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在他与身后办公桌的小空间内,德岚不驯且紫眸活跃的仰望他,“你知道吗?就一个聪明人来说,你真是笨得可以了。”
“我是吗?”
德岚低哑的一笑,“绝对是。”
“如果我这个笨得可以的聪明人,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你打算要用什么条件来报答我。”
“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他神秘的微笑。
“如果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它算不算得上好消息呢?”她狡猾的笑问。“你得先把好消息告诉我,再来商量条件。”
“我不认为。俗话有云:打死狗才讲价。”洛夫得意的绕了口俗谚。
皱起眉,“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绝不会上当。万一等你听完消息,马上翻脸如翻帐。那我可就吃大亏了不是吗?”
嘟起嘴来,德岚气愤的说:“我像那样的人吗?”
洛夫但笑不语。
“好吧,那如果这个消息能让我高兴,我就答应──”
“今晚陪我?”他迅速接口。
这换得她的一记白眼,“想得美,顶多让你敲诈一顿饭。”
“那之后发生的事……就全看我的本事,是不是?”洛夫坏坏的说。
她抬起眉头,“那之后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那我也不能挑一间大酒店的蜜月套房吃这一顿饭啰?”他遗憾的摇头。
“路边摊这么快就被你抛弃了吗?”德岚有意报复说。
洛夫皱着眉,“谁听说过路边摊有附带一张床的?”
“你们这些男人无可救药了。”德岚摇头。“别再拖了,快点告诉我你的好消息是什么?我可要去外面监督那些小鬼们练习。”
“是,柏大老板。”洛夫微讽的回嘴,“怎么敢不说呢?我又不是嫌自己活得太精采了,”他直起身来,认真的低头看着她的脸说:“普依成打电话给我,法医的鉴定报告出来了,确定章子继父的死因不是他杀,而是意外死亡。事实上当他跌倒在自己菜刀前他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就算当天没有死于意外,也会死于酒精中毒。过量的酒精让他的血管扩张而加速失血的情况,他可能连痛的感觉都没有就翘掉了。”
“真的?”德岚单手揪紧胸口,呼吸停在半路。“那么章子他……”
“是,章子已经脱离杀人罪嫌,只要经过一些书面作业程序,他就可以被释放出来了。”洛夫温柔的看着她,“他没有事了。”
“噢,这实在太棒了。”德岚紧张的表情转而为狂喜,她尖叫着,捉起洛夫满脸就亲,“谢谢你,谢谢!这实在太棒了,章子没有事了。”
她在小办公室又哭又叫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其它人的注意,当他们打开门发现柏德岚柏大总监正抱着柴导演亲得像个小疯子时,大家都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回事?德岚。”芬茵担忧的看到柴洛夫身上,“你说了什么让她这么……激动?”
洛夫才要开口,德岚已经自他身上转过头,“是章子,章子没事了,听见了吗?大家。”她提高嗓音,欢喜的大叫着:“章子无罪释放了,法律还给他一个清白,他是无辜的。那只是一件意外,章子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他可以自由了!”
此话一出,整个“危险思想”都欢声雷动着。娟娟更是哭叫着和所有的小女生们又抱又跳的,大家都像中了第一特奖那么高兴。
也许对于他们这些孩子来说,朋友的清白获释正是另一种特大的奖赏。一个证明,道尽这个不理想的世界中,还是存有一线希望,好人未必永远都沉冤莫白。他们心中原本存有的不满、怨恨与怀疑,都有了崭新的阳光照耀出光明面。他们又再度拥有了新希望。
“太好了。”德岚揩去眼角的泪水。
洛夫亲亲她的发顶,“要不要陪我去接那孩子?依成告诉我,章子今天下午就可以放出来了?”
“当然要。”
“我也要去!”娟娟立刻举起手来。
“我也要!”“我也要!”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举起了手。一时间,德岚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直觉的寻求帮助,看向洛夫。
“不。老师和我去就成了!”洛夫大声的开口,接过了这烫手山芋。他威严的声音格外有力,“章子这几天在看守所内渡过的日子一定很辛苦,或许有点狼狈不想太多人看见他的样子。如果你们真的要给他一个支持,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娟娟心急的问。
“让芬茵去买些猪脚面线与火盆,还有一些吃吃喝喝的东西。大家为章子办一个庆祝去霉除运的同欢会,洗去他这几天的阴暗回忆。大家可以给他最实际最有力的支持,好不好?”洛夫微笑的说:“他一定没想到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关心着他。”
以泥鳅与阿乔为首的男孩们,先站出身来:“我们赞成。章子一定会比较喜欢这个样子。我也不希望让任何人看见我在那烂地方的拙样,对吗?”
女孩子也有两三个逐渐点头,“这样也不错。”
独有娟娟还低着头不说话。德岚走到娟娟的身边说:“老师知道你想亲眼见到章子安然无恙。但是相信老师,我们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好吗?”
终于她也点头了,“我知道了,那娟娟就不跟了。”
“好孩子。”洛夫赞道。他取出钱包交给芬茵,“你拿去为孩子们准备一顿大餐,不要在乎经费的问题。”一看见德岚皱眉,洛夫立刻笑开了嘴,“怎么?怕我索取的利息太高吗?别担心,我会从捐款箱中赚回来的。”
德岚闻言放松她的眉头,嘲弄的回答:“好极了,我会把捐款箱锁起来。”
他大笑着,在众人面前吻住了她。
警局内的探员态度客气的准备了茶水,请他们到会客室稍候。这么宾至如归的招待,德岚却还是坐不住的来回走动着。“怎么那么久?不是没有问题了吗?”她低声问着洛夫。
“坐下来。”洛夫拍拍身旁的椅子,“依成说没有问题,应该就没有问题。”
德岚抬头看着会客室外的警局办公厅,盯紧着另一端拘留所铁栏,“真的没有问题吗?”她自言着。
时间分秒过去,终于……“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普依成露面后头一句话便说。
“章子人呢?”她急切的问道。
“大致上一切都没有问题了。”普依成安抚的摆摆手,“只是细节上还需要再三确定。”
“什么细节?”咄咄逼人的,德岚追问着。像是急欲保护小熊的熊妈妈。
普依成先是一个耸肩然后是一声叹气,“那小子的前科问题。”
“前科?”德岚在脑海中搜寻,“那都早八百年前的事了,自从他进了剧团后章子就已经──”
“是吗?”律师摇头说:“他没有说过他曾涉嫌贩卖安非他明,到目前为止警方还在调查他?”
安非他明?德岚脸色一白,静静的坐下。“我无法相信……”
“警方正在等他的血液检查报告出来,”普依成解释,“基本上只要章子的报告是清白的,我就有办法让警方放人。至于他若是血液中还带有一些成分……那么也许又要多花上一两天。”他叹口气,“抱歉,洛夫。那小子直到警方面前,才向我坦诚他过去曾涉及,弄得我措手不及。后来他告诉我说他早就已经洗手不干了,我希望最好是如此。否则,只有让你们失望了。”
洛夫手搭在着德岚的肩,“绝不认输,记得吗?”
把脸埋进手心,她沉默的点下头。“它好难,好难。”
“保持你的信心,事情并未定到最槽的地步。”洛夫低语,抬头向着普依成说:“我能和章子见一面吗?”
普依成点头,“当然,跟我来。”
闻言也抬起头的德岚无声的看着洛夫。
“你要一起来吗?”
能吗?她能够表现出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脸孔?她对这些孩子们的了解到底有多深?凡人的信心还能经得起多少测试?
“不,你去吧!我在这儿等就好。”
洛夫与普律师并肩走出会客室,经过一会儿普先生单独一人走了回来。
“他……章子还好吗?”德岚鼓起勇气问。
风霜密布的丑脸上,普依成深解人情世故的眼微微闪烁着,“还不错。他很坚定,连我这个老律师都要下注赌他是百分之百清白的。幸好报告再过不久就出来,我们不必等太长时间。”
德岚安定下心,坐在会客室中。“你从事律师这一行很久了?”她寻找着话题,试图忘记紧张等待的心情。
“有段时日了。”普依成像是回忆似的,目光柔和的望着远方,“天啊,已经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吗?”
“对不起?”德岚抬起疑问的眉。
普依成摇着手说:“不,别听我提起往事,否则你肯定会被我烦死的。”
没想到律师也有这么至情至性的一面竟然还会害羞呢!“我很有兴趣听你是怎么当律师的,普先生。”
“不,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听的。”普依成笑开那口黄板牙,“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故事要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柴洛夫是怎么认识的。”
全身的好奇细胞都鲜活过来,“我在听。”
“柴洛夫在我的印象中是个看了就让人讨厌的家伙,说实话。对女人来说当然不是那回事,漂亮女人、有钱女人、名女人都像苍蝇见了蛋糕似的黏着他。但是对于男人呢?他百分之百的让人看了就讨厌。有钱有影响力,还是传媒的宠儿。所以对这种人没半点好感也是应该的。”普依成皱着眉头回忆着,“没有原因的,就是看他不顺眼吧!”
“我知道。”德岚也记起头一次看见洛夫在舞池内狂野豪放的模样。当时怎么也看不出在那样外放的表面下,藏着一个如此多面的男子。
“结果,有一次我接到一个案件,是要告柴洛夫的。”他捏捏鼻头,顿不好意思的说:“当时我的客户并不多,因为我不擅长交际也不会说话,只是个刚出道的小律师。更别提我长得其貌不扬,客户很多一看见我就跑。”他微笑的说:“而这个案件的委托人,是个小脱星。”
德岚安静地听着。
“她向我哭诉她遭受柴导演的性骚扰与威胁,却没有律师愿意接下这件案件,因为姓柴的财大势粗,所有的律师都怕他。”普依成脸微红,“我必须承认,当时那位小脱星还施了些媚术……我自己迷上了她。所以想也不想冲动的接下这个CASE,年轻气盛的我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呢!
“所有的数据她给我的,当然全是假的,她自己捏造出来的。因为她想一举成名,就故意挑了个成名的大鱼来下手。洛夫便是她挑中的,她认定柴洛夫钱那么多又喜欢在红粉堆中来去,栽赃给他最容易不过。加上我这个生手竟也随便的意气用事的接下这案件,她就自以为诡计能成……笨女人……她打电话给柴洛夫,洛夫当然不可能接听──结果她就寄了封威胁信给洛夫。
“主要是说……如果洛夫不乖乖给她一笔钱,她就要让他的声名一败涂地。想当然耳,问题全都揭穿了。我是里面最愚笨被利用的棋子,在法庭中被揭穿这封威胁信时,我以为我的律师生涯就此结束了。没有谁会聘请一个连委托人真假都看不出的笨律师当辩护人,未来我还有什么希望呢?我诅咒自己的愚蠢──”
“你绝对不是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