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她的说法,“端木虬已经不知去向,只怕是在路上。若是他给司空朝的部队做接应,他们的推进速度可能会更快。”
聂青澜咬着指尖陷入沉思,李承毓看着她,“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她迟疑一瞬,还是说出口,“当年我领兵的时候,曾经做过有朝一日和血月军队作战如何逼近京城的计划,那个计划司空晨十分了解,我不知道他这一次会不会用这样的计划行事。”
李承毓问:“是怎样的计划?”
聂青澜用手一指,“若是蘅老将军将大军化整为零,两万人马分四路成扇形前进,推进的速度就会更快。但是这样的推进,也有可能被敌人分而蚕食,所以他们必须先拥有血月最详细的城防图,确定每一处关卡的兵力布署、守军将领是谁,然后……趁夜偷袭。若得手,便洞开城门,放人过关。”
他听完神情冷肃,看向公冷安。
公冷安点点头,“若是司空朝的进攻出其不备,那我方的第二道防线很可能会被突破,燕城的两万人虽然多,但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分军路线,有可能会在追击的时候扑了空。”
“原先的计划中,还有些是迷惑追兵的招数,若是都用上了,那……”聂青澜担忧地看着众人,“大家必须全力做好防范,无论是用飞鸽传书,还是快马战报,必须将命令紧急通报各地守军,让他们严防死守,尤其要防备敌人的夜袭。”
她一边仔细交代着,一边又有种眼前的一切如梦幻的感觉。
曾几何时,司空朝的军队竟成了她的敌军?那些士兵有许多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啊……
聂青澜咬着唇,不让心软的情绪在心底盘踞太久,挥手道:“各自行事去吧,每日例行回报两次给我,但凡有最新的线索,都要一字不漏地快速回报。”
“遵旨!”
虽然已经布署周密,但司空朝的部队还是在两日内推进了三百里,行动之快,出乎聂青澜的预料。
“命令不是已经传达下去了?为什么还会让他们得手?”
焦虑万分的她,每天等战报就像是被人用刀抵在心口一样难受。她知道,战线每逼近自己一段,便说明两军又有一部分人员的伤亡,死的无论是血月人还是司空朝人,她都一样难受。
“据说对方使用了一种新阵法。”李承毓带着一封新的战报入宫见她,此时这份战报已展开,小小的纸上画着一个简单的草图。“这阵法你见过吗?”
她低头一看,愣住,“九宫阵?”
“你知道?”
聂青澜轻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亲自设计的阵法,只是还在演练,不曾在实战当中用过……没想到司空晨会将它用到这一战里。”
李承毓叫人摊开一张大纸在旁边的桌上。“现在,你要把这个阵法的详细布局尽快画出来。”
她走到桌边,一边回忆一边绘制。“这阵法中其实还有些漏洞,是我当时没想好的,原本这阵法要三万人以上的兵力才可以施展,规模太大,不好操控,所以那时就停了下来。”
李承毓在一旁看着她所绘制的。“显然司空晨已经叫人修改过了。根据前线的战报,这种阵势实际只用了三千人左右,但是杀伤力极大……咦?怎么生门只有一个呢?”他盯着她在图中标出的生门位置问道:“这岂不是也不利于自己的人员进出?”
“是,所以这种阵法比较渗烈,我一直想多设几个生门,但是司空晨不同意,他说给自己多一分活路,就是给敌人多一分生存的机会。”
他微微蹙眉。“他还真豁得出去,拿士兵的性命当作自己的垫脚石。不过,现在这个生门的位置他应该改掉了,他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就按照你的老阵法发现破解之道。”
“是。”聂青澜点头,“所以……我想亲自到前线观看。”
李承毓闷声哼道:“不行!你又忘了你……”
“是女皇。”她笑着接口,“我怎么可能忘?有你这样一位忠君爱国的丞相总在旁边提醒我,我想忘也忘不了。可是承毓,你要知道,前线不可能有人绘制得出最详细的阵图,因为他们不懂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只有我亲眼看到了,才能有破解之道。”
“要去也是我去,女皇必须坐镇京城。”他依旧态度强硬。
“你去?又让我在这边煎熬着等你?”她用指尖戳刺着他的腰眼,“更何况你的眼睛不适合夜战,这是上官荣知道的秘密,司空晨肯定也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他不满地拨开她的手。
“但你不会比我更熟悉这支军队。”她亮出撒手锏,“我只要一看,就知道部队的阵首和阵尾指挥将领是谁、作战的风格,以及阵型的变换,你可以吗?”
他低头看着她挑起的眉梢,那满是挑衅意味的微翘红唇,他恼恨的覆了上去,重重地辗转吮吻,直吻到她的双腿几乎软得站不住,他才勉强放开她。
“青澜,别逼我做决定,你知道我不放心让你到前线去,那于情于理都不合,而且我说过,我此生不会让你置于危险之地。”
她倚着他的胸口喘气。“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让我去,只会牺牲更多无辜的性命,这也不是你乐见的吧?”
李承毓将眉心皱成一个结,“你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所以你在威胁我?”
她微笑,“就算是威胁吧。丞相大人,你的女皇陛下本可以下圣旨做这样的决定,但身为你的妻,我愿意尊重你的意思。”
“如果我不同意,你还是坚持?”他闷闷地问。
聂青澜笑着抱紧他。“你是怕我跑掉吗?怎么这么不放心?不要忘了,在千军万马中驰骋是我的天生本能,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是有点怕……尤其怕我一放手,会让你和某些人离得太近。”
他纠结的原来是这个?
聂青澜无奈地苦笑,“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开了,结果,你居然还在为这件事别扭?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如今司空晨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回忆的影子,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和你抗衡。”
他深望着她,炙热地喘息起来,“用你的人来证明。”语毕,双臂将她抱起,飞速地转身进寝宫的内室。
很快,满是暧昧情欲的声音在那里响起,春意,提前降临。
司空朝的前线部队的确是由蘅惊涛指挥,但是最终做出决定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皇帝司空晨。除了少数几位最高将领及贴身侍卫外,谁也不知道他竟然亲自来到战场的最前端。
“今夜就可以攻下松江口了。”他望着地图上的一点,笃定地说。
蘅惊涛还是有些不放心。“陛下,这一路以来,血月几乎没有多少抵抗之力,微臣怕这种退让只是假像。”
“蘅老将军太多虑了。”司空晨笑了笑,“上官荣已经倒向我们,他的一万人马不但不抵抗,而且还为我们在前方引路,我军高歌猛进自是当然。”
“像上官荣这种小人,不可深信,陛下还是小心至上。”老将军认真劝诫。
“知道了。”他一摆手,于是蘅惊涛听命退下。
属于司空晨的这顶大帐,在众军营帐中毫不起眼,只在角落处,又没有任何标记,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他穿着最普通的校尉官衣服,回到营帐的时候,帐内蒸腾的热气,让他全身的毛孔都得到了放松。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炉子边娇娇怯怯的美人站起身,堆满笑容迎了过来,此人正是万绮婷。
他一手抄起她的腰,在她的腮边吻了一下。“不是说过别叫我陛下,以免被人发现我的身份。嗯?”
他的语调虽然平和,但是声音冰冷,全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温存。万绮婷不由得瑟缩了下,低声说:“是,臣妾知道了。”
“‘臣妾’这个词也不可以说。”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我该怎样叫您?”
他想了想,“叫我”晨哥“就好。”
“晨哥”这个词,他曾经在多年前许给另外一个女人,当时那个女人也一样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不同的是,那个女人一身的清冷寒意,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冷艳,而眼前这个女人,较像是娇养在室中的兰花。
这世上总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能有一些相似,已经让人宽慰。
司空晨出神地看着万绮婷,他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之所以选择她为妃,并不仅是因为看中了她家族背后庞大的经济实力,还因为她的容貌与聂青澜有六分相似。
无法与那个人厮守,便要守住一个像她的影子。
他的苦心,聂青澜怎么就看不透?
他忽然一阵气恼,将万绮婷推到床上,凶狠地撕开了她的衣服,毫无温柔的前戏,就这样狠狠地撞进她的身体,惹得她一阵惊痛唉叫,疼得在他身下发抖,但他不怜惜,脑海中想的都是聂青澜。
她竟然真的背弃了他,嫁给了一个男人?密探送进宫中的密报都说,婚后的那两人,感情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这样的回报刺伤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为了守住彼此感情的界限,为了成就未来的霸业,他刻意压抑住心底的渴望,甚至连一个亲吻都不曾与聂青澜有过。
他执着地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抓住想要的一切,包括皇权,包括江山,当然,也包括她……但是现在,皇权在手,江山在握,那个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却成了别的男人怀中的眷宠?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妩媚,亦都归属于别人……
越想心中越恨,他不由得对万绮婷失了理智,当发泄的高潮让她在他怀中晕了过去之后,他才纡解了一些情绪,重新站起身,将衣服拉好。
“陛下。”蘅惊涛不知何时匆匆来到帐外,大概是听到帐内的动静,所以刚才没有进来。
“什么事?”他有点疲倦,只在帐内随口答应。
“前线战事有变。”
司空晨倏然往帐门走去,一手掀开帐帘,接过战报,迅速看了一眼。
“九宫阵在恒河城下受阻,似是有人发现生门所在,好在对方并未痛下杀手,所以现在我方只是被阻截在城下,据闻燕城的两万大军已经向这边赶赴,若是我们推进得慢了,很有可能被对方前后夹击。”
这番话让司空晨眉心一皱,蓦地冷笑,“好啊,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蘅惊涛小心地问:“陛下说的是……”
“谁能够一眼就看穿九宫阵的破绽和漏洞?老将军该不会是故意和我装聋作哑吧?”他冷着脸说,“我以为她做了女皇就会舍不得出来,看来她还是很在乎这片自己刚刚到手的江山。也好,朕倒要看看,朕给她设的这个局,她会不会往里跳?命令前方不必进攻,先在原地等待,我们今夜拔营,立刻过去会合,明日拂晓之前务必两军合一。”
蘅惊涛担忧地说:“陛下,大军合一固然实力增强,但敌人要是包抄上来,我们就会由主动变为被动。还是由微臣先去引诱敌军,陛下……”
司空晨一抬手,“这件事老将军不必和我争了,你该知道青澜的性子,若是不给她一条大鱼,她是不会上当的。她现在不知道朕在军中,所以用兵谨慎,若是知道了……也许会不顾一切地赶来帮她的丈夫杀了朕吧?”
他的神情阴郁,让蘅惊涛看了心寒,想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