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不发一语的月牙儿,一双皓眸也激起了迷雾……
秦媚娘这女子胆敢漠视礼教夜访男人,胆子也算大了!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媚娘,媚也,该是个绝色佳人吧?!
她倒想会一会这个与众不同的秦媚娘。
身着一袭紫瑞儒衫的秦媚娘,手持折扇,腰系樱紫珠玉,像只雀跃的金丝雀从前堂飞了进来。
一睇见刘子安即声若绵柔地急唤:“安哥哥。”娇嫩的嗓音像软糖似的粘了人一身。
月牙儿怔了半晌,这……秦媚娘怎变成了个男娃?
难不成她也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
刘子安望见秦媚娘这一身妆扮,一扫先前的郁结,朗朗笑了开来。
“这位小兄弟是谁啊?”逗弄的成分居多。
“不来了,安哥哥,谁教你来到这里,也不来看人家嘛。我只好自动送上门 。”娇紫的沛唇仿佛一株吐露芬芳的娇蕊,瑞紫的儒衫遮掩不住她旖旎的女儿姿态。
刘子安对于秦媚娘的“大胆”再次开了眼界,当她还是个小丫头时,鬼点子就一箩筐,没想到一直到娉婷的花样年华,仍不改其性。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两年前吧?!
那时,她已是红透洛阳的第一大美人,多少王孙公子争着上门求亲,却一一被她“巧妙”地回绝。
据闻她是有了意中人,不过这事,不比他驾着轻舟、骑着千里驹游山玩水,来得畅快写意,也就未曾对她多加留心了。
如今再见男儿装的她,不禁又为她的挑战礼教喝彩。
中原女子向来恪守三从四德,礼教甚严,绝不会有未出阁的女子,胆敢深夜造访男人!这话若传出去,只怕没人会娶这“不守妇道”的女子为妻。
“来,媚娘,见过我的拜把兄弟——骆应。”刘安引荐道。
秦媚娘自忖,安哥哥的“兄弟”不是京城公子哥儿,就是出身草莽的大汉,根本没啥好瞧的。谁知!在她对上月牙儿清新澄净得有如涓涓溪水的气韵时,霎时怔忡了。
尤其在星月争辉的夜晚,月牙儿那有如追逐花瓣的雪白身躯,逸散着一股诡丽的魅艳……
那不是男人该有的堪怜身影!
再细一打量,他的五官、神韵、气质、身躯……无一能让人将他与男人连结在一起。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论断骆应不太可能是男儿身!
秦媚娘欠了个身,直视着月牙儿。
“媚娘见过骆哥哥。”
“不敢当。”月牙儿听着她酥筋透骨的声调,为中原女子善于表露媚态的功夫,自叹弗如。
“骆哥哥,我很好奇,你怎生得这副教女人妒嫉的美啊?”秦媚娘向前走近,颇有一探究竟的意图。
月牙儿连连往后退,窘态十足,“秦姑娘,你说笑了。”
刘子安本欲纠正秦媚娘的无礼,但却在凝见月牙儿促窘的嫣红而作罢。
他……也觉得应弟生得太俏了些!索性放任秦媚娘率性而为,好一探究竟。
“骆哥哥怎知我是女儿身?”她步步逼近。
这可把月牙儿逼入死角,惊慌失措地瞠大杏眸,“这……这……”
“这什么呀?”她可不希望有人和她抢安哥哥!
“霍兄弟说过,你是安兄恩师之女。”冷静终于被她找了回来。
“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验哥哥认出媚娘是女儿身呢。”那笑灿烂似芙蓉,却又深幽地令人探不出底线。
月牙儿不禁抽了口冷气。
她该不会看出自己也是女扮男装的吧?!
刘子安这才发言,“媚娘,不可取笑我的好兄弟。”浅责中却逸着微笑。
这对秦媚娘而言,根本起不了作用。但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她又欠了欠身,“骆哥哥,小妹失礼了,请见谅。”那致歉的声音也是言不及义。
月牙儿直感口干气闷,只想速速离去。
刘子安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倏地收起先前的笑脸,“媚娘,我人你已见到,可还有别的事?若无,就早早回去,以免恩师担心。”逐客令轻轻抛下,却不容人漠视。
“安哥哥—”她秦媚娘天不怕地不惧,就是慑于刘子安这种轻柔却语意坚定的神情。
“天晚了,一个女孩家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他再次下今。
“我爹爹要我请安哥哥到府一叙——”她抓了个理由。
“恐怕不成。”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她强提一口气问道。
“因为天一亮,我就要离开此地。”无温度的语调冷冷逸出。
“哦——”不满的音符只能化作单字。
“回去吧。”冷冽又浮上那张清逸俊绝的脸庞上。
月牙儿很难想象有人可以在前一分钟风流倜傥、吟风弄月,下一分钟却断尽人情。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媚娘明明怨得生恨,却强咬着牙,吞下所有的委屈与怅然。
“那安哥哥、骆哥哥,多保重,小妹先行告退。”嫣紫的身影,登时有如垂败的雉鸡,无精打采。
“霍风,代我送客。”刘子安冷沉地令人浑身发颤。
“是!”霍风恭谨以对,“请,秦姑娘。”
“安哥哥,有空别忘了到府做客哦。”秦媚娘依恋不舍地凝视着刘子安。
“知道了。”出口的语调带着随意的断然。
月牙儿直视着刘子安清亮而不掩其性的面容,心想,对女人而言,他该是个无情之人吧?!
第三章
是夜,月柔风清。
“启禀王。”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装的男子拱手说道。
“说!”赫连比神色冷漠地瞅着眼下之人。
“您要我追踪的那两个年轻人有消息了。”男子又道。
“落脚何处?”他们胆敢与他赫连比为敌,就是与整个匈奴为敌!
从小到大,有谁不知他赫连比是匈奴国未来的单干,哪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而那两个年轻人不但插手管他的事,还打伤他的手下,这口气,他实在香不下!
“就在距离此十里外的娃娃谷。”来人应道。
“很好!很好!”赫运比微微扬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邪佞地令人心惊。
“王的意思是?”黑衣男子已约略猜出赫连比的意图。
“阿苏达,招集你的人马,夜袭娃娃谷!”赫运比幽幽的喝令声霎时传出。
“是!”阿苏达衔命退去。
斗然间,月似乎蒙上一层黑云……
日偏西山,斜阳逸洒大地。
月牙儿与刘子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娃娃谷,却在途中遇见一列掌着悼旗的丧家,哀呜泣咽之声不绝于耳。
刘子安突然有感而发,“如果楼兰国的月牙儿公主在此,或许丧家会好过些。”
一路与他同行的月牙儿当下怔住,“大哥何出此言?”
“素闻楼兰公主能以特别的药草保存尸首不坏,死者虽已往生,但却可见亲人音容,对家属而言,未尝不是件值得安慰的事。”
刘子安望着夕阳,微微收住手中的马辔,嘶地一声,黑色骏马蹄子一提,立时停下,他利落地跳下马。
“吁——”月牙儿也轻拍着白色座骑,那马儿似通人性地止住马蹄,回应主人的指示,“大哥真是性情中人。”
“应弟来自关外,可曾听过楼兰公主的事?”他顿时止住脚步。
“哦——”月牙儿自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刘子安却又径自说道:“听说她不但貌似谪仙,武艺冠群,而且精通医术,尤其是尸首的防腐做得最令人称许!许多皇族在仙逝前,都指名她为其死后殓尸。”
“大哥远居中原,竟对关外之事如此了解,佩服。”月牙儿眼中逸泄着赞赏佩服,当然还有三分窃喜。
“小弟,虽说能知天下事,可掌天下人。但为兄我只怕让应弟见笑了,知道楼兰公主之事,实在是此女乃金钗之故。”言毕,朗朗笑声放肆地尽泄在山谷之中。
月牙儿顿时哭笑不得。
身为女子,对他这种论调本该嗤之以鼻;但如今她却乔装为七尺之躯,对这“笑话”又不能反应太过。
睇着月牙儿那张比哭还惨的脸色,刘安轻蹙眉首,“应弟轻松点,男人本色嘛!”他一语双关地继续调侃道。
“那不是指小弟我。”她有些负气,看他衣冠楚楚、气宇不凡,怎么说起这事就正经不起来!
“再过两年,应弟可就不这么想了!”又是一阵朗笑。
“如果大哥只知楼兰公主的外貌、武艺,甚至道听涂说的医术,那可就糟蹋你灵敏如豹的头脑、清逸超凡的武艺,甚至你那不为小弟所知的出身。”她可不希望天下乌鸦一般黑。
“应弟言重了。我不但知其一,也知其二,甚至知其无限。”被她一激,刘子安登时露出深藏不露的笑容。
“大哥请指教。”天鹅绒似的磁嗓逸透出微微的不以为然。
“楼兰公主郎珞映,又名月牙儿,师承天山雪人,据闻天山雪人一生只收过一个徒弟,将一生武学及医术全传给月牙儿一人,其中还包括殓尸防腐的医术,并将他那从不离身的皮革药袋交给月牙儿。
说起那药袋还真神奇,延展开来长达近十尺、高有一尺,每尺之间各放了三只药瓶,每瓶药剂相距半个拳头大,一路延伸下去,少说有近百瓶大小不一的药瓶,瓶身缤纷夺目,十分抢眼,若不是知道它内含药剂,一般人还会以为它们全是一只只的精致古玩。“
“大哥——”钦赞的波光终于回到月牙儿的秋水瞳眸中。
“对了,那药袋的形状与外观很像你马背上的那皮革!”
他惊异的发现月牙儿所乘坐的马上的皮袋,还真像传说中的药袋呢!
“应弟,你皮袋里装的该不会是天山雪人的药瓶吧?!”促狭的泽光立即掩过先前的惊愕。
月牙儿怔了半秒,旋即以似假还真的回以颜色。
“它的确装的是药瓶,不过,却是楼兰公主的。”话落,那似芙蓉的笑扬溢在虚实之间。
此时此刻,当然没有人会相信月牙儿说的是真话!
刘子安自然也不会“误将”她视为楼兰公主!对于她的话,立刻报以满意的笑声。
“应弟答得妙!答得妙啊!”幽默的骆应是比正经的应弟来得更令他愉悦啊。
笑声背后,常有暗伏。一直尾随他们的赫连比却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他没有猜错,眼下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合该就是西域人人知之甚详、擅于医术,并可将尸体保存不朽的楼兰公主。
因为她马背上的皮革,正是以大漠罕见的兽皮裁制而成的!除了他父王赫达夫有一块之外,就只有行踪不定、生死成谜的天山雪人有此物!
换言之,天山雪人若真的如那臭小子所推说,将其一生所学及药袋交给了他的爱徒,那么这个极可能是女扮男装的美少年,就是月牙儿了!
当下,一个冷酷无情的邪计在他脑际浮现了……
月牙儿,你今生不仅注定将成为我赫连比的女人,兰楼国也将成为你的陪嫁之物!
残烛如豆,更深露重。
月牙儿与刘子安等人夜宿娃娃谷的一间客栈。浓稠黑暗中,突然传来宪睾声,惊醒疲惫不堪、方才就寝的月牙儿。
“什么人?”月牙儿倏地从床榻坐了起来,全身处在战备状态。
“好耳力!”赫连比睇着一袭雪白亵衣的月牙儿,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推测。
几乎在同时,月牙儿已将挂在床边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