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是他,是那个被她偷了皮夹的男人!
他怎么还没走呢?西装笔挺的他,看起来就不像住在这里的人,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因此才毫无设防,没想到他还没走。
唉,早知道就不要大意的出来买药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如果他报警,爷爷知道这些钱的来历,那……
她痛苦的闭了闭眼,不敢往下想。
“有什么事?”她佯装镇定,内心恍若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咏三盯着她,缓缓的道:“这位小姐,不告而取谓之贼,请将我的皮夹归还。”
他不会认错。她面纱外三分之一的肌肤十分白皙,不是印度妇女却着印度沙龙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还有那双澄澈但惊慌的眼,分明就是下午在巷弄中与他相撞的女子。
“你……你在胡说什么……”她毕竟不是个惯窃,对方几句话就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牵动嘴角。“我是否胡说,你心知肚明。”
可惜了纤纤佳人却自甘为贼,他一向对女人不太严厉,但社会败类另当别论,今日放走她,势必有下一个受害者。
风馨吸了口气,语气强硬的说:“我一点都不明白,请你放开我。”
她也只能否认到底了,起码还有一丝逃脱的机会,爷爷还在家里等她买药回去。
“是否要我搜身你才愿意承认?”咏三也强硬起来,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她的态度让他顿起反感。
“搜身……”风馨讶然一怔,没想到相貌斯文的他会口出此言,难道现在的她真的已经那么下贱了,随便一个陌生的男人都可以搜她的身……
突然间,泪水涌上她眼眶,她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现脆弱,但那种屈辱的感觉却让她酸楚无比。
咏三蹙起眉心,她明眸中缓缓泛出的泪水撼动了他,只因为他一句话,她竟在瞬间流下眼泪。他的话是重了些,但他不解,一个小偷会这么容易受伤吗?
“不必搜了,我承认偷了你的皮夹。”风馨吸了吸鼻子,扬起头,坚定的看着他,语出惊人道:“这样吧,你把皮夹里的现金给我,我……我就陪你一夜。”
虽然她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心里却翻腾得难受,那股厌恶自己的感觉沉甸甸压着她的心。
出卖灵肉,她终究也走到这一步了,她是个毫无谋生能力的女子,还要照顾生病的爷爷,除了出此下策,她真的无语问苍天!
咏三松开她的手,难解的凝视她,皮夹里的现钞并不多,她竟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钱要陪他一夜?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随便找家酒店当陪酒小姐即可,那些酒店小姐的收入绝对可以让她不必再做贼。
“你放心,我长得并不丑,不会令你倒胃口。”
她以为他在评估她的容貌,遂很干脆的扯掉面纱。她已经豁出去了,只要他不报警,并把那些救命钱给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面纱揭开之后,咏三一怔。
她太谦虚了,她何止只是不丑而已,她相当美,清丽脱俗的瓜子脸,眉如弯月、眸如丹漆,挺秀的鼻梁线条优美,纯净如琉璃的粉嫩颈项,怎么看都不是卖身的烟花女子。
“如何,还满意吗?”风馨逼自己摆出一副廉价的姿态,她冰冷的唇送出折损自身的话语。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吗?”咏三温和的问,“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出于直觉,他相信她有苦衷,她的欲言又止和眉宇间的凄凉太明显。
风馨自嘲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爷爷病重,我需要这笔钱。在你之前,我从未偷过任何人的钱,我可以对你起誓。”
“原来如此。”咏三点点头,还是出于直觉,他选择相信她。“若你真有燃眉之急,皮夹里的钱你可以先拿去用,日后再归还我无妨。”
“真的?”风馨怀疑的看着他。自从家破人亡之后,她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好人,现在的风家是过街老鼠,见者莫不喊打或补上一脚,谁还会拔刀相助?而这个与她萍水相逢的男人……
咏三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
一阵暖流掠过风馨的心头,她感激地说:“谢谢你!”
说着,她又忍不住哽咽,今天的她好没用,居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两度落泪,她这样真像个可怜的小媳妇啊。
然而,咏三的恻隐之心却随着她晶莹的泪水而氾滥,不可否认的,或许她的美丽也为她加分了吧,她看起来实在楚楚可怜。
她迅速抽出皮夹中的纸钞握在手中,把空皮夹往他手中一塞,急匆匆的说:“我得赶紧去买药,爷爷还等着我。”
“买药?”咏三又抓住她,“你不是说你爷爷病重吗?病重的人应该送他去医院才对。”
“我没有那么多钱。”她对他苦笑,很坦白的说:“治病要花很多钱,我没有钱医治爷爷的痛,只能买成药和止痛药控制他的病情。”
“你这是治标不治本,不是办法。”咏三凝重地摇头,“听你的口音,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跟你回去看看你爷爷,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你要跟我回去?”风馨顿时傻住。
她究竟遇上了一个怎么样的男人?难道上天在捉弄她这么久之后,终于愿意赐给她好运了?
咏三跟着风馨绕过大大小小的巷弄,最后停在一间有着浅蓝色木门的老房子前。房子没有落锁,她一推,嘎地一声便开了。
“很寒酸,你多包涵。”风馨歉然的领着他进门,看他穿得如此考究,皮夹里又有一大堆金卡,一定很有钱。
咏三不以为意的走进矮破的屋子,屋子里的光线不好,又闷又热,就算没病住在这里,也会熬出病来,何况是个病重的老人。
“爷爷,我回来了!”
风馨扬起声音,她掀起布帘往房里走,咏三跟在她身后。残旧的房中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斑驳的衣柜,看来他们祖孙俩确实过得非常困窘。
“馨儿……”风任谷咳了两声,苍老的眼眸在接触到孙女身后的陌生人时,陡然升起警戒。
风家已破灭,现在的他像只惊弓之鸟。
“哦,爷爷,您别怕,他是……”风馨转头看了咏三一眼,暗怪自己糊涂,她竟然忘了问恩人姓名。“你……”
“我姓东方。”咏三会意的接口。
“爷爷,这位东方先生,他……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义工,知道您生病,特地来帮助我们的。”她随便扯了个谎,并对咏三投以恳求的一眼,希望他不要透露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药……我要吃药……馨儿,我的药……”风任谷显然没把“义工”这两字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只想著有没有能帮他减轻痛苦的仙丹。
“看来老先生病得很重。”咏三端详床上那张病恹恹的蜡黄面孔,这应该不止一种病痛缠身。
风馨又自责又心疼的看着床上的老人,哽咽道:“都怪我……都怪我没本事将爷爷送到医院。”
“我刚好认识圣心医院的院长。我的车停在不远处,现在就送你爷爷到医院彻底检查一番。”咏三立即果断的安排。
风馨睁着水亮明眸,如作梦般的听着他一下子就解决了愁困她多时的烦忧,一时间对他既感激又佩服。
“谢谢你,东方先生。”对他的慷慨与仁慈,她真的只有这句话了,潦倒的她无法给他任何回报。
由咏三引路,风馨搀扶着风任谷离开残旧的房子,直到坐进咏三舒适的白色宾士,风馨更加证实自己先前的想法,他果真是个有钱人。
而这些善意的施舍,对他不过是九牛一毛吧,当然,她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这世界上锦上添花的人很多,而雪中送炭的人太少了。
白色的耀眼车身直驶圣心医院。
咏三不止认识这里的院长,他与院长的少爷是中学同学,交情深厚。
因此风任谷很快便获得最好的医疗服务,他被医疗小组推进检验室,准备好好找出他的毛病所在。
“小姐,你可以暂时放松一下自己,精神别绷得太紧,你爷爷现在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你大可放心。”看到风馨站在检验室外迟迟不肯离去,咏三不由得出口相劝。
“叫我风馨吧,风雨的风,温馨的馨。”她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眼神仍旧焦急的望着检验室的门。适才护士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检验单,真不知道要做几种检查,爷爷受不受得住?
“风小姐,你一定还没吃午饭吧?”他突然打断她的思绪,虽然她还穿着看不出身材的沙龙,但她一定是属于瘦削纤细那一型的,因为她尖尖的下巴实在十分动人,不过这也说明了她似乎营养不良。
“午饭?”风馨一怔,苦笑道:“老实说,我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半点东西,甚至昨天也只喝了一瓶椰子水。”
咏三摇摇头,“你这样不行,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将她强行带离医院,十五分钟后,他们置身医院对面的小餐坊中。现在不是用餐时间,因此客人不多,他们得以挑了个清静的靠窗位子。
“你必须吃点东西。”不管她有多忧心如焚,他都要强迫她进食,知道她没心情看菜单,便作主替她点了客海鲜饭和提振精神的热咖啡。
“东方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真的吃不下。”面对送上来的海鲜饭,纵然鲜美的虾十分诱人,她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有时她真怀疑自己快得厌食症,因为她生活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听我说,你一定得吃,因为你必须有体力照顾你爷爷。”咏三凝视她,说得合情合理。
风馨幽幽地垂着眼睫,他的话不无道理,若爷爷住院,那么看护的重任便会落在她肩上,她不能让自己像个风一吹就飘走的纸人。
“好,我听你的话。”她柔顺的说。
于是她开始动筷子,吃了几口之后,才发觉自己根本就饿坏了,饭香勾起她的食欲,那炒得好香好香的明虾和蛤蜊让她一口接一口,她的胃开始觉得温暖,渐渐的,手脚也不再冰冷。
最后,一开始坚持说不吃的她,吃了个盘底朝天,她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咏三这才发现原来她有酒窝,而且很迷人。
“这饭……好香。”面对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她微感靦腆地说。
“这里的咖啡不错,趁热喝。”他再接再励鼓励她,自己也啜了口面前的蓝山咖啡。
风馨深吸了一口咖啡香气,她不知道多久没喝咖啡了,从前总喜欢喝母亲亲手煮的咖啡,她母亲很讲究,总是用虹吸式来煮咖啡,动作是那么优雅……
她慢慢的喝着咖啡,脸上悠然的神情像在缅怀和悼念着什么,咏三忽然对她记忆中的世界好奇起来。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大家都是中国人,互相帮助是很平常的事,不要见外。”
他将名片递给她。今晚有家族聚会,他必须先走一步,否则相信他母亲一定会连下十二道金牌来追缉他们兄弟七人。
“谢谢你,真的……谢谢。”风馨万般珍惜的握著名片,这像是她的平安符,也像她的救命符。
蓦地,他的手机响起,她看着他向对方应了几声好之后挂断电话。
咏三对她歉然一笑,“抱歉,我有事必须走了,你保重。”
说曹操,曹操便到,他的母亲大人打电话来催促他了,强调今晚在马来西亚槟城举行的家族聚会要全员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