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宝,我可以提供我刚刚看到的事吗?”
方文意一见阿宝这种认真的神情,就知他又为案子在苦恼,她想为他略尽棉薄之力。
“好啊!你看到什么。”
“我刚才看见那辆白色轿车,没有车牌号码,里面有两个人,持枪那个人是用左手。”
方文意觉得她的发现应该是可以帮上忙的,但她听到的是:
“这我也看到了,还有没有别的。”
一听竟无感激之意,方文意就赌气地说:“那个开车的人,侧面长得和那个警察很像。”
阿宝随着方文意手指的警察望去,是卓子威。
卓子威是杀手集团,不可能!
“文意别扯,这些话一乱说,问题可大可小,搞不好贼还没抓到,就有人会受内部处分。”
方文意实在想强调真的长得很像,但她可也发现那个叫卓子威的警察,是孙天宝的死交兼活帖。
话是不可再说!
但是她被撞之时,和那个开车的人曾照了一下面,而且撞倒前,又盯着他的侧面最少三秒钟,真的很像卓子威。
方文意无来由地突感一阵寒意上心头。还未冷彻底,那种阳光温润的声音响起:“文意,救护车来了,你要上车去医院。”
“阿宝,你刚刚跟我说你要负责背我,怎么现在卸责地要我上救护车?”
方文意怨恨阿宝不相信她所说的话,她就要他履行承诺。
背她回家,不然也要他亲口道歉赔罪。
不过,这下方文意的算盘打错了,阿宝是选择背她去医院。
而医院就在前方二公尺处!
她觉得很丢脸,但自找的,怨不得谁。
第三章
世界是圆的,走得愈远,离起点愈近。
最不想见的,老天总是将他或她安排有“优先”见面权。
叶咏曼因贫血今早在这家医院里,进行输血,她不是被孙检气得贫血,那可是自小就有的毛病,反正不是那种地中海型或太平洋型的贫血,叶家大小已是感激不尽。
本应无事,但方文意就被背进这家医院治疗,而叶咏曼因太无聊,又听闻有枪战,马上从病房冲至大厅,他们三人就遇见了。
阿宝背着方文意,而方文意整个人贴在阿宝身上,神态亲密之极。
但这是叶咏曼个人的看法,旁人都看得出,方文意与孙天宝这时大概刚拌过嘴,神情并不亲密。
叶咏曼从未见过孙天宝曾有过如斯的温柔,而且是对她以外的女人,一股气就莫名而来。
是针对方文意,而非孙天宝。
她要他们分开,彻底分开,我叶咏曼得不到的,别人亦不能拥有。
念头一起,再回首已百年身。
叶咏曼缓缓走近,孙天宝仍未察觉,将方文意放置于病床上后,突然想起董玉芬的穿着似乎和早上一模一样,白色紧身套装,是一种不适合旅行的装扮!
这是否代表着另一层的意义,他要回现场再看一眼,即对文意说:“我再去现场看看,你可要乖乖别乱跑。”
哇!这是什么交代啊!断腿之人岂有可能乱跑?简直当她未成年,但文意喜欢,因这是他另类的关爱。
文意正享受着孙天宝给她的温存,毫无警觉叶咏曼的接近。
一抬头,文意看见一双带妒的眼神,来自一位美丽的女人,她就是叶咏曼。
方文意尚未弄清楚她的来意,叶咏曼就先开口恨恨地问:“我叫叶咏曼,你是孙天宝的什么人?”
什么人?
好像不关地的事,其实文意自己亦不知该如何对他们的关系下一定论,不过既然有人感兴趣就随口说说吧!
“我们是朋友,那你们是……”
文意亦想得知这位看起来很美,却很泼辣的女人与阿宝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讲话时她都会咬牙切齿。
叶咏曼的回答出乎文意的意料之外,“我是他的未婚妻,而且我已经怀孕了,若你识相就不要再缠着他。”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听得方文意全身不对劲,可能吗?不可能吗?
不可能!
文意百分之百的肯定,孙天宝的牛脾气怎么可能会和叶咏曼搭得起来?
好吧!既然叶大小姐爱玩,方文意此刻又闲闲的,不如就不要扫了叶小姐的兴,“喔!你是未来的孙太太,失礼,那可是最好的,孙天宝骗了我妹妹的感情,我妹妹为他自杀,现在就躺在五楼的病房,但他却不去看她,真没良心,你自己也小心一点,趁现在快点逼婚,否则大着肚子没人要,很难看的。”
孙天宝真的专骗感情?连女朋友为他自杀他都冷漠观之?叶咏曼有点怀疑,但想想他对她冷淡的模样,又好像不无可能?
疑心一起,自不再当文意为仇人,但又想对方文意套孙天宝的事,“孙天宝这么骗人,你妹妹恨不恨他?”
方文意暗觉好笑,她这种问法不就表示她和阿宝没什么特殊瓜葛,莫非她……
暗恋他。
文意正欲回答她的问题时,阿宝及卓子威一起走进来,个人朝个人的目标前进。
阿宝拉着文意的手,心急地问:“还痛不痛?”
叶咏曼即到知道刚刚被耍了,两眼喷火。
卓子威看见叶咏曼身穿病人服,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关心地问:“你生病了吗?”
但关心有时也得看场合,兼之看时间与对象。
此时卓子威的关心,对叶咏曼而言,是多余。
她眼中所见的是孙天宝与方文意不必亲热却自然浓蜜的感情,这一切像是一桶黑色原油被引燃,让傲慢、永远被拥在手心上的叶咏曼,受到一级灼伤。
此时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对叶咏曼都是伤害。
而卓子威的关心,叶咏曼当成引信,那股无法喷出的气,就此爆裂。
卓子威最近火源自然充当炮灰。
“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每次都这样来缠我,很烦的。”
卓子威一听,有如五雷轰顶,恼羞却不能怒。
脸色变白!变青!再因头部充血而转红。
然而叶咏曼是无心之语,她只想向方文意证明,她也是有人要的,而且炙手可热,仰慕者向,来缠得紧,打骂皆不还手。
比你的孙天宝强?!
完全不顾卓子威变色的脸,因叶咏曼不想停,她怕一停就会给方文意瞧不起。
给自己下不了台。
雨不仅愈下愈大,还兼打雷闪电。
卓子威对这些被常人视为羞辱全忍下,并暗自下定决心:叶咏曼这辈子你休想跑掉。
这种决心,让人有惊悚的感觉。
孙天宝不喜欢卓子威被女人糟践的气氛,尤其又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嚣张女子,替阿威抱不平。
又毫无理由替卓子威发作,士可杀不可辱。望望文意,乃思及方文意尚要制作笔录,故道:“阿威,你快一点先帮文意作笔录,我跟她还没吃晚饭。”
阿威自是知道阿宝的解围,心中感激,大恩不必言谢。 孙天宝推着轮椅,叹口气悄悄地对文意说:“待会儿做笔录时,千万别提你觉得开白色车的嫌犯侧面长得和阿戚相似。”
“为什么?”
“我不想把事情变得麻烦,尤其我不希望你有事,我心中自有一个尺度,相信我。”阿宝低沉地说着。
方文意点点头,证遵聆训。
她是百分之百信任孙天宝,虽然随便相信一个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阿宝是一个值得她信任一辈子的人。
阿宝轻拍文意的肩,摸摸她的头发,再向阿威做一个“交给你”的手势,即转身离开休息室。
阿威默默地接手过文意的轮椅,再推至休息室内的桌子旁,注视确定阿宝已远离现线后,即转身对着文意,深深地吸一口气,回到座位上,摊开纸笔,未有做笔录的现象,两眼湛堪逼视方文意。
方文意心跳不禁漏跳一拍,阿威不是孙天宝所形容的正直刚毅,她有点羊入虎口的感觉。
阿威依他多年的经验,揣度他的注视大概已攻破方文意的心防,以笔敲敲桌面,引回方文意的注意阴阴地说:“方小姐,阿宝说你有看到开车撞你的人的长相,可不可以描述一下。”
文意陡然警觉,阿宝刚才特意交代自己,对于见到开车之人的长相,不可明言乱话,他当然不可能再跟卓子威提起此事。
莫非,卓子威他……方文意多希望阿宝现在陪在身旁。但她不可不答:“阿威,当时我吓昏了,根本不知谁是谁,只知道是一个男的,还蛮强壮,其他没印象。”
方文意的答案,阿威不甚满意,一张脸全拉了下来,让人有寒寒的感觉,“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清?”
这简直是严刑逼供,方文意在经历下午林立原之试探后,早已对董玉芬之事,持着最高警觉性,除了阿宝她谁都不会说,以免惹祸上身。
“阿威,我干吗骗你,我一辈子从没看过枪战,当时没晕过去,就已属万幸,我知道你破案心切,但我真的没看清楚。”
卓子威略略地安心,又想起董玉芬的账册,“你是标大营造的会计师,标大是否有任何违法之处?”
方文意此时确有四面楚歌之危,他问话的方式和林立原一样,要的答案也和林立原一样,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样的事件太巧合,她要当成不知,生命诚可贵。
“阿威,我刚接手标大的账务,根本还没进入状况,我们公司另一个李光生会计师比较清楚,你去问他比较恰当。”
方文意以四两拨千金方式,将问题撇清,心中暗自祷告,此事件过后。她要做小公司的账,顶多逃逃税,生命绝对安全无虞!
卓子威确认方文意对董玉芬的事知道不多后,神情一松,回复他的原状,又是阿宝的好学弟、好朋友。
方文意看着卓子威这辗转的变化,她替阿宝忧心,万一不是她错想,那阿宝岂非危机四伏,何时会被阿威出卖都不知?
但孙天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卓子威认为孙天宝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黑道分子之一,不知他为林立原做事,不知林立原就是他干爹,不知道他所有一切违法情事,包括他杀了易清荣与董玉芬。
反正阿宝已是检察官,本案破不了并不影响他的职务与业务压力。
可是卓子威总是怕靠近孙天宝,他那种天生具有破案能力的敏锐,卓子威看了两年,他真的很怕孙天宝。
当年孙天宝尚是局里的刑警时,假若局里有十个案子,五件是他自己亲手破的,四件是由他指导而侦破,另一件则是当事人前来自首。
这种破案的辉煌纪录,使卓子威害怕阿宝的直觉,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所以孙天宝周遭的人,他都要问得一清二楚,他要随时知道孙天宝有否怀疑过他。
整天随时要防着别人的日子,难熬!
但卓子威不得不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方小姐,那你对撞你的肇事者,要不要提起告诉?”卓子威在不怀疑方文意后,显得自在与轻松。
“卓子威,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告了。”
方文意此时仅想,快点离开卓子威的视线。
但卓子威尚未要放过她的态样,又问:“你在会计师事务所几年了?”
糟糕!他怎么又对账务的事情盘问查察起来,方文意有在劫难逃之感:“我只待了将近一年。”
“那你对标大营造及其子公司的账务清楚多少?”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