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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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女官-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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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跟你说过,韦后的远亲啊。”
  “我怎会与他相识?”绫妍感到莫名其妙。
  “方才我从花径处绕道而来,看见韦千帆站在湖边树下,凝望你良久,神色颇为复杂。”她想了想,“彷佛,是见到相识已久的故人……”
  “怎么可能?这名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绫妍不禁笑出声来,只觉得荒唐。
  “看来是姐姐多虑了,”上官婉儿亦莞尔,“恐怕因为妹妹样貌出众,引起他的注目吧?”
  真的吗?她有这样美吗?美到可以令一个万人痴迷的翩翩公子都对她瞩目?
  自从寡居之后,她对于自己的美貌已经很少在意了。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让她发现原来她还能与漂亮沾上边。
  虽然她并不关心是否真获得那名美男子的青睐,但“韦千帆”这个名字,她算是记下了。
  久居宫中,似乎已经忘了长安城的繁华,以后身为女官,不知是否还有这出入宫门的自由,去看四月飞花。
  她喜欢长安城的热闹喧嚣,有时候刺绣累了,便会驾车而出,哪怕只看看街边人来人往的普通景象,也会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何况,长安城里还有那许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她在东市买了一支金钗,西市买一匹布料,南市买些女孩家的玩意儿……逛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哟,上官小姐来了?”踏入熟识的布缘坊,老板娘亲自前来招呼,端上可口的红枣茶,“最近新染了一批布料,还想着上官小姐是否会喜欢,这会儿,您就来了。”
  “我路过随便瞧瞧。”绫妍点头道。
  老板娘招招手,便有伙计将店里卷卷布匹逐一展开,红的,蓝的,黄的,绞缬的,夹缬的,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
  绫妍缓慢的扫视着,忽然,视线在角落处凝住。
  那儿,有半匹废弃的布料,蓝底白花,遍布冰纹似的图案,在一堆华贵衣料中显得格外纯朴可爱。
  她不由得驱步上前,俯身拾起,仔细打量。
  “这样的染法,我从未见过……”绫妍喃喃道。
  “这是打西南边传过来的染法,叫做蜡缬。”老板娘解释。
  “蜡缬?”绫妍瞪大眼睛,“我只听说过绞缬、夹缬,却不曾听闻蜡缬。”
  “其实早在太宗皇帝年间,西南百姓就曾献过蜡缬布料进宫纳贡,可惜宫中喜爱华丽鲜艳,对此等纯朴之物不甚重视,所以蜡缬之术一直没在京中流传开来。”
  “我倒是很喜欢它的素雅。”绫妍点头赞许,“夫人,可否将这半匹布料卖给我?”
  “这……”老板娘忽然犹豫起来,“实不相瞒,这布料并非我店中之物,是他人搁在这儿的,我实在不好作主。”
  “可否替我问问布料的主人呢?”她着急地问。没办法,她自幼如此,看到喜欢的东西,便朝思暮想。
  “这可巧了,此人正在后院。”老板娘笑道。
  “请替我引见一下。”绫妍大胆提出,“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合作量产呢。”
  “如此甚好,”老板娘点头,“上官小姐可自行前往后院,沿着此廊过去,那人便在晒染的院中,坊中还有客,我暂不奉陪了。”
  她颔首,不多加客气,径自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晒着满满的各色染布,在风中飘荡,如同五彩云霞,绵软翩然。
  绫妍缓步前进,拨开层云,却见一青色人影独立于阳光之下,恍惚瞧见,潇洒如风。
  那是一名男子,侧面望去,五官俊美异常,似非尘世凡人,然而神情冷冽,似被何事困惑,两道剑眉紧凝纠结。
  他正面对一幅挂晒的布料,似在欣赏,又像在沉思。
  在她的记忆中,生平遇到最美的男子非武承羲莫属,然而,眼前这人却与武承羲不相伯仲,彷佛并蒂盛开的另一枝花朵,别样的俊逸。
  男子听到脚步声,赫然回眸,眼中有与绫妍同样的惊愕。
  他凝视着她,彷佛呆滞了片刻,然后抛出一抹淡笑,灿烂迷人。
  “姑娘吓了我一跳。”男子道。
  “公子有礼了。”绫妍盈盈一拜,“小女子冒昧,敢问店里那半匹蜡缬布料,是否为公子所有?”
  “没错。”对方点点头。
  “可否卖予小女子呢?”她迫切提出。
  “姑娘对蜡缬布料感兴趣?看姑娘美丽高贵,此等乡野粗布,怎能入得了姑娘之眼?”男子依旧莞尔,声音低沉动听。
  “我是真的很喜欢,公子若有货源,小女子还想大批订购。”绫妍道出所衷。
  “大批?”他笑意更浓,“不瞒姑娘说,这布料是我亲手所染,一匹半匹仅供玩乐,哪来的大批?”
  “公子所染?”绫妍大惊,“可是……”
  “可是素来听闻,染作乃女子所长,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为何要做女人家做的事?”他似乎明了她的心思,一语道破了她心中的疑问。
  “我……”绫妍支吾,“小女子并无此意。”
  “喜欢。”他却干脆的回答。
  “什么?”她一怔。
  “在下做事,无关其他,只因喜欢。”他答得坦白。
  不得不说,这样洒脱的答案,她很欣赏。
  “公子看来不是世俗之人。”绫妍微笑,“换作是我,也会如此。”
  他双眼里一亮,彷佛得遇知音时的喜悦,然而没片刻便恢复镇定,从容掩饰心情。
  “姑娘若喜欢,那匹布尽管拿去,不必付钱。在下还有事,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再和姑娘谈天。”他说完转身,依旧面对挂晒的布料,继续琢磨未解的迷惑。
  第1章(2)
  “这……也是蜡缬?”不知为何,绫妍却不肯就此离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她还想多聊聊。
  所谓宫中寂寞,并非无人陪伴,只是没有相同爱好者。她自幼就喜欢研究这些染布刺绣之术,然而堂姐是不会与她讨论这些女工之事的,宫女就更不用说了。
  她靠近,看到男子面前所挂的亦是另一幅蜡缬染布,然而却似未完成之作。
  “没错,”对方回答,“我一直在想,为何蜡缬只能有蓝白二色,如此单调,就不能加上红黄紫?”
  “对啊,”绫妍亦迷惑,“公子没试过添加其他色泽吗?”
  “这蜡缬之法,用的是冷染,若遇高温,蜂蜡便会融化,破坏花纹。而所有染剂中,只有靛蓝可以冷染,其余红花素或栀子黄皆需高温方能不褪色,所以,这就是令人头痛的地方。”他道出烦恼。
  原来,他一直面对布料凝思,便是在烦恼此事。
  “那就不要用红花素或者栀子黄啊,用其他不需要高温的染料试试。”绫妍笑道:“我知道一种名唤桑尖红的染料,便可用于冷染。另有一种橙香黄,亦有同工之妙。”
  “真的?”他一怔,霎时茅塞顿开,“对啊,姑娘说得对!在下只在技法中思考,却忘了根本!”
  “我胡乱言语,公子别见笑。”她连忙谦虚的说。
  “除了红花素与栀子黄之外,很难再找到别的红黄染料,没想到姑娘如此博学多闻,实在令人佩服。”男子抱起拳,深深作揖,“一语惊醒梦中人,在下感激不尽。”
  “公子多礼了……”她退开一步,有些羞怯,脸儿微红。
  奇怪,这些年来,她也曾见过不少男子,除武承羲外,亦有一些上门求亲的皇亲贵戚,但从来不曾让她这样,稍微说句话,便窜起紧张心跳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日后若有缘再见,亦可切磋染织之术。”她有些唐突地问。
  初次见面,身为女子,本该矜持,然而她实在不想就此跟他失去联系,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况且自武则天称帝后,唐朝女子更为豪放,她觉得自己不该被世俗礼仪所限,活得潇洒自在才是真谛。
  可惜,为了助姐姐一臂之力,被困深宫,否则她也要像天边飞燕一般,闯荡天涯,写意人生。
  “在下的名字,上官小姐近日便会知道。”男子淡淡笑道:“我们近日亦会再见。”
  如此回答,出人意料,似有深意,让她不禁感到迷惑。
  他是谁?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知道她是谁?为什么那样笃定,他们会有再度重逢的一天?
  这些问题,困绕心中数日,一直不能遗忘。
  哪怕此刻就站在中宗面前,捧上自己废寝忘食绣了三天三夜的锦衣,她的脑中仍旧盘旋着那日神秘的青衣身影……
  “绫妍,快给陛下和娘娘解释一下,这件锦衣的寓意!”上官婉儿拉拉她的衣角,提醒她不要走神。
  她回过神来,垂首答道:“这件锦袍,衣身以牡丹为题,象征富贵繁华之意。衣袖缀以如意流云图案,象征如意吉祥。而腰带上绣了点点金桂,在雅致之余,亦显金碧辉煌之色。特别是裙襬一排凤尾羽卷,寓意如凤于飞。皇后娘娘若着此装,定能尽显美艳华态,母仪天下之丰姿。”
  “不错,不错,”中宗连声赞叹道,回眸望着韦后,“皇后以为如何?”
  韦后不露声色,微微颔首,“以绫妍小姐的功力,断不会有错。”
  “如此‘尚服’一职,朕便委任于绫妍,官封五品,希望你能引导尚服局,今后为宫中添姿加彩。”中宗赐封。
  上官婉儿一喜,拉着绫妍,正想谢恩,不料,韦后却忽然打断。
  “且慢,”只听她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个人选。”
  “什么?”此言一出,不只中宗,上官婉儿与绫妍亦是出乎意料。
  “皇上不如先见见此人,再做定夺。”韦后不容分说,传令下去,未过片刻,只见一青衣男子踱入殿中。
  是他。
  看到那男子身影走近,绫妍心中便卜通一跳,霎时血液如逆流般,双颊通红。待他走近,眉目笑颜渐渐清晰,她更觉难以呼吸,胸中堵塞,似要昏倒……
  怎么会是他呢?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能入宫门?
  难怪他知道她是“上官小姐”,还说近日便会见面,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重逢……
  “皇上,这是臣妾的侄儿,韦千帆。”韦后向中宗介绍道。
  韦千帆?他便是那迷倒宫中佳丽三千的韦千帆?
  绫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她一直以为,传说中的韦千帆是阴柔的粉面男子,孰料,却有一张俊朗灿烂的面容,有如阳光般能穿越阴霾,照亮人心。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为何他不过入宫数日便成了万人迷。
  韦千帆并没有看她,彷佛冷淡地故作不识,只俯身对中宗行礼,“草民韦千帆叩见皇上—”
  “皇后,这便是你提出的人选?”中宗大为错愕,“可他……是男子!”
  “男子又怎样?”韦后笑问。
  “这……男子入后宫,似乎不妥吧?”
  “谁说的?棋博士能入后宫教导宫人棋艺,太医能入后宫替宫人把脉治病。还有御林军、乐师,这些不统统都是男子吗?”她从容不迫的回答。
  “皇后说得对,但这尚服局素来皆由女子统领。”中宗笑道:“男子一不会织染,二不会刺绣,如何主事?”
  “我这侄儿与一般男子不同,自幼便对织染刺绣之事无比精通,不信,皇上瞧瞧!”韦后招招手,立即有太监捧上一幅画卷,展露在皇上面前。
  中宗细看才发现,那并非画卷,亦非刺绣,而是单纯由染色之法制出的美人浣纱图,由蓝白红绿四色组成,蓝色为底,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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