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了正围在火盆旁守岁乔公夫妻的耳里,乔公微笑着对乔夫人道:“夫人,看来新的一年我们乔庄还会有喜事发生。”
乔夫人出身名门,自然精通音律,闻言她也笑了,回道:“琴音轻快,手法松弛,果然是心情愉悦。这说明倩儿胸中一直积聚的块垒已经得到了疏散,才子佳人的良缘可期也。”
明月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愁,此刻愁得最厉害的人恐怕就是易候、前将军公孙瓒了。
潞河之战,公孙瓒军大败。鲍丘之战,公孙瓒军亦大败,连他最为倚重的白马义从也未能力挽狂澜,反而折损了邹丹等将领。其后,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各杀公孙瓒所置长官,与鲜于辅、刘和兵联合,公孙瓒屡战屡败,逃回易京固守。
易京,城内的最高楼里,公孙瓒独坐最高层,把酒问青天:“上天为何如此待我?想我一腔热血、一身抱负,兴幽州之兵,外抗鲜卑、乌桓、匈奴诸异族,内敌袁绍,独霸一方。不知何故,近年来诸多战事竟然是负多胜少,如今孤守易京,虽粮草充足,亦有数万能战之兵,但已无力反击,前途堪忧!”
青天自然没有任何回答,只有萧萧的风声吹过,月光依旧清冷如水。公孙瓒大声说罢,一扬脖子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再低下头时,满是胡须的脸上竟然已挂着两行清泪。
在公孙瓒的身后,站立着一排盛装的女子,为首一人年约四旬,姿容婉约,是公孙瓒的正妻范氏,其余数名女子个个年轻靓丽,身姿婀娜,都是他这两年新纳的小妾。
范氏见公孙瓒突然落泪,知他心中愁苦,很是不忍,便轻移莲步到了公孙瓒身前,柔声安慰道:“夫君,夜凉风寒,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休息?”公孙瓒喃喃自语道,“我如同虎落平阳,就被困在易京城中,刘和、鲜于辅、阎柔鼠辈,大兵围城一年有余,是想把我等活活困死,我哪里还能休息得好!”
范氏强作欢颜,继续劝道:“夫君乃天纵英雄,这时只是龙卧浅滩而已,只要时机一到,必然可以冲天而起。守城的事,有续儿、严纲将军、邹靖先生他们,尽可放心。身体最为重要,毕竟你的年岁已不是二三十岁了。”
公孙瓒不由得苦笑几下,叹道:“是啊~~我已不再年轻了,想当年领着精锐的白马义从,打下好大一片名声!”说罢,公孙瓒又一仰脖子,尽饮一杯酒,道,“谢谢夫人!真正能与我患难与共的,还是夫人啊!”
公孙瓒的眼睛故意朝着他那几名年轻的小妾扫了几眼,他喜欢她们年轻的身体,喜欢她们青春的容颜,可想要和她们掏心掏肺地说几句话,那也是不能。
患难夫妻见真情,这句俗话还真的没错。
听了公孙瓒的夸奖,范氏微微低下了螓首,轻声道:“那~~今晚夫君是到我那里休息么?”
公孙瓒这才猛然省起,自己沉迷于几名小妾的温柔乡里,已有好多天没有去找范氏了。今晚是除夕之夜,他对月饮酒,感慨良多,这才发觉自己冷落了范氏,而她一直没有怨言,倒是让公孙瓒颇觉内疚。
“那是当然,哈哈~~”公孙瓒爽朗地笑了几声。管他娘的,凭借着易京城的坚固和充足的粮草,再守个两三年也没有问题。两三年的时候,足足可以发生很多大事,只要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等待时变,肯定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望着成熟妩媚的范氏,公孙瓒突然觉得体内有一股烈火开始熊熊燃烧,他迫不及待地对范氏道:“夫人,我也觉得有些困了,我们早点去歇息吧。”
范氏含笑点头,她的脸色因为喜悦而显得红润了许多,走了几步后,范氏回头道:“夫君,今日你的三个结义兄弟前来找你,不巧你正在休息,他们便离去了,不知有什么事情。”
原来公孙瓒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三教九流无所不交。他有三个结义兄弟,分别是卜数师刘纬台、布贩李移子、商人乐何当,他们四人皆是辽西人,自小相识,关系密切,在少年时即结拜为兄弟。
第四百零六章 士燮之忧
四人中以公孙瓒抱负最为远大,刘纬台最为聪颖,李移子和乐何当二人都不喜读书,最爱摆弄物件,买东贩西。最终公孙瓒从郡中小吏起步,当上了幽州的霸主,而刘纬台精于卜算,投入公孙瓒靡下,专为其占卜算卦。李移子和乐何当二人一个贩布、一个贩马,依靠着与公孙瓒的特殊关系,都成为了幽州当地的大富翁。
“哦~~知道了~~明日我命人去请他们便是,想来也不会是有多大的事。夫人,我们早些安歇吧……”公孙瓒的大手揽住了范氏的细腰,兴致盎然地说道。
同样的一轮明月所挥洒出的月光,在北国是清冷寒幽,到了南国却依旧给人带来的是清凉的感觉,因为那里的天气还是温暖湿润的。
交趾,原属南越国,后被汉武帝的大军所灭。汉武帝的大军一直往南攻打到了这块大陆的最南端,面对着汪洋大海,方撤兵回去。后汉武帝将这块地域划分为交趾、九真、日南三郡,连同南海、合浦、郁林、苍梧共七郡设立了交州刺史部,人称交州。其时朱崖洲归属于合浦郡管辖,后来独立为一郡。
龙编是交趾的郡治所在地,亦是交州的州治所在地,战略地位非常重要,贯通南北西东,商贾云集、农业发达,是座繁华的城市。
新年到了,热闹了一天的城市终于安静下来,就在大多数人都带着对新年的期盼进入梦乡之时,汉安远将军、龙庭度侯、交州刺史士燮却是夜不能寐,在榻上转辗反侧,后来干脆披衣而起,独自一人跑到庭院中散步。
清凉的月光柔柔地笼罩着庭院,南国的冬季里依然有许多种类的花儿在盛开,红绿相间的花枝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朦胧,微风吹来,枝叶摇曳,别有一种美态。
可士燮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娇艳的花朵,他抬头遥望东北方向,那里有汉室朝廷新的统治中心……许都。虽然偏处一隅,但士燮却没有放松情报的收集,交州刺史府的密探在大江南北都有分布,隔几日便有新的情报递送回来,让士燮对全国的局势有着大致的了解。
从曹西迎天子都许之事上,士燮敏锐地察觉到,天下将有大变!
然而,令士燮头疼、不能安然入睡的事情却还不是这个。中原纷扰自纷扰,交州历来不被重视,历代皇帝都是册封、赏赐了事,他们的心目中交州就是个蛮荒之地,地不产粮、人不着装,是在犯不着花大力气来治理,就连象林人区方、区连犯上作乱,自立为王,朝廷也只是下旨严令交州刺史出兵剿灭,连一兵一卒也未派来,导致区方、区林坐大,他们利用当地婆罗门教的影响,势力急剧膨胀,已经占据了象林周边数县,兵力上万。区方不久病死,区林则自称林邑王,设立了占城国。
士燮对此等叛贼自然也不会手软,然而象林地区汉人极少,基本都是当地的占族人,这些土著人凶悍好斗,蛮不讲理,自古以来,发生过无数次的攻击官府、焚烧寺院的反叛之事。士燮派出自己的二子士袛领兵进剿,区林的军队虽然武器装备很差,然区林狡猾如狐,他充分利用象林一带的地貌,将士袛所部诱入险恶的山林间,不断采用袭扰的战术,士袛所部每日都有士卒丧命于冷箭、毒泉、瘴气之下,区林又派兵截断了士袛的后勤供给,士袛无奈只得退兵。
此役士袛寸功未立,便匆匆败回,耗费了钱粮不说,还折损了数百名青壮士卒,士气大挫,此后士燮再欲召集军队进攻区林,有些将领竟然有推托之词。
士燮大怒,严令不得违抗军令,又以靡下大将吴巨统兵一万,以三子士徽负责粮草的运输,再次南征象林。
区林依然避其锋锐,领着占人退入山林之中,吴巨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术,稳扎稳打,以消耗区林的有生力量为主,一时间,双方在象林一带对峙。
区林故技重施,派出大量的弓箭手袭扰吴巨的粮道,士徽虽有防范,怎奈象林的山路太过崎岖,运粮本就艰难,队伍只能走成一字长蛇阵,最易遭到敌军的攻击。常常是攻首尾不能应,攻尾首不能应,攻腹部首尾皆不能应。而占人在山间来去如风,打完就跑,士徽根本无法对付。
运往前线的粮草日益减少,吴巨所部军心浮动。正在这时,继南海、苍梧失守后,合浦、朱崖也被鲁肃军占据的消息传来,吴巨再也无心恋战,而此时的士燮也担心鲁肃军攻打交趾,自己防守兵力不足,便急调吴巨所部回师。
吴巨顺水推舟,连夜撤兵。待天明区林察觉吴巨营中没有动静,派人前来探察时,方发觉吴巨所部已经走远了。
区林大喜,判断敌军没有了粮草,或是后方发生巨变,难以继续作战,此刻军心不稳,正是追击之时。区林立刻集结了所有能战的部众,趁胜追击,截住了吴巨的殿后部队,大胜而还,缴获了许多军需物资,让区林有能力召集了更多的占人入伍。
“周瑜……鲁肃~~”,除夕之夜,士燮负着双手一边在花园里转悠,一边喃喃自语。自汉武帝以来,已经很少有中原的军队杀到交趾来了,看扬州军的架势,这次是不得交州全境誓不还。自己虽然是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但扬州军的这次进攻,朝廷居然没有下旨制止,默认了周瑜的强盗行径。
前几日一个惊人的噩耗传来,朝廷竟然任命鲁肃为交州刺史,且让周瑜总督扬州、交州事务,那就是意味着朝廷已经放弃了自己,站在了周瑜的一边。这下扬州军有了堂堂正正的名义,很快便会大兵压境,交趾危矣。
士燮不知,朝廷的这次任命乃是曹的故意为之,一方面他是想要拉拢周瑜,在汉室的管辖下,给他更高的职务、更大的权力,另一方面因为曹自己要多面作战,害怕兵精粮足的周瑜偷袭自己或是支持自己的敌人,你周瑜不是想要得到交州么?那就让你名正言顺地陷进去。
第四百零七章 归降之议
曹操知道,岭南地区、交趾地区都是偏僻蛮荒之地,中原的军队过去,水土不服,光是行军的损耗就要去掉三成,粮草运送更是困难重重。
曹操不看好周瑜对交州的攻伐,故此为之。而天子刘协则是顺水推舟,立刻下旨批准。他一向很喜欢周瑜谦恭的态度,特别是周瑜每隔几个月便派人送来贡奉,里面总有些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令刘协欣喜。
其实在刘协的心底深处,还隐藏着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多培养出几个强大的地方诸侯,以牵制曹操。这些年的生活经历告诉刘协,若天下由几个强大的地方诸侯分治,自己的皇帝生涯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过下去。若是曹操或其中的一方统一了天下,那自己只有禅位一条路可走了,说不定性命还难保。
这些内幕士燮虽然不知道,但他已是在官海沉浮多年的老人,深得其中三昧,他把掌握的情报分析通透后,还是可以猜个**不离十的。只是士燮没有猜透天子刘协的想法,在他眼中,这个天子肯定就是个傀儡,说不定还是个无才无德之人,绝不会想到过了数年,刘协居然还做出了一些令人吃惊的事。
眼看着新年之后,扬州军必然会有所行动,到底该如何应对?在花园中转了半晌,士燮还没有理清头绪。不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会变得格外敏捷,又转悠了半晌,士燮终于有了一些想法,但他还不能一人马上就做出决定,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