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珊回答:“你是指淡菲?她很压抑,让她纾解一下也好。倒是倪彦萍真的很古怪 ,说什么每朵玫瑰那有刺,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不必当真。”秉文轻描淡写带过,转过话题说:“魏淡菲 究竟有什么心事?她和周策不像是一对情侣,而且她似乎很不快乐。”
“现在你的确有必要多了解她一点,一则因为她就要到你那里去上班,最重要的是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秉文,你要多照顾她。”
“当然,你把她的状况告诉我。”
“她有一个海誓山盟的男朋友,出国以后就疏远了,她受到很大的打击,一直郁郁 寡欢。”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觉得她的状况比你说的还复杂……”秉文沉吟着,适时收 了口。
“你觉得她还有别的事?”晶珊纯真地反问。
秉文还是回避了这个问题,轻淡地回袢:“我不清楚,只是觉得她很难捉摸。”
他一真忘不了淡菲在游泳池边对他所说的话,以及她凝望自己的眼神,但是,向晶 珊坦告这些,他深以为不妥。
“也许,我离开里安让她觉得又失去了一些东西,让她更形孤单。”
“别自责了,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面对自己的难题,对不对?”
“可是……”
晶珊还是一副于心不安的样子。正要再说下去,淡菲和周策跳完了舞回来。
淡菲往秉文身边一坐,端起酒杯在眼前摇晃,端详着透明的酒液问道:“是 Pertsovka没错吧?有没有骗我?”说完她一口把半盎司的酒灌下去,晶珊想阻止都来 不及。
“周策,帮我加酒!”淡菲打了个酒嗝,畅笑她支使周策。
周策犹疑着,晶珊急说:“不行,淡菲,我不许你这样喝酒!”
淡菲又打了个嗝,越过夹在中问的秉文,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向晶珊扮了一个鬼脸 ,抗议道:“晶珊,小器鬼,你不让我喝酒,那把冯秉文借给我跳舞总可以吧?”
不等任何人回答,她拖了秉文便往舞池扭去,把上半身挂在他肩膀上。
“喂,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讲我的坏话?”她挂在他身上醉醺醺地扭着, 根本不管音乐的节拍。
“是在讲你,讲你和晶珊是很好的朋友。”冯秉文深恐她踉跄跌倒,小心地抱着她 。
“很好的朋友?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好到可以为她牺牲掉最重要的东西!”淡 菲的回答似乎是语无伦次。她又说:“你呢?你有没有这种好朋友?”
她把热热的酒气一阵阵吹到他脸上,濡湿的醉眼水光闪烁,让他依然暗中震慑于她 的魔性魅感而不能自己。
“我知道你们男入是不会有好朋友的,所以根本不必为朋友牺牲,根本没有这种困 扰!你们男人啊,不是像狮子老虎一样独来独往,就是像狐朋佝友一样成群结党,你们 根本不懂得友情,甚至不懂得爱情。可怜的冷面人,现在你渐渐知道爱情的滋味了吧? 我希望你能够不必懂得太多,但是,我可不能保证!冯经理,秉文大哥哥……”
淡菲滔滔不绝地说着,到了是后,几分钟前下肚的苏联黑胡椒伏特加发挥了强大威 力,她两腿一软,顿时靠在他怀里失去了知觉。
秉文把淡菲抱回座位,晶珊和周策跟着骚动了起来。
“她醉倒了,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回中泰去开车。”他让淡菲菲躺着,头枕在晶珊 腿上,然后离开了Pub。
他站在路口拦车,一时间竟然有着失去方向,不知该往哪里去的迷茫。
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夜那会,寻常的浮沉在繁华灯火中的十丈红尘,已悄悄地发生着 一个不寻常的情节。他确信,他已得到了足够确凿的讯息。
魏淡菲的心事已然过渡到了他的心海之中,不再是一个难解的谜,却成了他必须担 负的秘密。而倪彦萍的警语更让他悚然心惊。
每朵玫瑰都有剌。难道她也是获悉秘密的另一个人?如果晶珊也察觉了这个秘密, 将会是怎样一个局面?还有周策……夜风从车窗扑进来,他靠在椅背上,困乏地合上了 眼睛。
周策手中抓着一个肯德基纸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办公室。
人人都在收拾桌面,准备下班。
他看见淡菲上半身用手肘撑在电脑桌上,另一只手正揉着眼睛。
“眼睛疲倦是吧?我拿湿毛巾给你按摩好不好?”周策无微不至地献着殷勤。
淡菲就像没听到一样,坐直了身子,继续以双手轻轻按摩眼球。
“哪,给你买了红豆派,还有橘子汁,填填肚子再下班吧。”
周策把食袋放在她桌上,一脸的小心翼翼与体贴温存。
淡菲还是不理他。
办公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只剩他们两个人。
淡菲重重叹了一口气,懒洋洋地做着关机的动作。
周策凝望着她,心疼地说:“一整天盯着Window,敲键盘,难怪会这么累。
晚上国父纪念馆有露天音乐会,我陪你去走走,散散心好不好?我怕你闷坏了…… “
淡菲捺着性子听他说了一大串,终于忍住了鄙夷地打断了他,说道:“你别烦了行 不行?我既不闷也不累,更不饿,你让我清静清静好不好?”
周策看多了这种脸色,忍者脾气说:“淡菲,你真的需要出去透透气。出去走走, 情绪一定会好一点,别这么个倔不好?”
“谁说我情绪不好?就算我心情恶劣得想去跳楼,也不用你在这里唠唠叨叨,烦死 人!”淡菲拉高了嗓门,几乎失控地喊着。
“你看你,这么大的火气,还死不承认?我是一片好心,心疼你,你知不知道?你 真的连好心这是恶意那分不清吗?还是故意要气我?”周策一脸可怜相,拚命压抑怒气 ,喘息她说。
“谁要你心疼?谁要你的好心?谁故意要气你?谁在乎你?”淡菲咄咄地逼问他, 拿起食袋向他绝情地扔过去,附带又是刻薄的一句:“把你的好心好意赶快拿到地下停 车场去,那里有几只饿猫正在等着你!”
周箂忍无可忍,爆发了怒火大叫:“魏淡菲!我受你的气受够了!你根本是一个自 大狂,一个不可理喻、不通人情的疯子!”
他气得吁吁直喘,一张脸白中泛青,极为可怖;但当他那双暴突、圆瞪的眼珠了迎 接到淡菲的那一对毫不畏怯、泼悍顽强的眼睛,他很快又泄了气,转而哀戚悲痛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践踏我?凌迟我?折磨我?我毫无保留,毫无尊严地 爱你、关心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淡菲,你的心难道不是肉做的?”
淡菲有着他那副无语问苍天,泫然欲泪的表情,只是厌恶地回答:“我的心是塑胶 做的、稻草编的,你知道了吧?我只拜托你,离我远一点,把你的好心好肝好肺拿去施 舍给别人,行不行?”
“魏淡菲你不要老是把我当白痴,当傻瓜,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我的耐性不会比你更多一点点!周策,你要是再逼我,我就离开这个办公室再也 不回来!”淡菲不想再和他做拉锯战,斩钉截铁地向他嘶吼。
“好,魏淡菲,你行,我服你,我怕你,我输你!”
周策满脸通红,一头大汗,指着淡菲一阵叫喊之后,扭头便往外冲入。
他差点没和正要进门的冯秉文撞个满怀,头也不抬地快步走了。
冯秉文进了办公室,一对浓眉紧锁,脸色极伪阴沉。
他看看淡菲,板着脸极不高兴地说:“发出了什么事?”
淡菲不做答,也不看他。
他沉默了几秒钟,忍了住发飙说:“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是公事、私事混淆不清 ,把办公室弄得乌烟瘴气?你们究竟想怎样?”
淡菲的脸偏到另一边去,仍是不予答理。
“魏淡菲,你说话,回答我的问题。”秉文不肯放松。
淡菲让他好好地等了至少有半分钟,才缓缓把脸转过来对着他,缓缓地反问他:“ 冯经理,你说的这些公私不分的人里面,包不包括晶珊?”
“这……”冯秉文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击,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淡菲冷冷一笑,又说:“其实我可以替你回答。她当然不算。她已经离职了,又在 外面找到了好工作,她和这里的一切教条规范一点关系也没有!”
秉文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是一愣,不由地讲:“淡菲,你为什么总是……”他的确 找不到适当的字汇来形容他的感觉。
“总是怎样?”
淡菲眼中又不期然流路出幽恨和怨懑。
“总是……”
秉文还是无法说出口,只有叹了一口气,改口说道:“你为什么连对最好的朋友都 有了敌意?”
“你凭什么说我对她有敌意?”淡菲站了起来,倨傲地平视着他,语调和神情却都 是忿忿不平而自伤。“你预设立场,你袒护她,是不是?对不对?”
“你……魏淡菲,你太偏激,太怪异,你简直不合常理,你恨本是一个怪胎!”
“终于说出你的感觉了!我还以伪你除了对晶珊的一切全知全能之外,对其他的人 事物一概不能感应,没有感觉!”她似哭又似笑,像去去理性般地嘲讽着。
冯秉文知道这是他和她摊牌的时刻了,他再不能忍受她一再的隐喻暗示,一再的特 立独行。
他放平了声调,冷静地看着她,告诉她。“淡菲,心里有着不平,就不要隐藏,把 它说出来吧。”
淡菲想不到他会和自己的心事对决,咬了咬下唇,反问一句:“你不担心自己也变 成一个公私混淆的人?”
“我知道我是无法让自己排除在一个混胤的局面之外了。即使你、我、周策和晶珊 都走出了里安的大门,这个混乱的局面依然存作,依然必须解决!说出来,不要再隐藏 了。你和晶珊之间为什么要有芥蒂?你说的为朋友牺牲,为爱情当仁不让,究竟是什么 ?”秉文一口气说完,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一股极为阴沉凝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淡菲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跳一次比一次急促、猛烈 ,逼人的压力使她几乎要窒息;然而这一刻,却也是她期待已久的,她要果敢地迎接它 、面对它……她提起胸膛,自心中升出一股真气,含着两眼流光告诉他:“因为我爱你 !冯秉文,因为我爱你,一点也不比她少、比她迟!”她抓住他西装的衣袖,忘情地摇 晃他,忘情她重复:“你知道吗?一点也不比她少,一点也不比她迟!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她不能自抑地扑倒在他怀里,仍是哭着…他那一句,“你知道吗……”
他如同重雷殛顶,仃她紧拥着、摇晃着而无力推拒与抗辩。
原本,他知道她会向自己表白什么,只是想不到她会如此激烈与露骨。
他被她的哭诉搅乱了神智、迷失了心魂,她的魇性魅惑冉一次极致地炙痛了他的灵 魂……但是,他终于还是扳开了她靠者他的双臂,沉痛而哀切地责备她:“你不可以, 魏淡菲,你不可以一!这一切入迟了,己经太迟了,晶珊她已经忖出太多淡菲解析着他 的告白,喜出望外地追问道:”你是说,晶珊对你而言,只是先入为主而已?因为这个 顾虑,所以你被困住了?你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