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对他摆脱危险的祝贺。
“多谢大娘了!”张易之很真心的说道。是该多谢谢人家,人家不止帮助他躲过了鹰隼的追猎,还让他终于和王雪茹那个倔强的小娘皮澄清了误会。若不是她提供的这个的方实在太过恰当好处,张易之不可能对王雪茹用强,而以王雪茹的倔强,误会了张易之之后,也不可能主动找他澄清的。
大娘笑吟吟的看着张易之,点了点头。又过了一忽儿,她忽然又开口说道:“你妹妹怎的还没有出来?”
听得她特意强调了那‘妹妹’二字,饶是张易之脸皮一向挺厚,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回头看时,却见王雪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磨磨蹭蹭的向外边行来。
其实,方才大娘已经是特意等了一会功夫才打开了门,王雪茹身上的衣衫早已整理好了,只是她小女儿心性,太过害怕被人看出端倪,以至于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哪里没有整理好,会露出破绽,才会如此磨磨唧唧的。
“出来吧!”张易之转过头来,促狭的向她做个鬼脸,笑道:“在里面坐久了,骨头都软了么?大娘还在等着呢!”
王雪茹神色一慌,连忙快步走了出来,经过张易之身边的时候,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还顺手在张易之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才若无其事的走开。
大娘关上大门之后,又转过头来,向张易之道:“随我来吧,外子正在那边的小潭边上等你,他有点话,要和你说说!”
张易之默默地点头,其实,事到如今,就算梅先生不找他,他也必须找梅先生说说。不管今天卫遂中的到来对于梅先生算不算大麻烦,人家总是第二次救了他的性命,张易之又岂能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呢。
领着张易之向前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分叉路口,大娘指着一条崎岖的小径,道:“王郎自去吧,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向前,看见有个水潭,就是了。”
张易之点了点头,知道对方只招呼自己,并没有招呼王雪茹,肯定是有一些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不愿意入第三人耳。当下,他笑着向王雪茹道:“阿妹,你且随着大娘去吧,我过去和先生谈谈便来。”
王雪茹先前已经和张易之一起猜到了梅先生的真实身份,再看见卫遂中那无比忌惮的样子,心下早已确定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知道,以梅先生的身份,先前不对张易之不利,如今再行不轨的可能性极小,所以她颇为放心地点了点头。
张易之便顺着大娘所指的那条石径缓缓的向前行去,最初的时候,石径的两边所见,还是一些梅花树。到了后来,梅林到了尽处,才是一片杂草丛生,各式树木竞相成长的林子。虽然如今还是春寒时节,那林子里还是不时有鸟儿从草丛之中被惊飞出来,带出一阵‘噗噗’的响声,恬静中带着生气,诗情画意尽在其中。
张易之心中暗暗赞叹,这样的居住环境,实在是太完美了。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就算是最边远的农村,也难以找到这样的去处啊!
再往前走出一阵,张易之的耳边果然响起一阵‘哗哗’的溪流之声,他往前一看,就看见前面有一条山涧,汇成了一个小型瀑布,白色的浪花正从那瀑布之上倾泻而下。青山、绿水、白色的浪花,这番胜景在浩淼苍穹的映衬之下,不啻一幅鲜活的山水画。
那小瀑布的下面,却是一个碧水汇成的水潭,胖子旁边的一块巨石之上,一个身着粗布衣裙的男子正盘膝而坐,他手中执一钓竿,浑身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凝神于水底的游鱼还是压根就是那样睡着了。
张易之缓缓的走了过去,来到梅先生的身后站定。
“参见大王!”梅先生这样一个人,张易之很早就高山仰止了,如今经过一番接触之后,更是仰之弥高,越发的敬仰。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曾先后两次救过自己的性命,更因为他本身是一个具有大智大慧的人物,值得张易之这番敬仰。
“哦!”梅先生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这么说来,你猜出我当初的身份了?”
“大王从前的那些轶事,早已传得尽人皆知,小人自然也曾有所耳闻,所以一向对大王十分的敬仰,如今不但能结识大王,还有幸能和大王坐在一起吃饭闲聊,真是万分荣幸!”他知道梅先生这样的高人,对于恩情这种事情,看得很淡,所以绝口不提自己对于他救命之恩的感谢。
指了指自己身旁,梅先生道:“你还是坐下来说吧!‘大王’二字,以后再也休提,我还是喜欢别人称呼我为‘梅先生’,那俗世的名号,别人愿意记着就让他们记着,别人要是忘了,也随他们忘记,我从来没有在乎过。”
原来,这位梅先生,便是当今天子武则天的堂侄武攸绪,当年被封为安平王的便是。
说起这位传奇的安平王,绝对算得上当世第一奇人,坊间素来都把他当做神仙一流的人物。据说他当初还在朝中为官的时候,就对那些纷繁复杂的倾轧争斗极为反感,对那些纷繁复杂的表、状、笺、启更是极为头疼。这位郡王有个爱好,就是翘班,装扮成麻衣术士模样,跑大街上给人家相面。据说,因为相法精熟,他当年在神都城里的名声,丝毫也不亚于张憬藏。
前年年底,就在圣皇武则天筹划着封禅嵩山的时候,武攸绪忽然上表请求归隐嵩山。据说当时,皇帝对此还有些惊异不定,猜不透这小子为何好好的郡王不当,要跑到那深山野林里面去当一个破落的猎户。虽然口头上答应了武攸绪的请求,武则天后来又多次派人上山查探武攸绪的情状,得知他一直在这山上行猎、种地,一直过着和普通农户完全相同的生活,才渐渐相信了这位侄儿的田园之志。
想当初,武则天就最喜欢武攸绪这样的性子,恬淡、自然、无人无争,脾气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样的人,不拘是谁,都无法讨厌起来。而当武攸绪隐居之后,武则天更是三天五天地派人将赏赐的珠玉等器物专程送来,赏赐的份额和频率甚至还远远的高于当初。这也可见,如今的这位安平王在武则天的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因为远离朝堂而降低,反而是更甚当初了。
张易之静静的坐下来,用近乎仰慕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位传奇的人物。想当初,他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就是以眼前这位高人为主角的,最后的结局的这位主角悟通了大道,终于羽化登仙。当时的他还以为这种放弃名爵,甘愿过这种平民生活的人物是剧作家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现实中不会存在。可直到他穿越了之后,才知道世间还真有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
像是看穿了张易之的所有心思一般,武攸绪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特别难得,特别罕有,应该更加受人尊敬?”
“是!”张易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拍马屁:“大王,唔,先生您从来都是我心目中最尊敬的人,没有之一!”
武攸绪‘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说实在的,小子,我和一般人没有两样,我也很喜欢被人赞扬,唯一的不同,也许是我比别人更加愿意向前看一些罢了。当然,也许我也有一点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我看到的,往往都是准确的。”
第九十章:孺子,可教也!
也许是听得张易之久久无语,似乎是不怎么相信自己一般,武攸绪又笑道:“我这人平生唯有两个嗜好,一是易学,二是女色。关于这二点,你现在应该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对于易学,你们年轻人未必相信,总觉得这是怪力乱神之说,但我要说的是,很多的东西,还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信得也信不得,信不得也信得。”
张易之被他这一番话绕得晕晕的,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接口。
“就比如说我自己吧,放弃名爵归隐山林,固然是我平生之志,可人不都说吗,‘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既然在朝堂为官本身也可以成为一种退隐的方式,我又何必非要追求这形式,跑到这莽莽青山中来呢?”
说到这里,也许是有些兴起,武攸绪干脆放下钓竿,转过身来,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也许未必相信,很早以前,我就从我自己还有我的那些堂兄弟的身上,看见了厄难之兆。”
“先生的意思是,你不看好武家继承圣皇的社稷江山吗?”张易之的声音简直有些颤抖了。这不是因为武攸绪和他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起这样重要的事情,而是因为在真实的历史上,最后武家的确是没有继承江山。诸如武承嗣、武三思这些人,好像都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如果武攸绪能看出这些的话,这个人就比张憬藏那种号称神仙实则屁本事没有的神棍牛逼太多了。
“我没有这样说,也不会这样说!天道循环,世情若水,这就是咱们日常所谓‘山无常形,水无常势’的意思了。天地万物说来说去都离不开一个‘变’字,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有一定之规,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一定之命数。我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吧,自从搬到这山上来住之后,我感觉自己这种厄难之命已经渐渐散去了,至于能走到哪一步,甚至某一天这种厄难之命会不会去而复返,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世间并没有什么每爻必中的相士。一个相士,有时候他算错了,不等于他的相术就不堪,即使他算准了,也不等于他相术就精良。很多时候,这都只是一个运气的问题,算错则表示运气差,算准则表示运气好!”
看起来,武攸绪虽然已经远离了政治中心,政治敏感却一点也没有降低,说话滴水不漏,一点也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张易之渐渐有些糊涂起来。按理说,武攸绪的这些话,虽然算不得犯忌,但也是绝对不宜和一个外人说的。如果这种话被捅出去,他的那些堂兄弟们以后不可能还把他当兄弟了。他觉得,武攸绪和自己说这些,一定有他的深意。
“我之所以强调这个‘变’,是因为张郎你就是我这一辈子见到变得最为厉害,也最为扑朔迷离之人。”
“张郎?”张易之心下一震,知道这位高人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也难怪他震惊,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面。如果只是凭着自己的相貌,武攸绪就能猜测出自己的相貌,那么他就决不仅仅是个高人,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神仙了。
“莫要震惊。其实,当初第一次见到你和王家的那位小娘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并不是兄妹,甚至未来还可能有莫大的缘分。不过,我之所以猜出你的身份,却并非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我这几日,恰好得到一幅你兄弟张昌宗的画像。说实话,长相如你这般俊朗的男子,当今天下并不常见,而你偏生长得和张昌宗又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我方才才会故意出言试探,不想倒是被我一猜而中。”
张易之顿时苦笑,闹了半天,人家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试探而已。而他在武攸绪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防范之心,说句不夸张的,如果武攸绪把他卖了,他还真有可能帮着对方数钞票。这样一来,他被武攸绪讹出身份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听到武攸绪谈到自己的命数,张易之的好奇之心顿时被勾了起来。其实,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不管是谁,面对武攸绪这样一个高人,说不想请他给相个面,绝对是违心之言。毕竟,武攸绪可不是那些以骗取一点钱财为最终目的,看过两本卜卦方面的书就敢无照经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