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妇睁开泪眼望着他,道:“你说我……我没有扼死宝宝?”
凌千羽是要使她安静下来,一时也顾不得真相如何,颔首道:“我知道,你并没有扼死宝宝!”
白发老妇道:“我知道没有,可是他们都说过……”凌千羽道:“她们是谁?”
白发老妇呆了一下,道:“那个贱人,还有刘心痕,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凌千羽道:“她们是骗你的。”
白发老妇拍手笑道:“嘻,她们在骗我,我没有扼死宝宝……”凌千羽见她的模样,不禁暗暗唏嘘起来,忖思:“事隔多年,她都如此,可见当年她听到说扼死自己的儿子,该是何等的痛心……”白发老妇倏地停住了笑声,道:“我的宝宝呢?我的儿子到哪里去了?”
她瞪着凌千羽道:“是不是你偷去了?”
凌千羽道:“我怎么会呢?”
白发老妇紧紧地抓住他,道:“我认出来了,你是凌雨苍,我们的凌大师兄……”凌千羽正想提出这个问题,一听此言,忙道:“你还记得凌雨苍吗?他是不是你的丈夫?”
“丈夫?”白发老妇呵呵怪笑道:“我没有丈夫,我从来都没有丈夫……”她摇晃着头,耸动着肩,怪模怪样地道:“我没有丈夫会生孩子,你说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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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空青石乳
凌千羽板着脸,没有吭声。
他又记起了赵玉莲所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的父母根本没有结婚,便生下了他,他便是一个私生子。
虽然有人说过许多伟人都是私生子。
但是,私生子这个名词,到底是很不光彩。
凌千羽一想起这个名词,心里便觉得像针刺着一样。
他沉声道:“不好笑。”
白发老妇一愣,呆呆地望了他一会儿,突然垂首掩。电子书脸痛哭。
凌千羽也是一愣,想不到她会哭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道:“你不要难过了,以前的事……”白发老妇停住了哭声,凝目注视着他,道:“凌大哥,我知道我错了,但是这都因为你,若不是你,我怎会……”凌千羽知道她误把自己当作父亲了。
一提及父亲当年的事,他心里便是一痛,惟恐白发老妇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以致影响到他对父亲的崇拜。
他忙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好吗?”
白发老妇痴痴地望着他,仿佛他的脸上绣着花,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
她看了一会儿,喃喃道:“这都是那个贱人,都是她害我……”凌千羽知道她说的是谁,他略一沉吟,问道:“老太太,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老妇倏然“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白发老妇道:“好多年了,你把我们姐妹都分不清楚,到现在还是一样认不出来。你猜,我是哪一个?”
凌千羽这时才知道自己的母亲跟姨母,当年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凌千羽忖思:“看来她的神智还没清醒……”凌千羽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白发老妇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喜欢那个贱人,你说!我有哪点不比她好?”
凌千羽见到她面上的神情,不禁倒吸—口凉气。
但她很可能便是她的母亲。
如果他的母亲发了疯,做出许多不合常理的事,凌千羽绝不致笑她的。
白发老妇见他默然无语,也赌气不说话。
洞里寂静了一会儿,连流水声都能听见。
凌千羽沉思一下,终于打破这份静寂,道:“你是艾雯,对不对?”
据赵玉莲告诉他的,他的母亲叫艾翎,老夫人可能是艾雯。
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要她亲口告诉他而已,并没有什么诡计在内。
白发老妇脸上一喜,道:“你认得我了?”
凌千羽一愣,道:“你真是艾雯?”
白发老妇道:“是呀!”
凌千羽脸色一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白发老妇是艾雯,那么老夫人便是艾翎了。
他的母亲名叫艾翎,那么老夫人岂不是他的母亲?
这可能吗?
可能的!
凌千羽霎时脸色灰白,如同被巨雷殛中。
老夫人竟会是他的母亲?
他苦苦思念了二十多年的母亲,竟会是那么一个人?
这真是不堪想象,也难以令人相信。
凌千羽觉得自己好像沉人海底,全身遭到巨大的压力,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可是很快的,一个意念浮上了他的脑海。
他忖到:“也许赵玉莲弄错了,艾翎和艾雯字音有些相同,或许我的母亲是艾雯,她听错了,以为是艾翎……”这是很可能的。并且可能性还很大。
看来凌千羽是宁愿要这么一个疯子做母亲,而不愿要老夫人做他的母亲。
沉思之中,凌千羽又听得白发老妇道:“我骗你的。”
凌千羽哦了声,道:“你是艾翎?”
白发老妇诡秘地一笑,道:“当然。”
凌千羽松了口气,道:“那么老夫人便是艾雯了?”
白发老妇一阵茫然,道:“老夫人?谁是老夫人?”
凌千羽道:“就是刚才那个女人……”
白发老妇道:“哦,你是说那个贱人?”
她的眼中又露出一股凶光,狠狠地盯着凌千羽,道:“你喜欢她,我总有一天要在她的脸上挖个疤!”
一线灵光从凌千羽的脑海闪过,他问道:“她的脸上有疤?”
“当然!”白发老妇道:“她变成一个丑八怪了,我看你还喜不喜欢她!”
凌千羽恍然,忖到:“难怪老夫人一直以黑纱蒙面,原来她的脸上有疤。”
白发老妇似乎坠人往事的回忆中,久久没有作声。
凌千羽仔细地思忖了一下,发现事情更加复杂了。
照白发老妇的话看来,凌雨苍是不喜欢她,所以她才要把老夫人脸上挖个疤痕。
但是当年凌雨苍若是不喜欢她,后来又怎会跟她一起,生下了凌千羽呢?
凌千羽问道:“老太太,脸上有疤的是艾雯?还是艾翎?”
白发老妇道:“当然是艾翎,艾翎永远没有艾雯漂亮。”
凌千羽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她便是艾雯,而老夫人则是艾翎了。
他苦笑了下,问道:“老太太,你到底是哪一个?艾雯?”
白发老妇一愣,道:“老太太,你说我是老太太?”
她怪叫一声,反手一挥,五指拂在凌千羽的胸前。
凌千羽已经受伤未愈,再加上毫无防备,如何能挡得白发老妇这一拂之威?
她的五指一击在凌千羽胸前,只听“呵”地一声,他的身躯已弓了起来,护身真气全被击破。
凌千羽退了两步,撞在洞壁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好喷在白发老妇的脸上。
腥热的鲜血洒满了她的脸,把她的眼睛都盖住了。
白发老妇把头一转,一手擦脸,一手急抓而去。
她的五指伸得笔直,长长的指甲,就跟五支短剑一样。
凌千羽若是被她抓中,胸前最少要多出五个小洞,非当场毙命不可。
所幸他一撞在洞壁,立即全身一软,滑坐在地,那白发老妇五指射出,只听噗地一声,没入壁中。
凌千羽的胸口受震,受了重伤,神智并未完全失去。
他一见对方功力惊人,惟恐她会在神智不清的情形下,继续出手。
在这洞窟里,他根本没有闪避的地方,也根本无法闪避,只要对方出手,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急中生智,大声喊道:“我是你的宝宝,你不能出手……”话未说完,由于一阵剧痛,他又昏了过去。
那白发老妇把脸上的污血擦掉后,发现自己五指插在洞壁里,非常震怒。
不过她的神智不大清楚,反应稍慢,所以凌千羽那句话才能听进她的耳里。
她全身一震道:“宝宝,我的宝宝在哪里?”
她的目光四下搜索,发现凌千羽缩成一团,躺在那里,不禁大惊失色。
她拔出右手,蹲下身去,扶住了凌千羽道:“宝宝……宝宝……”当她看清楚凌千羽的脸后,她的神情又是一变,道:“你不是我的宝宝,我的宝宝很协…”她的记忆没有次序,时而空白,时而回到三十年前,时而想起最近的事。
她说了这句话后,由于她曾经说过很多次,使得她凭着这句话,又想了不久前,在河边听到老夫人说过的那些话。
她的眼前顿时出现了自己在河边的情形,因而也记起了她自己的面貌。
她呆了一下,喃喃道:“我老了,我变得好老好老……”想起自己变得那么老,任何人都会伤心的。
白发老妇有一段空白的岁月,尤其不能接受这个事件。
这仿佛一个人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老了三十年,是那样地难以使人接受。
但她自己的容貌仍然深印在她的脑海,使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突然哭了。
她哭得是那样的伤心,伤心自己的青春在无知无觉中便已逝去。
这一刹,她是非常的清醒。
她哭了一下,喃喃道:“我已经老了,当然宝宝也长大了。”
一想起宝宝,她便看到昏倒的凌千羽。
凌千羽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脸色一片死白,这种形象使她大为惊惶。
她焦急地道:“宝宝,是谁打伤你的?是谁?”
她倏地又想起了方才自己出手的那一下。
“是我!”她骇然道:“我把宝宝打伤了,我怎么会呢?”
她飞快地运起五指;在凌千羽身上点了几下,然后试探了一下他的心脉。
她发现凌千羽心脉仍在跳动,心中方始稍为安定下来。
她紧抱着凌千羽,低声道:“宝宝,你不要急,娘会替你找药来为你治伤……”药!治内伤的药。
天下惟有帝后官的雪莲丹最着神效,只要——气尚存,无论多严重的内伤,都没有关系。
白发老妇出身帝后宫,自然便首先想到了雪莲丹。
她霍地站了起来,道:“我要回神女宫去,刘心痕有雪莲丹,我一定要找她要……”她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老夫人会不会等在外面,便闯了出去。
事实上,她此刻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凌千羽的身上,再也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了。
她钻进一个又一个的洞窟,不知走了多少路,结果始终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她的脸上已是涌起了汗迹,由于心情焦虑之故,神智也开始有些不清起来。她怪叫一声,单手抱着凌千羽,右手挥动铁链,朝洞壁击去,想要打穿一条通往外面的道路。
她这时所处身的洞窟里,布满了一根根竹子样的石钟乳,有些是倒挂而下,如同石帘一般。
她的功力何等惊人?随着手掌挥出,劲风激射,首当其冲的几根石笋已经断裂开来。
接着铁链飞扫,大块大块的石壁剥落下来,声势惊人无比。
白发老妇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焦灼,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随着身形的前冲,她最少扫断了五十根石笋。
连进几个石洞,她都把挡路的石笋毁断,终于,她来到了一座石壁之前,她的气力也用得差不多了。
她练成了天衣神功之后,内力已经到了无匮无乏的阶段。
当她面对着那堵死壁,她深吸几口气,急速地让真力运行了两周天,准备尽出全力,击破这堵死壁。
她的情绪经过一番发泄之后,神智又清醒过来,这时已明白自己是处身一个歧道多端的山腹里。
这座山中,既有那么多的石洞,那么这堵石壁横在面前,很可能已经到了山边,或许击破这个石壁,便可以破山而出。
这比起回过身去,再在有如蛛网的洞里找路走,虽然比较吃力,却在时间上省了许多。
她默然站立在那儿,缓缓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