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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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医娃娃-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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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大叔,是谁说前门挖坑不能进的?”
  她指着灿日下的门扉一脸得理不饶人,方才挡下华延寿父女两人的庄侍统及其他兵丁则是赶忙趋身向前唤了声郡主。
  驾马的卢大叔则臊红了脸挤不出声,心底暗咒着死祈康,好端端的干么传讯要他骗王妃和郡主?
  “算了吧,星婼,”銮车里传来妇人温吞的嗓音,“别为难卢大叔了。”
  “谁为难谁呀?娘,”朱星婼依旧双手叉腰,哼着气,“蔽主犯上要变天的,有些事情可千万纵容不得,传将出去,让人批评咱们不会管教下人,砸了咱们‘彰荣王府’招牌……”
  她话语未尽,一声尖尖拔高叫声自她口中逸出,吓得原安坐在銮车里的老王妃湛碧落掀开了廉,俟见着女儿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星婼呀!别吓娘了,叫成这样,娘还当你出了事儿。”
  “我没事,家里却出事了,”朱星婼手指着空无一物的王府门楣,一脸气急败坏,“反了!反了!不过出个城,这一屋子上下就全造反了,庄侍统,去给我叫祈总管过来,不只他,还有你们,这么一堆废物守在门口晒太阳?连咱们彰荣王府的大匾额让人给撬走了都还不知晓?”
  “不是这样的,郡主,”庄侍统一身汗,“您听小的解释……”
  “解释个屁!”她挥挥手,“谁的话我都不想听,个个都给我拉紧了皮,待我大哥回来,不剥了你们一层皮才怪……”
  一道阴影移来,嚷嚷着的朱星婼停了声,发现眼前站了个男人,一个虽似中年,两鬓微银,却依旧好看得紧的男人。
  他眸子冰漠地问:“这里是彰荣王府?壬王所居?”
  他嗓音磁性而低沉,有着浑厚的男子气概,却和他的眸子一样没什么温度,睇着他冰冷的眸,朱星婼像只被人阉了的大公鸡,没再喔喔啼。
  一旁的湛碧落在乍见男子时身子震了震,缓缓踱下銮车。
  “好久不见。”她向华延寿颔首。
  “好久不见。”他回了礼。神情依旧倨漠。
  “用尽思量。”他冷哼,“其实,依壬王兵马人力大可直接夺宝,又何需如此委屈自己?”
  “对死人对头用抢的?”他笑嘻嘻道:“那岂不是对阎王失敬?依大叔本事,若小侄硬要用抢,只怕您会在急促间毁了宝物,两败俱伤的蠢事不是小侄的行事风格。”
  此时依姣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两人对话,原来这会儿还在她怀里的那块烂金牌也是真的壬王令喽?
  耳边虽听着父亲与那姓朱的骗子的对话,她眼角却忍不住溜向那正躲在屏风后从隙缝中偷觑着她的少女。
  原来,那姓朱的骗子只一件事没撒谎,他还真认识个和她有几分神似的姑娘,而且,还是他的妹妹!
  相似的容貌却有迥然不同的命运!
  那个叫朱星婼的女孩儿不只有个慈祥的娘亲,还有个宠溺她的兄长,这才会明知她躲在后头偷听,却还若无其事地纵着她。
  “侄儿已找人去信聚宝天铺牧爷那儿,一来告之牧姑娘无恙,未遭小王留难请他宽心,另一方面说明那套金缕玉衣已送至皇宫面交了圣驾,死人债主宝库中多得是宝,犯不着为这档子事和天子过不去!”
  华延寿淡然瞥视朱佑壬,“那么,对于我父女俩,壬王又做怎生安排?”
  “能邀得华佗传人客居自是敝府盛事,再加上,”他笑道:“大叔与家母似是旧识,自然,更没有不赏光的理由了。”
  他冷哼,“你是怕我走了后,玉衣再度被人扒走吧!”
  “大叔若要如此认定,小侄无言以对,”朱佑壬无所谓地耸肩,“要紧的是您能同依姣妹妹开开心心,当这儿是自个儿家住下就是了。”
  入厅大半天,依姣第一回将视线至他脸上,眯着的丹凤眼中满是嫌憎。
  依姣妹妹!?
  噢!别吧,这男人若真打算这样唤她,那就别怪她用他的壬王令牌打断他的另一条腿!
  夜里,彰荣王府沉香阁,这儿是湛碧落所居的厢房院落自朱佑壬父亲彰荣王朱见齐死后,这处院落除了帮佣老管尊及儿子定期拜候,不曾出现过男人。
  这一夜,烛影幢幢。湛碧落屏退了几个贴身丫环,沉香阁里,故人到访。
  “我还以为,”湛碧落的声音响起,她虽贵为壬王之母,但待人向来客气热呼,少有如此嘲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你。”
  华延寿没出声,尽是觑着烛芯,没见着湛碧落前,他还没惊觉日子匆匆,这会儿猛回过头,才发现很多事情竟已同白头宫女话当年般的遥远了。
  “二十年不见,”他淡淡开口,“很多事情都变了,连你们王府的外观也变了,莫怪乎我会被你儿子骗进王府而不自知,”他睇她一眼,有些讽刺亦有些真心地道:“恭喜你!有个本事的儿子。”
  “不只儿子,”湛碧落眼神满是满足,“我还有个可爱又贴心的好女儿,华延寿,”她一脸认真地道:“今日有缘故人得见,不计其他,我是真心喜悦的,只不过,我爱我的女儿,而她是个很单纯的孩子,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打乱她的生活,也从没打算让她知晓有关她亲生爹娘的事情,当年的事,无论对错,都已与今日的朱星婼毫无关联了。”
  “这丫头……”华延寿冷哼,“命倒不错!”
  “比起那倒楣跟着你的丫头,”湛碧落哼了回去,“星婼当然命好!”
  “你是在指责我吗?”
  “不敢,”她浅浅勾起笑,“谁有胆骂死人对头?老实说,你善当医者却不善当人父亲,尤其那丫头……”她略有喟叹,“你能容着她的存在已算大量。”
  华延寿不出声,表明对这话题没兴趣。
  “昭漓她……”湛碧落看得出眼前男人在听见这名时,神情明显起了变化,“现在人在何方?”
  “这次出门大半是为着她,”他冷着眸,“她被人带走了,我希望能尽快找着她,这回阴错阳差来了你这儿正好,彰荣王府会是她回复记忆后该会出现的地方。”
  “恢复记忆?”她眸中尽是不解。
  “冰冻二十年,她的躯体、容貌、智力不损,都还停留在她十六岁时的模样,可却会稍稍延缓了她的智能,乍重回人世,她会有段孩子似地重新摸索成长过程,然后,”他眼神幽邈,“重回原来年岁并想起她曾有的一切。”
  “在她恢复过来前,肯定会需要个医术精湛的人守在她身边的,而你,”湛碧落有些发急,“却让她被带走?”
  “这点你大可不用担心,”华延寿漠然道:“带走她的人尽得我真传,昭漓跟着他不会有问题的。”
  她长声一叹,“如果昭漓不会有问题,那么,回过头我又得替朱见深担心了,”朱见深即当今皇上,她忧心忡忡道:“你当真深信当年卦象?”
  “那道卦象是我师父亲自占出,之后我亦曾请我二师兄盘过,”他叹口气,“他两人命格相冲,昭漓十七岁生辰必是朱见深死期!”
  两人陷入沉默,各有思量。
  “如果我没记错,距昭漓生辰只剩几个月,希望在这之前咱们能找着她,并想出解决的办法。”湛碧落用着安抚的声音道。
  华延寿不出声,什么叫解决的办法,杀了她吗?
  在他给了她冰冻二十年的刑期之后。
  朱见深的命值钱,那么,朱昭漓就注定该被牺牲?
  徒儿辛步愁临去前的声音再度在他耳响起……
  “我们剥夺了她应有的生存权利,摒去她应有感受世间美好一切的可能性!”
  “对她而言,我们的身份并非医者,而只是个执行惩戒的刽子手!”
  惩戒?刽子手?
  他心底满是冷冷的痛,天知道他惩戒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她整日躺在他面前,没有温度,没有知觉,没有痛苦,不会成长,不会衰老,永远和他初初见着她时一样的美丽,他却只能在旁觑着她,完全无能为力!
  对她的刑期无能为力,对自己不能停止的老去也同样无能为力!
  “当年你虽没说……”湛碧落觑着眼前神惰复杂的男人,“可你是喜欢昭漓的吧?”
  华延寿不出声,眼神透过眼前的人望向窗外黑漠的夜。
  “所以当年碧沁无论对你多用心,你都始终不曾动心,你虽遵圣旨娶了她,却从不曾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片刻,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的结果……”她睇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惦记她?不想知道她人在何方?”
  “离开我,想必,”他冷冷自嘲,“她应该活得更好。”
  “那倒是,”湛碧落点头承认,“现在的她凡事已然看开,不再似年轻时的毛躁执著,那种爱个人就非得弄得天下皆知,矢志强求,完全不计后果的拗性了,”她忍不住笑,“回想起,她这脾气倒与现在的星婼有几分相似。”
  她想了想,凝睇着华延寿,“当年威国大将军么女湛碧沁,这些年来都在碧云庵里修行,法号怯情。”她摇摇头,“至于真是心底胆怯了情?还是忍心却除了情?这答案也只她自个儿有数了。”
  怯情?!
  华延寿没作声,努力消化着来自于湛碧落的讯息,眼前不由得浮现那在阳春三月天,发上缀着珠蝶儿,双手叉在腰际,神气十足老嚷嚷着她是威国大将军么女的女孩儿!
  那曾是个多么爱笑闹爱玩耍的女孩儿,却在苦恋他、苦恨他之后作了遁入空门的决定?
  那个总爱缠捉着他的手娇腻喊着我最最最亲爱的相公,全然不在意身旁他那两个师兄、三个师娘拉长耳朵笑弯了腰的那个女孩儿,最终──
  竟选择了“怯情”?
  黄昏的天色,一声声叫唤在她窗外响起,她当狗吠,连眼皮都没抬。
  可那叫声却毫无倦意,也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听到了。
  “依姣妹妹!姣妹妹!”
  “亲亲小姣姣!亲亲华妹妹!”
  “小水饺、小汤饺、素花饺、小蒸饺、叉烧饺……”这前阵子还瘸了腿的男人还真有本事,将茶楼里所有“饺”字辈的点心全点到了名。
  她冷哼,他如果饿了,该上的是酒楼茶肆而不是她这里。
  “庸医娃娃!”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拽开了,晨风中,依姣站在朱佑壬面前,冷着眸。
  “你在叫谁?”
  朱佑壬笑嘻嘻道:“怎么,和自己的小宠物说说话不成吗?”
  “小宠物?”
  依姣将视线移上他捧着的双掌,这才发现了个小黄点,“这是什么?”她踱向他,难得对他稍稍解除了戒心。
  “一只生病的黄色小鹦哥。”
  他眼眸虽是觑着手中奄奄一息的小鸟,眼角余光却全着落于身旁女孩儿的一颦一笑,这阵子事忙,他已几天没见她了,看得出,没他来烦她活得很不错,可偏偏,他在忙碌中却老没来由忆起这个爱听“月光光”的落寞小女娃。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原由地,就像有根针扎在你心口,拔又拔不脱,却会三不五时地隐隐作痛提醒你它的存在。
  她虽和星婼生得相似,性子却全然没半点相同,星婼爱缠他,可偏偏,他只惦记着这总是漠然隔得遥远的姑娘。
  “它好像快断气了。”
  依姣自朱佑壬掌心接过鹦哥,审视之后,她抬头睇着他,“如果你真要它活下去,那就该带给我爹,拿给我,是想它必死无疑吗?”
  “必死无疑?”他怪笑,“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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