墙。
马唯熏嫌恶的吐吐舌头。“你病还没好呀!还是摔坏了脑子……”
唔!他又来了,老用嘴巴堵住她的嘴巴。
“咳!咳!”节制点,少爷,我还在这里。
司徒悔看也不看东方耀一眼,径自地为一身脏乱的小泥人拭污,神情认真的不带谑笑。
“司徒……悔,你今天好象不太一样。”怪怪地说不上哪里反常,话变少了。
“因为你被亏待了。”而他恼火,自然没心情耍心机逗她。
“嘎!我……没有……”她不认为自己被亏待了,大户人家本来就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嘛!小户人家的她当然会被赶。
“你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包括我的手足。”随兴并非随便,他会为她讨回公道。
整个人傻住的马唯熏阖不了口,脑子闹烘烘的直打鼓,颊染薄晕的睁大双眼盯着他瞧,好象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她八成在作梦,梦见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她的死对头居然对她说出她是他的人之类的傻话。
“过几日我会差媒去提亲,你安心等着披嫁裳。”不等她开窍了,先订下名分免她受辱。
“提亲?!”他……他在开什么玩笑。
不只她惊讶得想尖叫,连家丁身分的东方耀都认为他玩得太过火了,简直失去常理。
“不妥呀!少爷,小的以为表小姐才是你的良缘。”门当户对。
司徒悔斜瞟了他一眼语带讥诮。“我喜欢谁由得你做主吗?看错门的看门犬是没大用处。”
“你喜欢……她?!”东方耀惊吓不已,下颚低垂至胸前。
“有何不可,你不是乐见我遭受报应。”咦,他的报应呢?
突然间,一向唯唯诺诺的东方耀爆出大笑声,无所顾忌地捧腹狂笑,像是染上一种无可救药的怪症笑个不停,脸上的人皮面具差点往下掉。
他笑得发抖的手指指向一角,不可自抑的一再咧开嘴角,露出两排白牙。
“熏儿,你在干什么呢?”没听见他说喜欢她吗?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喔!我想这鸡放凉了可惜,所以趁热解决它。”嗯!有人参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司徒悔眉毛抽动地瞪着她后脑勺。“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有说什么吗?我只听见报应两字。”至于谁会受报应与她无关。
轰地,乌云密布。
脸色全黑的司徒悔不敢相信他真得了报应,让个没开窍的丫头坏了他的修为,他很想将那只鸡塞到她喉咙里,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更生,我忽然发觉你那张脸太干净了。”如果留下两个拳印会顺眼些。
天变了,他还不躲雨吗?东方耀精明地挪了两步,态度恭敬地帮未来的少奶奶盛汤。有了这面挡箭牌,再大的怒火也烧不到他。
“过来。”
他指的是东方耀,但马唯熏以为他在叫她,所以捧着盅走过去,手中的筷子没停过。
“唉!你不怕汤里下了毒吗?”表情一柔,他好笑地抹掉她唇角汤汁。
“我饿了嘛!”她说得一脸可怜兮兮,仿佛三天没饭吃的灾民。
轻叹口气,司徒悔认栽地抬起她满嘴油的小脸。“我说我喜欢你。”
“唔!唔!”她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我要娶你。”他肯定的说道。
“嗯!”然后呢?
“你没话要说吗?”忍住气,他轻抚她动个不停的脸。
“嗯!唔……”她忙着动嘴,没法开口。
“更生,把她手上的东西拿走。”她真是太惬意了,令人嫉妒。
“是,少爷。”东方耀闷着头笑,必须用抢夺的方式才能达成使命。
坏事做绝的人果然会有报应,放着主动示意的天仙美女不要反而喜欢大剌剌的愍姑娘,少爷的眼光真的非比寻常,叫人可佩可敬。
他只是个小奴才而已,绝对不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嘲笑主子,即使他快忍不住了。
“熏儿,我要你看着我。”
“可是我的鸡……”她还没吃完,等一下凉了就不滑口。
可恶,他发誓半年内不让她碰到半只鸡。“不许转头,你只准看着我。”
“你有什么好看……啊!你怎么咬人,很痛耶!”他真的有病。
“我的心更痛,你没听见我说要娶你吗?”没那么痛吧?他只是轻轻嚙了一口。
“听是听见了,但是你玩够了没呀!又想骗人了是不是,我才不会上了你的当,你最奸诈了。”
嘎!当场怔住的司徒悔哑口无语,脑子里一片空白,擅于算计人的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踩到自己挖的坑,扑通一声跌得灰头土脸。
难得他卸下心防和她交心,却因为他过往的劣行导致她误解是一时的玩笑话,这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最佳例证。
她不相信他。
她居然不相信他。
一抹幽光深藏黑瞳中慢慢扩大,怔然的唇角多了道清冷笑纹,她不相信是吧!他会让她不得不信,惊喜得抱着他尖叫。
“熏儿,你让我好想疼你。”
他……是认真的吗?
堂堂司徒家的大少爷帮着卖猪肉,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看得她心惊胆战地担心他没把猪肉剁成两半,反而将自己的手当猪蹄膀给剁了。
阿爹阿娘吓得眼翻白,顾左顾右地烦恼他会毁了五代祖传的猪肉摊,一下子烧香拜佛,一下子合掌祈祷,看灾难能不能早日离去。
好说歹说才勉强将人请走,阿爹阿娘才安心开张做生意,不怕有人一斤猪肉切成三斤五两重。
这会儿孙媒婆上门来本该欣喜若狂,敲锣打鼓宣告街坊邻居,马家妞儿终于有人要了,不用烦恼一天拖过一天嫁不出去。
可是一见庚帖上的名字全家傻眼,当场笑脸转为愁眉苦脸,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先前阿爹还喜孜孜的以为她能嫁入大户人家,但闹了一场大笑话后他已经不敢指望了,只求有人不讦较她爱管闲事的个性就好。
没料到此事有转圜的余地,一堆聘礼牲畜多得无处可摆,害阿娘开始发愁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悬殊怎高攀得起,这亲家结得烫手。
“唉!今天的栗子糕怎么特别难吃。”
因为不是他亲自送来的吗?
都是那个死家丁害的,没事干么多嘴地说了一句:“少爷陪表小姐上香去。”让她心口发酸地直兜着,坐立难安想杀上万安寺。
阿爹阿娘把她生得够好了,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走在街上不怕吓坏了人,她也活得心安理得,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