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早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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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早渡-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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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乐工的歌舞声中翩然起舞,所以父皇叫它们为马舞,也叫舞马。”
  云洛依静静地听她说得眉飞色舞,只是淡淡地浅笑。说来也奇怪,照理该是她陪同平乐公主游览安远侯府,谁知到了后来,竟是李晴不断地向她介绍着侯府中假山怪石、白玉青铜的由来。这公主最后竟遣退了随侍的婢女,只顾拉着云洛依在侯府四处乱走。
  “喂,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啊?”眼见云洛依一言不发,李晴不禁有些气闷,微嗔地道。
  “回公主的话,奴婢在听。”云洛依低眉顺目,恭敬地答道。
  “好了好了,你别给我摆出一副奴颜婢相。难道我在宫里还看不够这等嘴脸吗?”李晴说话毫不客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高贵。
  “公主教训得是。”
  “你……你们安远侯府的人真是一个德性,你们侯爷这样,你也这样,都是面上恭顺,心里却不知如何清傲。”李晴一时也来了气,冷冷地道。
  “公主言重了,侯爷对公主是真正尊敬的。”云洛依听她言下之意,似对凌霁月有所不满,忍不住为他辩解道。
  “哦?你倒是见不得旁人说他的不是啊。”李晴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过些许工夫,已然展颜笑道。
  “奴婢不敢。”云洛依垂眸道。
  李晴忽然深沉地望了她一眼,随即竟怅然叹息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他当真会当你是奴婢吗?”
  “公主……”云洛依才想开口,却被她打断。
  “你别说话,让本宫来说。”她幽幽叹了口气,接道,“本宫自幼生在皇家,外人看来,是千般宠爱在一身,可是,谁又知道,最终,我却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云洛依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李晴的寂寞,她是知道的。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其实,官家千金与皇室公主,是没有什么不同的,都是一样地被束缚在礼教之下,没有自己。不过,她很幸运地遇见了他,一个不拘世俗,只是一心一意爱她的男子。
  “在外人面前,我是雍容端庄的公主,必须高贵逼人,受万人的景仰。可是,我却偏偏不是这样的人,我讨厌‘本宫’这个自称,但是却必须时时用它。我喜欢大笑大叫,却只能笑不露齿。”李晴边说边向凉亭走去,在那里坐了下来。她指了指身侧,向云洛依道,“你坐吧,别再用什么身份来推辞。”
  “是。”这次,云洛依却没有谢绝,很顺从地坐了下来。
  “你知道今日我是为何来这安远侯府的吗?”李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奴婢不知道。”云洛依照实说道。
  李晴笑得很空蒙,她叹息似的道:“只怕我说了,你心里又要难过。我来,是因为我想要个驸马。”
  云洛依蓦然睁大了眼眸,惊道:“公主是说……侯爷?”
  “你不要激动哦。”李晴却有点坏心眼地说道,“我承认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这个想法打消了。”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吗,那天他为了你,不顾一切地硬闯行馆,又毫不犹豫地伤了东晋太子为你报仇之时,我就已经很喜欢他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会为女人做到这种地步的。那时,我感到你好幸福,而我,也希望可以得到这份幸福。”
  “那么,为何您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云洛依望着她,疑惑地问道。
  “因为你,也因为他。”李晴笑笑,“今天,我亲眼看见你们两人依偎在后花园里,那时的情景,仿佛你们彼此间再没有任何空间可以容得下他人,我又何苦自讨没趣?只怕今生,他是不会看我一眼的。”
  云洛依无语,她没有想到,李晴竟是如此豁达、如此聪明的一个女子。
  “而且,他也已经配不上我。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的身份,容不得我有一个残废的丈夫,父皇也定然不会同意。所以,我宁可放弃。纯然的爱情,恐怕像我这样的人,是永远得不到的。而你,却得到了。”她惆怅地一叹,“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我却看得出,你不会只是个婢女。你当知道,一个人的气质是掩饰不了的。”
  “公主,云洛敬你。”世间千言万语,云洛依却只说了这样几个字。世人整日汲汲营营,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然而,李晴却可以做到决然地舍弃,甚至是坦然承认自己的私心,这份心性,是她不及的。
  “你敬我什么?”李晴拈起一朵落花,略微哀伤地道,“本宫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哀。因为我见到过最真、最纯粹的感情,自己却没有得到。”
  “公主怎知不会得到?也许,天上月老早已有了安排。”云洛依笑道。
  “也许。”李晴笑了起来,“好了,我走了。与你说了那么多,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了。你我经过这样一番谈话,该也称得上是手帕交了吧,往后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千万别客气啊。我会永远祝福你们这段感情的。”说罢,她扬了扬水袖,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起身离去。
  云洛依目送她远去,唇角泛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情绪总是转变得如此迅速,迅速得令她应接不暇。这个大唐公主,让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也让她更加珍惜与凌霁月的感情。
  调不成调,曲不成曲,虽然只是随意轻拨几下琴弦,听在人的耳里却是别样的沉郁。送别李晴,云洛依匆匆赶回后花园,满园繁花美景依旧,却已然不见凌霁月的身影。她微微想了一下,猜他大概回了汀兰阁,于是就寻了过去。果然,才到门前,就听到他乱人心神的琴音。
  云洛依没有叩门,自顾推了门进去。房里仍是清清静静的,他坐在琴榻之上,垂着眸子,信手拨动着琴弦。
  “霁月,你真要抚琴,就好好抚上一曲。这般抚琴,只怕听的人是心都乱了。”云洛依轻轻合上房门,宛然笑道。
  一心等候的人儿终于出现在眼前,凌霁月不禁放下心来,抬眸道:“你若是嫌我抚琴难听,我停下便是。”
  云洛依走到他身边坐下,柔和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凌霁月笑笑,将她揽入怀里,自己也舒适地靠在榻沿,却终是不放心地问道,“李晴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云洛依摇头,“她只是要我陪她在侯府逛逛。其实,她是个很寂寞的人。”
  “皇室之中,有谁是不寂寞的。”凌霁月喟然一叹道。
  “公主她说……很羡慕我,因为我得到了她永远也不会得到的纯粹的感情。她说,我会很幸福。”云洛依合着眸子,朦朦胧胧地道。
  “她羡慕你?”凌霁月怔住。他不明白,这金枝玉叶的公主羡慕洛儿些什么。在这里,她没有名分,又受尽拓拔宏的欺辱,这些,都是李晴亲眼看到的。她竟然还会说羡慕洛儿?
  “呵呵。”云洛依察觉他的迷惘,轻轻地笑道,“你是不会明白我们女儿家的心事的。”
  “哦?我也不需要明白什么女儿家的心事,只要明白你的就可以了。洛儿,告诉我,你的心事是什么?”凌霁月垂首望她,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我的心事?”云洛依睁开眸子,幽幽道,“我抚琴给你听。”
  言罢,她自他怀里直起身子,在琴榻前坐下,纤纤素手抚过琴弦,一阵轻柔而祥和的曲子在房中荡漾。曲子的基调是很欢快的,凌霁月听在耳里,只觉得一种幸福的滋味孕育在琴声之中。
  云洛依抚过一段后,和着琴音轻轻地唱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久久回荡。
  “好一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房门被推了开来,李彻走了进来,抚掌笑道。
  云洛依起身福了一福,恭敬地道:“云洛见过王爷。”
  凌霁月自曲意中蓦然清醒过来,见到这位不请自来的王爷,不禁有些恼怒,冷冷道:“王爷好豪迈的心性。但这里毕竟不是您的平西王府,你进了我的寝居,好歹也叩门知会一声。”
  “好了好了。”李彻摆手道,“你也别恼,我今个儿给你带来一个贵人,一会儿你说不得要如何感谢孤王呢。”
  “哦?是谁?”凌霁月不甚在意地问道。
  “是……咦,人呢?”李彻忽然叫了一声,随即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工夫,就拉了个白衣人进来。
  第7章(2)
  他这一进来,凌霁月却忽然间怔住了,云洛依更是惊得倒抽了口气。
  被李彻拉着的那个白衣男子,他的容颜仿佛是倾尽了红尘的颜色,有着说不出的晶莹剔透、飘逸脱俗,简直绝美得不似尘世中人。但就是这样一张容颜,却又不带一丝一毫的女态,尽是清隽出尘。
  “呵呵,你这张脸,果然是走到那里都引人惊艳啊。”李彻向白衣人笑谑。
  白衣人温和地笑笑,并不以为忤,略带苍白的脸色却是倦意隐隐。
  凌霁月回过神来,带着歉意道:“公子见谅,凌霁月失态了。”
  “你不但失态,而且失礼。来了你这里,居然连坐的地方也没有。”李彻自行拉开一张椅子,按白衣人坐下,接道,“你好好歇歇,别给孤王累了病了。要不然,我可没法向你那冰山美人交代。”言罢,他自己也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洛儿,你让下人沏茶上来。”听得李彻的抱怨,凌霁月只是淡然一笑,随即向云洛依交代道。
  “是。”云洛依温婉地应着,轻悄地出了门去。
  “感问王爷,这位公子是……”他并不认得这名白衣男子,也不知道为何李彻带他来到这里。
  “敢劳侯爷动问,鄙姓楚,草字落尘。”白衣男子清雅地开口。
  “孤王带他来这里,是为了你的双腿。这位楚公子可是华佗再世的神医,生死人、肉白骨,厉害得很。再过不久,你南燕使者就要到了,我不希望节外生枝。”李彻说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王爷莫要戏言,在下只是略谙医术,哪里敢于前人相较。”楚落尘浅浅一笑,向凌霁月道,“侯爷是否移驾床榻,也好方便在下诊治。”
  这时,云洛依正好端了茶盏进来,闻言之下眼前一亮,难道说霁月的双腿有希望好起来吗?她将茶水放下,略带急切地问道:“公子,侯爷的双腿还有希望吗?”她自己也是学医的,凌霁月的双腿是经脉受损,医治起来极为不易,不知眼前这位姿容绝世的白衣公子是否真能妙手回春。
  “姑娘莫要着急,在下既然来了,自当全力以赴。”楚落尘含笑道。他只是这般淡淡地笑着,却莫名地令人平静下来,愿意全然地相信他。
  这边,李彻已将凌霁月扶上床躺下,回头向楚落尘道:“好了,这次你当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楚大公子的手段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就是。”他在床沿坐下,向凌霁月道,“侯爷,容在下为您搭脉。”
  凌霁月依言伸出手来,任他的手指搭上腕脉。
  “你随我出去吧,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让落尘静心为他诊治。”李彻向云洛依说道。
  “是。”云洛依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依言离去。她已然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只有一面之缘的白衣男子身上。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他。
  李彻坐在花厅,浅啜着手中的香茗,这本该是一派的闲适怡然,他却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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