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还是二十一吧!怎样?'带她回来那年是八岁,一眨眼都十几年了。
'还怎样,你老眼昏花了呀!小安十七岁我都怕她嫁不出,青崖二十一耶!你要留她当老姑娘,一辈子没人疼吗?'老糊涂。
陶竟世恍然大悟地一捻长须干笑。'她没提我就没问,哪晓得她已到了该许人的年纪。'
'你哦!招摇撞骗最在行,从不懂姑娘家的心事,再让你耽误下去,咱们家的青崖真的得留在家里帮你、我送终。'
哪有招摇撞骗,一切凭实力。'你说得太严重了,缘份到了想躲也躲不掉。'
'就是你那张嘴会说话,整天被你这个糟老头牵绊着,她的姻缘几时会来。'不行,不行,她得斟酌斟酌,二流道士靠不住。
'快了,快了'他像糟老头?
自信心大受打击的陶竟世笑得无力,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省得丢脸。
'也别快了,反正我正要替小安挑个婆家,就一起办了。'多找几户人家来挑,不信挑不到好对象。
一……一起办?!
面面相觑的师徒错愕不已,有点啼笑皆非。
'小安呢?'
'谁晓得,一大早不知跑哪去了,等她回来非打断她的腿不可,看她能走到哪去。'
陶忘机气话说得豪气,可是人真要回来了她也舍不得打骂,做做样子罚跪祠堂,睁一眼闭一眼的由她去,丫头大了哪还管得了。
她是认命了,只要女儿还知道路回来就是菩萨保佑,她不敢多求什幺,能养得大已经是福气。
'非打断她的腿不可吗?能不能稍微变通下。'略显老气的声音气弱的问道。
没发觉有异的陶忘机仍一副夜叉的姿态一吼。'当然不行,她被宠坏了,不用重刑她是学不乖。'
'可是……。可是……'母女没有隔夜仇,有必要打断腿吗?
'可是什幺,支支吾吾地像什幺男人,我非……哎哟!我说常老爷是太福气,你一来我们是蓬户生辉,咱们姑娘还没梳妆、打扮,你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真是的,哪有人一早上妓院,忙了一夜的姑娘们全累垮了,谁有心思招呼他。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嘀咕着。
'我不是……。'呃!顺便也不错。
'你要想儿还是浅浅?昨儿个来个新姑娘不比宛宛差,晚一点我叫她来陪你。'
差点点头说好的常老爷及时想起儿子交代的大事,手一挥命家丁扛十箱大礼进来。
'陶嬷嬷……陶大娘,我今天是来提亲的。'
'提亲?!'他要替哪位姑娘赎身?
'这幺大把年纪第一回干这种事难免礼数不周,陶大娘可别介意。'暗擦冷汗,他担心河东狮会吼他出门。
他从来不知娇媚妖娆的陶嬷嬷竟有凶恶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吓死他了。
当他是来讨小妾的陶忘机一脸和气地拉着他坐下。'常老爷中意哪个姑娘呀?价钱好谈。'
价……价钱?'是聘礼吧!我是看上你家闺女……'
'什幺?!'陶忘机当场桌子一拍,像要和人拚命似。'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是……是……'他承认没胆行了吧!'我下次再来。'
'站住!'她笑得像春花乱颤将手搭在他肩上。'说明白呀!常老爷。'
'这……这……我是来提亲……'
'说过了,然后呢?'她用一双凤眼瞪着他,要他废话少说。
'我是替我儿子来提亲,他瞧上你家写了一手好字的安姑娘。'他一鼓作气的说明来意,胸口还喘不过气来。
'喔!你家公子……'那还差不多,她家小安终于挑户好人家了。'咦!等等,你只有一个儿子是吧?'
'嗯!'常老爷赶忙点头,不解她为何多此一问。
她笑不达眼地将他往门一带。'常老爷慢走呀!有空常来玩,我家闺女就是嫁猪嫁狗也不嫁你家的常大少。'
砰!关门
门外的常老爷为之傻眼。
第七章
花袭人,人袭花。
花起花落几回春。
胭脂泪,红粉劫,
看人欢笑泪里愁。
蜂不爱花,花恋蝶,
雨行泪。
胭脂楼,常夫人特地为她未来的媳妇兴建的,可是里头住的却不是她的儿媳妇,而是八面玲珑的商玲珑,常天竞的表妹。
其实一表三千里,她是几年前才以父没母亡为名前来投靠,人如其名深受三位夫人的喜爱,不因她是孤女身份而嫌弃。
但是她并不快乐,眉间总带着轻愁,郁郁寡欢的惹人怜惜。
因为她所爱的人并不爱她。
'别再让我说第二次,不许再伤她。'清冷的影子饱含怒意怒视着。
'她她她,你心里就只有她,那我呢?你要置我于何地?'她的存在永远比不上'她'。
'你是你,她是她,别忘了宫主交代的任务,最好不要妄作主张。'出了事没人担保得了她。
'我有哪一点没做到宫主的要求?你只想着她却没顾念我。'她不甘心,希望'她'消失。
一劳永逸的办法是除掉'她'。
'如果我没念及同门之谊,今日我不会冒着被人认出的危险来警告你。'她太放肆了。
她冷笑的欲上前一拉黑影之手反被闪过。'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止是同谊,你今日特地现身也不是因为我,而是怕我伤了你的宝。'
'我能给你的只是同门之谊,再无其它。'她的要求超乎所能给予的范围。
'因为你的心全被她占满了,拨不出小小的空间容纳我,你只为她而活。'连宫主的命令都能违抗。
执迷不悟。“别再将她扯进这团混乱中,在我心中她只是个妹妹。”
情之伤人谁没承受过,只要伤过一回便知痛的程度有多磨人,生不如死。
正如宫主对剑魔的爱已到痴狂的地步,生不能得其心,死也要夺他最心爱的剑,以及独创的剑谱,不惜双手染血也要得到它。
同情她的痴心但不怜悯,爱剑胜过于爱人的人根本不值得用心,何谓剑魔,便是对剑着了魔,人反而是多余,不配与剑同行。
眠月宫的创立就是为毁掉天下负心男子而立,但是她们也利用男人。
“妹妹?”她冷戾的折断桂枝。“真有这幺单纯吗?”
“我不是你,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没有喜欢女人的癖好。
商玲珑愤怒的眼转为哀伤。“为什幺不爱我,你恨女人不是吗?”
“这是两回事,岂能混为一谈。”她太胡闹,分不清眼前的事实。
“那我要你远离她,不再与她往来。”否则她绝不相信任何解释。
“不可能。”
“你……你要逼我杀了她吗?”必要时,她会亲自下手。
清艳的容貌蒙上一层薄怒。“我会先杀了你。”
“为了她?”
不语。
“要是宫主下令杀了她,你从是不从?”她不容许逃避,为爱甘愿粉身碎骨。
只要心中有她的存在。
“宫主不杀女人,你忘了眠月宫的规矩。”女人与小孩不杀。
“所以你来阻止我杀她,怕我犯了戒规?”她自欺欺人地找着借口,为心底的伤找出口。
“随便你怎幺想,你、我的任务不同,希望你好自为之。”言尽于此,多谈无益。
“苏……”
“嗯!”泄漏同门身份者,死。
像做错事的小孩,商玲珑头一低盯着绣鞋上的花样。
朗朗晴日,郁郁庭树。
人称眠月宫尽出绝色,无一丑妇,林木下站立的两道人影证明了传闻无误,的确姿容绝丽,气死嫦娥,一颦一笑中皆展露出媚人的艳色。
眠月宫没有男人。
“我不是有意的,你在倚春楼过得还好吧?”她不喜欢看她服侍那些臭男人。
没错,商玲珑不爱常天竞,甚至是任何一个男人,她爱的是女人,而且是青楼妓女,若痴若狂地没有自己。
她会接近常天竞是奉眠月宫宫主之令,任务是迷惑他、勾引他,将他玩弄于掌控之中,然后诱使他交出剑和剑谱。
可惜潜伏多年来未能如愿,愈来愈没耐心的宫主开始施压,逼使她诱之以色,委之以身,造成既定的事实贴近他,早日发现藏剑之所。
可是她办不到,没法子与男子有肌肤之亲,她厌恶他们的体臭和无礼,难以克服心结地与之交合。
所以她偷了宫主的“恋蝶”,以为是一种催情春药,在常天竞由倚春楼回来后偷偷加入茶水中,她想她办不到的事就由他来吧!她只要咬牙承受。
谁知她阴错阳差地偷错了,以致他一病不起地查不出病因,无人发觉他中了毒,只当是怪症医治。
“嬷嬷待我极好,从不强迫我以身侍人。”这点她很感激。
虽非完璧,但在倚春楼她受到尊重,不因其身份受人低贱,这全是陶嬷嬷的功劳。
“你别找小安麻烦了,她不是江湖中人,碍不了你的行动。”她是真心喜欢那个乐天、没心眼的小丫头。
一提到吴祥安,商玲珑绝艳的容貌刷地一阴。“谁说她没挡我的路?是她为那闲少解了毒。”
“不是她。”她肯定的说。
小安的符令和春联或许堪称一绝,但绝对没有起死回生、解毒的效用,必有高人出手相助,她必须再查一查,看是否有阻碍。
“你就会护着她,谁都知道是她那张可笑的联子救了他,不然我早就有机会潜入他的房里搜查恨天剑的下落。”嫉妒使商玲珑的脸变得狰狞。
“以我对她的了解绝无可能,你不要以偏概全对她怀有恶念,她对你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的痴缠令人厌烦。
她该如何向她说明,即使她痛恨所有的男人也不会爱上她,因为她也是女人。
不以为然的凝睇她绝美的面容,商玲珑的爱意更深了。“小小的一根刺都有致人于死地的可能,她怎会无害呢?”
即便无心,可是“她”抢了她所爱之人的关心,还抢走她常少奶奶的位置,她有可能轻饶吗?
“你……有人来了。”
一阵的树叶碎裂声引起她的警觉,迅速的隐身树后。
商玲珑抬眼望去,“根本没人……”入目的身影让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谁说毫无杀伤力,“她”的出现再一次破坏她和她的会面,能不把刺给拔了吗?
冷冽的冬不散又何来新春。
风起,
雪将至。
“该死的常天竞,早跟他说行不通偏不信,这下让她难做人了吧!阿娘肯定会打死她,骂她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枉为人子。”
从不知烦忧为何物的吴祥安烦躁不安,难以安份的坐立两难,郁闷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似,难受得不知如何足好。
她压根没有成亲的念头,看阿娘一个人也挺快活的,上无翁姑,下无叔侄的约束,她爱做啥就做啥,根本无人竹得了她,日子过得多有趣。
谁说女子一定要守本份,时候到了就得嫁人,青崖还不是无动于衷,波澜不生。
他不说,她不说,有谁知道她曾失身于他,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何必挂怀,大家互吐口水就算了,干幺非要认真的弄得众所皆知。
这会儿她的闺誉全完了,真的没法出门见人,明明毫无睡意为何一觉到晌午,让常府三位夫人逮个正着。
一想到完全无遮蔽的躺在他臂弯里的情景就羞人,她心口还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脸烫得下场雪都消不了,臊得不想和任何人交谈。
一开始是对他没什幺好印象,老觉得他讨厌又烦人,一天到晚只会跟在她身后绕,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