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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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记-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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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望县,能给出这么高节礼的,除了望县第一大族沈家,就是这婉君阁了。

刘大夫靠这笔钱,养家糊口,日子过得很滋润。

若是他真的治坏了惜文姑娘,以后婉君阁断乎不能行走了。

陈璟这是断人财路,刘大夫能不急?

“你小子,切莫胡言乱语。惜文姑娘何等矜贵,汛期用凉寒之药,岂不是要害死姑娘?你莫要胡言挑拨,诬陷我一片好心。”刘大夫跳脚,厉声呵斥。

婉娘静静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刘大夫又怒又惧。

婉娘这是责怪他。

婉娘为何要相信这个黄毛小儿?

正常人都不会放着这么多老郎中不问,去信个孩子!

刘大夫恨婉娘愚昧,又恨陈璟心地歹毒。

“你的确是好心。”陈璟实话实说,“好心办坏事,也要负责任。你既然是大夫,治病就是你的本分。治坏了人,也该道歉赔礼,而不是死不承认。”

婉娘听了,心里笑了下。

她很认同这话。

她当然不会怀疑刘大夫故意害惜文。

但是医术不济,也是他的错,因为他是大夫。婉君阁每年给他那么多银子,难道是养他吃白饭的吗?

“婉娘,汛期的确不能用凉寒之药,刘大夫良苦用心,你要体谅。”另一个大夫开口帮腔。

“是啊。”还有人接口。

他们都是朋友,谁也忍见一个小孩子踩自己朋友。

“。。。。。。我心中有数。”婉娘淡淡道。

她上前几步,走到倪大夫和龚至离面前,轻轻行了一礼,道:“劳烦您二位,移步说话。陈公子,也劳烦您移步说话。”

然后她喊了护院,“送几位大夫下楼。今日来的,全是婉君阁的贵客。赏脸来给小女瞧病,婉娘一并谢过,给每位大夫一个红包。”

高大威猛的护院道是。

几位大夫见自己没出什么力气,还有红包拿,倒也无所谓,就转身要下楼。

只有刘大夫,站着没动。

“婉娘。。。。。。”刘大夫见婉娘只留了倪大夫、龚至离和陈璟说话,心里大叫不好。陈璟那小子,当面都敢诬赖他,背后还不知搞什么鬼。

刘大夫不能这么走了,任由陈璟泼他脏水,故而他大喊:“婉娘,你听我说。。。。。。”

“回头再说!”婉娘转身,眼神媚而厉,似锋刃劈过,带着寒光点点。

她这样冷媚的眼神,是很杀伤力的。

刘大夫当即不敢再多言。

护院把刘大夫请下楼。

婉娘就让倪大夫、龚至离和陈璟到梢间开药方。

方才见众人辩证,婉娘站在旁边,已经把众人瞧了个明白。

倪大夫的诊断被推翻,仍对陈璟投以欣赏,足见倪大夫这个人品格和医德俱高尚。进来之前,倪大夫也不喜欢陈璟,但是陈璟一番话,倪大夫立马改观,说明倪大夫是个惜才且有见识之人。

陈璟不管开什么方子,婉娘都不懂。虽然他表现得惊才绝艳,可婉娘还是有二成担忧,陈璟毕竟太年轻了,故而婉娘请倪大夫坐镇。

而龚至离,他的思路和陈璟的,有些相似,他最先说惜文是热入血室,陈璟也认同了这一诊断。所以,陈璟开出来的方子,龚至离应该更有辨别能力。

有了倪大夫和龚至离把关,婉娘才敢真的相信陈璟。

婉娘虽然离经叛道,却很理智聪慧。

“陈公子,请赐一方。”婉娘亲自给陈璟研磨。

她十指纤长,莹白如玉。

陈璟点点头,上前开方子。

他先开了桃仁承气汤。

他这个桃仁承气汤,是清朝大夫在《伤寒论》承气汤基础上的革新,主治谵语如狂、下焦淤热、热结血室。药材有桃仁三钱、五灵脂二钱、鲜生地八钱、生蒲黄一钱、甘草半钱、犀角二钱。

除了桃仁承气汤,陈璟又添加了石膏二钱、知母半钱、竹沥一钱等。

方子开好之后,交给了婉娘:“先吃两剂。若是更衣了,躁矢解下,我再开其他方子。”

躁矢,就是屎的文雅叫法。

婉娘接过,看了眼,只觉得字好看,个个遒劲有力。至于药嘛,完全不懂啊。

她递给了倪大夫,声音柔媚道:“您二位瞧瞧,陈公子这方子可妥善?”有点撒娇的味道。

她这么一撒娇,陈璟也不忍心怪罪她把自己的方子给别人瞧,而别人也不好意思怕陈璟尴尬而拂了佳人请求。

所以,双方都不得罪。

四十来岁的女人,婉娘的撒娇恰到好处,水到渠成,没有半点做作之感。

长久的训练,让她对自己每个表情、每个语态都拿捏得很有分寸。

怪不得她曾经是明州的花魁。

想做花魁,光漂亮可不行,这里面的学问很大。

倪大夫接过方子一看,脸色有点凝重,眉头微微锁起。

婉娘心想:这方子不行吗?

第016章峻方

倪大夫这么一蹙眉,婉娘心里也掂量了下。

“怎么,方子不妥吗?”婉娘问。

倪大夫叹了口气。

面对婉娘的疑问,倪大夫只得无奈道:“虽说惜文姑娘是阳明腑实,可这方子也太寒了。先用承气汤大破其血,又添了极寒的犀角、石膏,只怕惜文姑娘难以承受啊。”

他觉得这方子险峻,不慎会要了惜文的小命。

倪大夫从医三十多年,素来稳重。

陈璟这孩子,今日彻底颠覆了老先生的认知。现在又开了这等极寒药方。老先生思量半晌,仍是觉得不妥。

以他的从医经验,这方子不适合女子服用。

陈璟的辩证,的确惊艳,让人错觉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但是这方子,开得又太过于儿戏,好似孩子把自己所背过的寒凉之药,全部堆砌在一起。

“这。。。。。。”婉娘也跟着皱眉,看了眼陈璟。

陈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和他方才进来时一样。

“要不,这位大夫也瞧瞧?”倪大夫把药方递给了龚至离。他至今还是不知道龚至离的姓名。

龚至离心高气傲,也对结交望县郎中没兴趣,倪大夫又不像陈璟那般让他震撼。龚至离笑笑,从倪大夫手里接过药方,并未自报家门,就低头看了起来。

看完,他和倪大夫的想法一样。

这药,太险峻了。

别说是病了很久的惜文姑娘,就是个体壮男子,也承受不住吧?

这方子,的确显得稚嫩。

“陈公子,这方子,确有不妥之处。”龚至离直言相告,“不如改改?既有了犀角这等寒凉之物,何不去了生石膏?或者减少分量?”

“这方子没有问题的。”陈璟神态认真,保证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减了分量或者减了药材。

我这方子,吃两剂,惜文姑娘的谵语发狂就能消了。若是你们更改方子,效果如何我不敢担保。惜文姑娘这病,还能折腾一段时日的。你们若非要改,也无不可。”

惜文的病,并未入膏肓。

只是她发病的时候,谵语发狂,又要自尽、又要杀人,吓坏了不知情况的大夫和婉娘。

一连折腾了半个月,而且汛期一直不走,婉娘就断定她已经末症,只怕救不了。

实则惜文的病不重。

陈璟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相信他。

假如不信,改了方子,他们就知道没有效果,到时候还是会吃他这个方子。只是可怜惜文姑娘,要多受罪。

陈璟也不愿病家多遭罪。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控的。

哪怕他跳脚起来说,急迫要求一定要相信他,也未必管用。他的年纪摆在这里,所以他的医术必然会受质疑。

既然这样,还不如口吻平淡,至少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说不定心里再三衡量,还相信他了呢。

如此打算,陈璟就不再多言。

窗口透进来暖黄色的光。已经是黄昏,天际的云霞似叠锦,瑰丽灼艳。窗棂半推,梢间的帘幕在晚风里摇曳,素淡软滑的帘幕便如波纹荡漾。

风很暖,很和煦。

天色将晚。

“婉姨,倪大夫、龚大夫,时辰不早,我要回去了。”陈璟笑着道,给他们施了一礼,“若是回去晚了,家里人担心。”

顿了顿,他又道,“婉姨,别忘了您的诺言。”

“谁治好了惜文,婉君阁就将惜文下嫁”的诺言。这个诺言,可以换一大笔银子,陈璟如是想。

婉娘愕然。

他还真想娶惜文不成?

此前,婉娘也没心思想这些,她只想先治好惜文。陈家什么家底,婉娘心里一清二楚。若是陈璟非要娶惜文,婉娘有办法对付他。

婉娘微笑,不再多留陈璟,喊了声外头的护院,让送陈璟下楼。

等陈璟一走,两位大夫说话也更不客气了。

“。。。。。。老朽献丑,这方子改改吧。”倪大夫先说。

“还是改改妥善。”龚至离也说。

婉娘笑了下,没有拂了两位的好意,让他们改了方子。

两位老大夫斟酌片刻,最后把陈璟药方里的生石膏和犀角这两位极寒之药都给去了。去了这两味药,这方子仍是寒。

所以,倪大夫交代婉娘:“先吃三剂。三剂吃完,再请大夫复诊。”

这种寒凉之药,女子不能多吃。

婉娘道谢。

她喊了护院,给倪大夫和龚大夫也拿了个红包,里面各有五个一两的银锞子。一次问诊就打发五两银子,婉君阁真是财大气粗!

两位郎中也走了,二楼就安静下来。

天色已暗,婉娘喊了丫鬟,道:“去楼下,让贵客们都移步前面吃酒,今晚的酒水,都算婉君阁的。。。。。。”

她这是要把人都打发走。

婉娘拿了两张药方,思前想后,仍是拿不定主意。

到底用哪个?

陈公子嘛,年纪太小了,不像是有医术的。可之前在街上,他遇到惜文,看到惜文那样发狂,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呼说“这姑娘是疯了吗”?而是说,“妈妈别担心,姑娘只是一点小疾”。

从那点,足见他真的通医理。

他说话,像郎中的口吻。

而方才,他明明没有问过惜文的病,也没有看过惜文的药方,就能一口断出惜文用的药材,这点最让婉娘折服。现在想起来,婉娘都觉得震撼。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惜文之前的药方,是刘大夫开的。难道陈公子和刘大夫串通的?

不像啊,刘大夫干嘛自己砸自己的脚?

今天事情传出去,刘大夫也不好看。

但是也不能否认陈公子和刘大夫串通,想骗更多的钱。这样的话,反而更加合理。

转念一想,婉娘又觉得陈公子不是骗子。

婉娘不了解陈公子,但是了解刘大夫啊。假如刘大夫一直在做戏,阅人无数的婉娘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婉娘和刘大夫打交道四五年了,对刘大夫的为人秉性一清二楚,刘大夫骗不了她。

况且,陈公子也是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不会是骗子的。。。。。。”婉娘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

那么,他的药方,要不要用呢?

倪大夫和龚至离,虽然看着是两个经验老道的郎中,可是他们也赞同陈公子的诊断啊。这么说来,陈公子医术应该更好。

婉娘没有那些世俗偏见,她不会觉得郎中一定要是老年人。

也许就有天纵奇才呢。

“是一条命啊。”婉娘想了半天,还是无法决定,说到底,她是在乎惜文的,怕自己一念之差,害得惜文枉送了性命。

下这个决心,真的挺难。

婉娘沉默坐了半晌。

她一生,很少遇到这样难以决断的事。

半刻钟后,婉娘终于站起身。她将倪大夫和龚至离修改的药方,仔细叠起来,收在茶盏底下;而陈璟的药方,她又看了一回。

她喊了护院,把陈璟开的方子,递给了护院:“按方抓药,抓两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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