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她听到他的叫声,高声回应。“我在这里,你快来啊!”
“你别停,继续说话。”他循着声音的来处找去。
“南宫!夏侯,等一下……”云芸似乎正与某人起争执。
“都告诉你我不叫夏侯封了,你怎么就是听不懂?”很下耐烦的男声。
南宫肇却听得浑身一震,他不会认错的,这是夏侯封的声音,绝对是夏侯封。
“坏女人,你放开我爸爸。”这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南宫肇终于找到云芸,她双手拉着一个男人,大约一八〇,黝黑的脸庞,全身充满阳光气息,分明就是夏侯封。
但为什么夏侯封怀里会抱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孩子,还口口声声叫他爸爸?
“啊!”突然,失去耐性的夏侯封用力将云芸一推,她跟脍了数步,往后一跌。
“小芸!”南宫肇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赶在她跌倒前将她拉入怀里。“你没事吧?”
云芸满脸的泪和不敢置信。“他是夏侯,南宫,我没有认错对不对?为什么他不认我?为什么他有孩子?为什么?”她用三年的青春和岁月就是想换得这样的结果吗?又或者,那个孩子才是夏侯封失踪的原因?夏侯封在跟她交往时,也跟其它的女孩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一直到他俩快结婚的时候,他舍不不小孩,毅然决然抛弃与她的婚约,玩起失踪把戏?
她不晓得何种猜测才是真正的答案,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冷静点,小芸。”南宫肇握紧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好冰,整个人都在发抖,若对面那个男人真是夏侯封,怎么忍心如此对待云芸?但要说那人不是夏侯封,如此相似的面容与声音又该怎么解释?
“让我确认一下,夏侯……”他走向男人。
对方用力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说了无数遍,我不姓夏侯,我叫王逸。为什么你们非叫我夏侯封不可?”
“OK,王先生,我们有一个朋友,他叫夏侯封,失踪了三年多。你的长相和声音跟他一模一样,我那朋友右耳后面有颗痣,高二的时候割盲肠,肚子有条疤,国小四年级的时候,我跟他打篮球,他不小心撞上篮框,左边太阳穴那里也留了一条伤痕……”南宫肇每说一项夏侯封的特征,那自称“王逸”的男人脸色就苍白一分。南宫肇立刻知道自己和云芸没认错,这男人是夏侯封。
“王先生,不知道你身上是不是也有相同的特征?”最后,南宫肇问道。
“你居然知道那么多事……但……不可能啊,我老婆明明告诉我,我叫王逸,我有个儿子,我……”他也混乱了。
南宫肇很快地抓到他的语病。“为什么说是你老婆告诉你的?你没有自己的记忆吗?”
“我三年多前出了一场意外,丧失了记忆。”夏侯封说,看着对面自称他未婚妻的女人,以及自称是他好朋友的男人,再瞧瞧怀里的儿子,一头雾水下,缓缓道出他所知道的自己的背景。
王逸和林筱环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十八岁高中毕业,他们结婚,离开了孤儿院,先在台南租房子住,后来搬到云林。
他们夫妻恩爱、家庭和乐,没几年就生了个儿子。
他发生意外那天,正北上寻找林筱环逃学的弟弟林家和。
林家和一直很讨厌孤儿院,没有父母让他感到自卑,低人一等。所以林筱环和王逸结婚后,经济一有基础,便将林家和接出来同住。两夫妻还死命赚钱给林家和补习,期望他将来考上一间好大学。
只是没想到林家和一到台北读高中,就被五光十色的大都市给迷惑了,交了几个坏朋友,开始逃学、抽烟、飘车、勒索,样样来。
两夫妻劝了林家和好几次都没用。那一天,学校教官又打电话通知林家和逃学了,学校打算将他开除。
林筱环一听便慌了,急拉着老公、抱着儿子一块上台北找林家和;谁知人还没找到,王逸就在半路被一辆车撞了,驾驶肇事逃逸。
王逸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再醒来,已失去记忆,幸亏老婆、孩子始终相伴身旁,他才没因此疯掉。
这些事情都是林筱环告诉他的。他也曾怀疑,两夫妻既然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怎么连张合照都没有?但她说他们是孤儿,哪有闲钱做那等闲事?他想想也有理,何况王逸的身分资料样样俱全,虽然上头的照片是学生时代的大头照,距离他现在的模样有三、四分出入,但人会成长,没变才是奇怪吧?
时间久了,他也慢慢信了林筱环的话,他是王逸,一个已婚的插画家,有一个心爱的老婆,一个可爱的儿子。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林筱环说王逸是个插画家;偏夏侯封本人是做广告设计的,画插图虽不是最在行,但拿起画笔也是有模有样,这更让他相信林筱环所说的一切。
温馨的家庭生活让他感到非常满足,谁知一趟木栅行却牵扯出另一段故事?他不是王逸,而是夏侯封?!他不知道谁说的是事实,谁又撒了谎?
南宫肇和云芸对视一眼,原来夏侯封失忆了,难怪不认得他们、也不回家。
但那个叫林筱环的女人又是谁?普通人会捡了个失忆的男人就把他藏在家里,还取名王逸,让他做自己的老公,甚至连身分资料都准备齐全吗?
若说是单纯的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但如果对方别有阴谋,图的又是什么?钱吗?如果就这样,她当年就该打电话勒索钱财,而不是直到今天,才让事情意外曝光。
南宫肇和云芸思前想后,只觉一切太匪夷所思,怎么也想不透。
南宫肇无法向对方解释这种种疑惑,只好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挑重点讲了一遍。
“当年夏侯失踪后,他所有的亲戚朋友找了许久,都没有半点消息。前年,夏侯伯父,伯母不想再留在台湾这块伤心地,举家移民到加拿大。但我家和小芸家都还留有很多以前跟夏侯一起拍的照片,你若不信,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而且我们为夏侯做了一个寻入网页,上头就有他的照片,我的手机也存了几张从前我们三人一起拍的照片,你可以看看。”他把手机递给夏侯封。
夏侯封接过,推开滑盖,不必上网,看到的萤幕桌布就是一张夏侯封、南宫肇和云芸的合照。照片中的男子咧着一口白牙笑,眼睛都笑眯了,露出右边一点小虎牙,不是他,又是谁?
“怎么会这样?”如果他们说的是实话,那么三年来,他自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真的是夏侯封,我的朋友、小芸的未婚夫。你失踪的那一天,本来约好跟小芸一起去拍婚纱照,可你说公司临时有事,可能会晚点到,让我先去婚纱公司陪小芸,以免她无聊。我们在那里等了你五个多小时,你一直没到,从此就这么消失了。”南宫肇道出夏侯封失踪那天的经过。
夏侯封满脸铁青,如遭电击。他不想相信南宫肇的话,但铁证如山,叫他如何推翻?
他怀里的小男孩突然不安地推了推他,娇声喊道:“爸爸,你怎么了?”
那一声“爸爸”喊得云芸再也忍不住,撇开头,泪水如山泉涌出。三年的等待、三年的追寻,结果却是爱人已成人父,早知道这样,她何必等?何必找?
南宫肇轻拍她的肩,她咬了咬唇,终究是受不了,埋进他怀里痛哭失声。
南宫肇和云芸本想邀夏侯封同游旧地,再见见几个老朋友,也许可以唤醒他的记忆。
但夏侯封怀里的孩子似乎敏感察觉到一些不太舒服的讯息,不停哭闹,夏侯封不舍孩子,便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不过他留下云林的地址,要他们有空去找他谈谈。
南宫肇送云芸回到她租的小套房,她两只眼已经哭肿成核桃样。
他拧了一条热毛巾让她捂眼睛,她拒绝了;再见夏侯封,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她坐立不安,心跳都乱了拍子,还管眼睛肿不肿?
“南宫,他是夏侯吧?我应该没有认错……”
“我想他是夏侯没错;他离开的时候,我观察了他的耳朵,确实有颗痣,小芸……”他拉她在身边坐下。“你现在怎么紧张都没有用,还不如冷静下来,我们两人一起想想,夏侯是怎么失去记忆的?真的是被车撞吗,还是别有隐情?那个叫林筱环的女人捡到夏侯纯粹是凑巧,还是根本一切是她特意安排?如果这样,她认夏侯做老公的目的何在?”
那一连串问题弄得云芸头痛,忍不住大叫。“为什么会这样?夏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林筱环怎么可以乱认老公?”
“在没有见到林筱环的情况下,我也无法判定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认夏侯做老公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小芸,你怎么会突然跑去木栅?又这么巧碰见夏侯?”
“才不是巧合呢!”云芸撇撇嘴。“今天天才亮,我就被电话吵醒,对方问我,是不是在找一个叫夏侯封的人?如果提供了确定线索,真的会给三百万吗?我以为是恶作剧,本来不想理的,但对方赌咒立誓说只要我今天去木栅动物园,就一定能看到夏侯,他要我先写好一张三百万的支票,与我约好十点在木栅动物园见面……”
他大吃一惊打断她的话。“你就这样跟个陌生男子约见面,万一对方不怀好意,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我本来是想找你一起去啊!可又想到你今天要比赛,只好自己搭计程车了。而且我也做了防范,找的是熟悉的运将,包一天的车,让他陪我到木栅,直到确定了报讯者没问题,运将才离开的。”
幸好!他松下一口气。“但再有下次,哪怕我要出国,你都要告诉我,让我陪你,知道吗?”现在治安太差了,他绝对不放心她一个人。“后来呢?”
“计程车到达停车场,我才下车,一个戴墨镜、全身黑衣的男人就走过来,递给我一只望远镜,要我朝售票亭方向看,我一眼就认出了夏侯,他随即把望远镜抽走,并且向我要钱。我把支票给了他,让运将离开,才跑去找夏侯;可夏侯根本不认我,我追着他从售票亭一路追到停车场,解释了半天,他也不理,还越来越凶,我好怕,只得打电话给你,并且想尽办法拖住他,然后你也看到了,他下只不认我,连你也不认。”
他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你有没有看清楚报讯者的样子?再让你看一次,认得出对方吗?”
她想了一下,摇头。“他脸上的墨镜好大,几乎遮掉一半的脸,又戴着帽子,围巾盖住嘴巴以下的部位,我只能看得出来,他是个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体型中等的年轻人。”
“声音呢?有耳熟吗?”
她再次摇头。
他眉间隆起一座小山。“这就怪了,你对报讯者完全陌生,但对方却认识你,才会你一下车,他马上来找你。”
“对耶!我根本没有说我是云芸,他就将望远镜递过来,让我自己看正站在售票亭的男于是不是夏侯。”但她确定不认识那个报讯的人啊!为何对方会认得她?
“你用望远镜看夏侯的时候,他站在售票亭做什么?”
“就站着啊!什么也没做。”
“从你下车后,再跑到售票亭,大约经过多少时间?”他问道。
她回想。“十分钟吧!奇怪了,夏侯如果是带着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