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陈璟道。
“好,你小子很好!”秦临冷冷道,“九爷记住你了!改日再会你。”
陈璟笑笑。
然后他伸出手,像邢文燋拍秦临肩膀那样,也拍了拍秦临的肩膀,笑道:“记住也没用,你的球技还不够我闭着眼睛耍的。”
说罢,他跟着邢文燋,扬长而去。
陈璟身后的黄兰卿、卢鹰等人,都愣了。而后,卢鹰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璟那模样,是把秦临当成了小孩子一样。
黄兰卿、黄立他们,跟在哄笑。
秦临原本被陈璟那么一拍肩膀,气得脸色铁青,再听到他的话,更是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现在,陈璟的朋友们哄堂大笑,彻底惹恼了秦临。
秦临脸色紫涨,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九爷,回头我便从明州叫人来,拆了这小子的骨头!”秦临身边的人,也气得半死,狠戾道。
他们不敢收拾邢文燋,还是能弄死陈璟的。
“是啊,这小子太嚣张了!”
“还是别惹他,陈央及很厉害的。”孟燕居在一旁煽风点火,故意挑拨道,“九爷您还不知道吧,陈央及上次在街上,无缘无故下了邢二爷亲弟弟的胳膊,转眼间,邢二爷把他当亲兄弟。他可有能耐了。咱们还是别惹他,惹不起的。”
“惹不起?”秦临身边的人冷哼,“那偏要惹惹看!”
“还是算了,要是他下了你们的胳膊,整个两浙路都没人会接。”孟燕居道,“他会点医术,放出话说,他卸下的胳膊,两浙路无人能治的!”
“什么?”这话,真的踩到了秦临这帮人的痛脚,“九爷家的宗德堂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这小子这么嚣张,真是欠教训!”
在两浙路,敢放“无人能治”的大话,把宗德堂置于何地?
百年宗德堂,也治不好?
“玄女舞像那么名贵,眼瞧着就要到手,都是那小子使坏。”有人愤愤道,“他还敢不把宗德堂放在眼里,真是找死!九爷,咱们得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见识!”
他们七嘴八舌说话的时候,秦临一直沉默。
秦临的脸色越发难看。
“够了!”他低声呵斥道,“今天丢脸还不够?”
这些人挑拨秦临和陈央及作对,秦临明白得很。
他堂堂宗德堂秦家九少,去和无名之卒作对,简直太过于抬举陈央及了!回头吩咐家丁,随便收拾收拾陈央及,就足够了。
这些废物,还想让他秦九亲自出马?
那真是丢脸死了!
秦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也算体面的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山溪亭马球场。忽见有人快马而来。
定睛一瞧,居然是宗德堂的苏管事。
苏管事是负责采办的。
药市每个月开一回,宗德堂每次都要大宗进药。由采办负责。他们经常去的,是离杭州最近的江南西路的清江药市。
“九少爷,可找到了您!”苏管事今年三十五六岁,在秦家的管事里,是最年轻的一个。
他这么年轻能成为宗德堂采办处的管事,是因为他祖父、他父亲,都是秦家的家奴。从前就在秦家做管事。他算是秦家的功臣之后,又因为聪明好学、又机灵圆滑,十年前被提拔为采办处的总管事。如今更是干练。
“怎么了?”秦临感觉有点糟糕,“您怎么知晓我在望县?”
家里派管事找他,肯定是有大事。
“。。。。。。十月初一的药市,老太爷让六少爷和九少爷跟着先生们。前去历练一番。咱们坐船南行。在明州歇脚找九少爷。听人说您来了望县,便又在望县落脚。您快点跟小人走吧,六少爷和管事们在客栈等着,明日一早咱们要继续启程,要不然赶不上药市。”
“赶不上就赶不上,急什么?”秦临心里糟糕透了。
果然是这种事。
他最讨厌去药市了。
从小被逼着学医、辩药,他都是混沌度日。祖父身体好的时候,每每都要考察他们的功课。
五年前祖父开始时常生病。时常吃药,没了精力。才放松了对孙儿们的教育,秦临乐得到处玩闹。
如今,不知是谁的主意,每个月去药市,都要他们兄弟随行,顺便学习经验。
秦临一点也不想学习这种经验。
他是东家,要他亲自学,还要先生们做什么?
“九少爷说笑了。”苏管事笑盈盈道,“咱们秦家不到,药市不得开业呀,自然要着急赶过去,别耽误大家发财。”
这是宗德堂在江南的地位。
江南的药市,只要宗德堂提前通知说他们要去,不等他们到,不得祭祀,就不得开业。
秦家怕耽误其他药贩做生意,故而每次都提前一天到药市。开市那天,秦家的人很早就感到药王庙,焚香祭拜之后,药市很早开业。
这样,大家都发财,宗德堂的名声也好。
而身为宗德堂子侄的秦九,丝毫不以此为荣。
“知道了。”秦临道,“这就去!”
然后对他身后的人道,“你们都散了吧,九爷我要去清江逛一圈,回头咱们明州再见了。”
“九爷慢走啊。”
“九爷一路顺风。”
跟着秦九的人,恭送秦九。
追了两年的玄女舞像,这次又失之交臂;打球被陈央及打脸,还没有报仇;现在,还要被押到清江药市去。各种不如意一齐涌上心头,秦临狠狠叹了口气。
他出门的时候,瞧见了陈璟他们也要出门。
秦临回头,看了眼陈璟,然后对苏管事道:“你在望县,有门路吗?”
“什么门路?”苏管事也顺着秦临的目光,看到一个穿着青灰色直裰的年轻人,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那个年轻人,肯定惹恼了九少爷。
“找人把陈央及家给我砸了!”秦临道,“让他知道知道九爷不是吃素的!”
“九少爷,咱们出门在外,不轻易惹事。”苏管事笑道。
秦临当即翻脸。
“。。。。。。小人派人去打听打听。若是他家家奴众多,不好拆了,就找人暗地里打他一顿;若是家奴不多,就把他家拆了。”苏管事继续道,“九少爷放心,咱们宗德堂不沾惹这些事,却也不能叫主子受人欺负。”
秦临这才高兴起来。
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对苏管事道:“苏泰,你果然是个伶俐人。”
在人家做管事,每个主子都不能得罪。
苏泰想到自己有通天彻地之才,却要帮这些纨绔小主子做偷鸡摸狗之事,心里也叹了口气,表面上还要恭敬道:“九少爷过誉了。”
主仆二人,打马往秦家落足的客栈去了。
第128章药材归属(第二更求月票)
秦临跟着管事苏泰,从球场离开,到了客栈,见到了他六哥和两位先生。
宗德堂的先生,都是医术高超,精通辩药。
他们的眼力极佳,能分别真假草药,什么药到了他们眼皮底下,看一眼就知晓是什么年岁的,非常厉害。
他们也是宗德堂从小培养起来的家奴,七八岁就学医,如今都五十来岁了。
这些先生,就是秦临的父辈也要尊重。
秦临也不敢不尊重这些先生,一一行礼。
找到了秦九,先生们和秦六都松了口气。时辰还早,秦九又撺掇他们,去街上逛逛,吃点东西。
他们从杭州出发,已经坐了不少时日的船。
船上的菜蔬难得,肉也是腊味,他们的口里都想吃点新鲜东西。
几个人就出去吃饭了。
管事苏泰也趁机,去找几个朋友,把秦九吩咐他的事,打听清楚。
回来后,小声对秦九道:“。。。。。。陈央及有个举人兄长。不过,他的兄长已经失踪快四年了,多半是死在外头了。家里只有个小院子,一个家丁也没有。我已经派人,等咱们启程之后的两日,再动手,把陈家给拆了,教训他们一顿。”
秦临轻轻抿了口酒,微微颔首。
——*——*——
离开球场的时候,陈璟在门口遇到了陈七。
陈七也被陈璟的球技震惊到了,却拉不下脸主动和陈璟说话。自己一个人,坐车走了。
陈璟喊他,他也装作没听见。
“那孩子。气性还挺大。”邢文燋笑道。
陈璟笑笑。
大家去了醉霄阁。
“惜文,你坐到央及身边去。”邢二吩咐惜文道,“今日央及是功臣,惜文你劝酒,定要灌醉他。”
他看得出惜文对陈璟有点情谊。
一个伎人罢了,赏给陈璟了。
惜文却看了眼婉娘。
婉娘美目微睃,让惜文听邢二的话。
惜文道是。抬眸看着陈璟。她眼眸深邃幽静,似一泓清泉,涟漪荡漾。水色般的眸光异样谲滟。
已经快黄昏,骄阳西斜,从雕花窗棂照进来。
金耀的光线,映衬着她华贵的金钗。便有金色光线晕开。镀满了她的周身。宛如有种神女莅临。
她腰身婀娜,碎步微绽,娉婷走到了陈璟身边,款款坐下。
她身上香风暗袭,有种醉人的微醺气息。
“陈官人。。。。。。”她低声,懦软叫了声陈璟,颇有撒娇意味。
陈璟认识的惜文,性格颇为直爽。有几分呆性,又有好胃口的姑娘。见她这么作。还叫他“陈官人”,陈璟暗骂她:“你故意的吧?”
“就是!”惜文咬着牙,脸上带笑,话里藏刀,“让你装傻!”
“别胡闹,回头你娘要打死你。”陈璟也悄声说。
“无妨的。打不死做你的人,打死了做你的鬼。”惜文倏然靠近陈璟的肩头,似乎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她呼吸清冽,如兰芬芳。
陈璟心头一怔。
他看了眼惜文。
惜文的眼底,似盛开了繁华,更加妍丽夺目。她的眼神,也格外缠绵悱恻,望着陈璟。
“咳咳!”
婉娘实在受不了,轻咳起来。
陈璟就坐正了身子。
方才他们俩嘀嘀咕咕的,然后惜文又伏在陈璟肩头说话,现在又深情对望,简直不把满桌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惜文也坐正了身子,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冰雪娇颜无半分起伏,似樽冷艳的完美雕塑。她轻抬皓腕,扶了下鬓角,肌肤如新荔。
屋子里艳光骤盛。
邢文燋哈哈笑。
趁着伙计上菜,邢文燋低声对婉娘道:“我瞧着,惜文姑娘和我弟弟是有情有义。我保个媒,惜文赎身的钱我出,把惜文给央及如何?”
婉娘当即神色一敛。
她没什么表情,和惜文的表情如出一辙。
邢文燋这才知晓,惜文那副冷艳又勾魂的表情,是谁教她的。原来是婉娘。
婉娘这幅表情,不仅仅冷艳,还有几分渗人。
“。。。。。。奴可就惜文这么一个女儿,终身大事不敢劳二爷费心。”片刻后,婉娘表情才微微缓和几分,笑着对邢文燋道,“按说,二爷开口了,也该给二爷这个面子的。只是,奴没打算让惜文赎身。”
“玩笑话,婉娘勿恼啊。”邢文燋终于试探出了婉娘的口风。
婉娘是不打算放惜文的。
现在惜文有名气,婉娘是打算把她的名气做得更大;等将来惜文过时了,可以培养她经营青|楼,不准备让惜文跟谁。
婉娘自己是跟过男人的,最后被那男人的大妇和儿子们赶出来,重拾旧业。男人新鲜劲了,不会为了一个伎人,跟家里的大妇过不去。
此行出身的女人,只能做妾。
妾的卖身契,都在大妇手里拿着。等男人新鲜劲过去了,大妇想把她卖给谁,她连挣扎都不能,完全受制于人,太辛苦。
在婉娘心里,既然入了此行,嫁人是下下策。
她不忍心惜文走她曾经走过的弯路。
现在惜文可能会怪她,将来就知道婉娘的苦心了。婉娘也不怕惜文埋怨她。
婉娘在市井混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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