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尚书跟在后头,解释一句说:“我们家是男女混合着排行,所以他行九。他是老夫的第三个儿子,前头两个哥哥已经走了。”
陈璟回头,微微冲洪尚书点点头。
洪尚书就不再插话。
陈璟亲热叫洪公子为九郎,跟他的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洪九郎也慢慢信任陈璟了。
“喜欢吃鱼吗?”陈璟问洪九郎。
洪九郎想了下,摇摇头。
“那每顿最爱吃什么?”陈璟又问。
洪九郎想了下,似乎没有特别爱吃的,茫然看着陈璟。片刻,洪九郎才说:“腌萝卜。”
“腌的牛肉也好吃。。。。。。”陈璟笑道。
洪九郎好似知道了知音,眼芒微闪,说:“我最喜欢吃腌牛肉,还有腌羊肉。”
陈璟点点头。
他回头,又看了看洪尚书的面色,略有思量。
洪尚书不明所以。
陈璟那边,已经取脉结束了。
“你歇着,我给你开个方子吃药,很快就好了。”陈璟对洪九郎说。
洪九郎从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男孩子都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兄弟,故而他对陈璟格外亲切,当即很听话的点点头。
陈璟和洪尚书从里屋出来。
齐王一直等在外间,见陈璟出来,连忙问陈璟:“如何了?”
“小病。”陈璟轻描淡写。
“小病?”洪尚书又惊又喜,“神医,你可有良方?”
陈璟点点头,然后跟洪尚书说起了孩子的病因。
小孩子是痰饮。造成痰饮的原因很多,爱吃鱼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吃盐重。
洪九郎说他不爱吃鱼,但是喜欢腌制的羊肉和牛肉,所以洪九郎的痰饮,多半是吃盐太重造成的。
“我若是猜得不错,您的口味比较重,菜里的盐素来就多,而令郎的饮食,跟您是一样的。”陈璟对洪尚书道。
洪尚书微微顿了下。
他似乎不知道。
齐王就笑了,说:“这个是真的。”
“呃?”洪尚书不明就里。
“每每宴请,若是您赏脸去,主人家特意给您的饭菜。都是要添重些盐味,大家都知道。”齐王告诉洪尚书。
这一点。洪尚书倒是不自知。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这我倒是不晓得的。”洪尚书笑了笑,并没有生气。“从前我有个侍妾,总是说菜太咸了,我还当她是作怪,就将她卖了出去。”
洪尚书承认了,陈璟就继续说病情。
“。。。。。。是盐吃多了。”陈璟告诉洪尚书,“菜里的盐原本就重,加上他爱吃腌的东西,更是盐重了。
小公子脏腑娇弱,咸寒之物进食太多。有损脾阳。脾阳受损,无法健运,水湿凝聚而为痰饮。痰饮内伏,壅滯于肺,所以呼吸异常。
小公子这病,症名叫小儿齁喘。”
洪尚书听了,又是一番惊讶。
“小儿齁喘”这个症名,因为要几百年之后才出现,所以现在的太医。没一个人说出来,唯独陈璟。
看孩子的样子,不就是这么个情况吗?
洪尚书第一次听到这个病症名词,又觉得和孩子的情况契合。通俗易懂,当即大喜,
“果然是神医!”洪尚书对陈璟道。“神医,您看这孩子的病。应该怎么用药?”
“应该豁痰降气。”陈璟道,“我开个方子给您吧。”
洪尚书道有劳。
陈璟拿过笔。认真写起药方。
洪尚书站在他身后看。
看到陈璟的字,洪尚书就想:“这孩子小时候挨打挨少了,瞧这手字,写得跟鸡扒似的,我要是他爹,得往死里揍!”
字是入不了读书人的眼,但是能看清,洪尚书看到陈璟写着:枳实二钱、陈神曲一钱、莱菔子一钱半、青皮一钱、豆豉一钱、茵陈一钱、广皮一钱、山栀一钱、黄芩一钱。
写罢,陈璟将墨迹吹了吹,然后递给了洪尚书:“这是枳实汤,您照方抓药,抓八副就好了。派人去药铺的时候,另买八颗甜瓜蒂,我要单独用。”
洪尚书看了看方子,问陈璟:“此方出自何处?”
“这是验方,我家老祖宗留下来的,没有医书可考。”陈璟说。
枳实汤此方,是出自清朝的《古今医彻》,是将近一千年后的药方。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夫而言,这个药方他们配不出来。
洪尚书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把药方交给小厮去抓药。
很快,枳实汤抓来了,陈璟要的甜瓜蒂要买回来了。
“拿下去煎药吧。”陈璟说。
他自己取过甜瓜蒂,把它们研磨成了细末,然后用冷水冲散,冲了半茶盏,对洪尚书说:“给令郎服下。”
洪尚书看了又看。
甜瓜蒂是苦涩的,可以入药。但是,从冷水冲药末,是什么道理啊?
一般不都是开水冲吗?
洪尚书觉得陈璟深不可测,当即不再说什么,让人扶起洪九郎,陈璟拿着茶盏,喂洪九郎喝。
洪九郎和陈璟之间,是有点信任关系的,所以他拿了药汁喂洪九郎,洪九郎敞开嗓子眼,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感觉怎样?”陈璟问他。
洪九郎奶声奶气的,虚弱极致,半晌才说了一个字:“苦。。。。。。”
“九郎,爹叫人拿糖给你吃,啊?”洪尚书就紧张了,柔声问洪九郎。
洪尚书故作温柔的样子,真有点像老太太。
洪九郎被他父亲捧在掌心长大,就对他父亲没有怕处,也不尊重他,不理会他父亲。
“别别别,糖不能吃。”陈璟说,“拿痰盂来,他一会儿要吐痰。。。。。。”
洪尚书心里有点着急。
“这大夫是不是不着四六啊?”洪尚书心想。他想归想,仍是不敢质疑,连忙叫人拿了痰盂来。
果然,痰盂刚刚放好,洪九郎开始吐了。
洪九郎一口一口吐痰涎,吐了大约半大碗,才停住。
他吐出来的痰涎,都是透明的半胶状。
这么多半胶状的痰涎堵在胸腔,多少药物要无济于事啊。
洪尚书大惊失色。
“这是碰到高人了,否则九郎的病,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去!”洪尚书在心里想。
这么想着,洪尚书就对陈璟大为赞服!
洪九郎吐了这么想痰涎,洪尚书就心里有数了,这孩子的病,九成是能好了。
吐掉了这些痰涎,至少齁喘要减轻很多。
果然,吐完之后,洪九郎的齁喘明显是减轻了,呼吸也正常了些。
“我明日再来。”陈璟对洪尚书道,“今天吃一回药,等我明日来了再催吐一回,小公子就无大碍了。”
第294章谋求
第294章谋求
陈璟和齐王从洪尚书府回家。
两人乘坐马车,齐王回想陈璟驾轻就熟的,把一个难倒了众人的病例,轻而易举就治好了,心里既有敬意,又有喜悦。
洪尚书的儿子吐了那么多的痰涎,病就等了好了大半!
陈璟不是大夫,他是医神啊!
不过,人不能自称为神。那么,是医圣吗?
陈央及好像也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
齐王脑海中东一下西一下想着,他又想到自己和陈璟认识半年了,至今还是不知道陈璟的身份来历。
每次提到自己的身世,陈璟总是说什么“乡下小地方,叫望县”“没有名师,就是家学”等等,来敷衍齐王。
齐王很生气。
这是不拿齐王当自己人啊!
齐王很想一拍桌子,撂几句狠话。但是马车上,又没有桌子,只有一个矮矮的茶几,拍起来没什么气势,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陈央及!”齐王最终还是选择拍了下茶几,追问陈璟,“你他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老子弄死你!”
陈璟很茫然。
“啊?”他反问。
齐王被他这幅无辜的样子气到了,又狠狠一拍茶几,这次拍得是心火中烧:“又来了,是不是?你还当老子是兄弟吗?问你呢,你就老实说,难道我占你便宜?”
“不是说过了吗?”陈璟道,“你想知道什么来历啊?”
“就是你爹是谁。你祖父是谁,你师父是谁!”齐王气狠狠的说。
陈璟哈哈笑起来。
“爹没见过。祖父也没见过。”陈璟笑道,“我记事起。就是跟着我哥哥过日子,我哥哥叫陈璋。我们家虽然什么能考据,我伯祖父在望县倒是有点声望。。。。。。”
然后他说了半天他伯祖父。
齐王一听名字,没听说过,不是什么神医啊!
又是在敷衍!
还是没有说实话,齐王想。
齐王能动手的时候,懒得瞎废话,于是扑过来要揍陈璟。
两人在马车上差点打起来。
“你怎么这鬼德行?”陈璟一边挥舞着还手,一边深感交友不慎。“从前你不是挺斯文的吗,现在一言不合就动手,真当我打不过你吗?”
两人在马上比划了半天,当然最后也没有真的打起来,因为车厢太小了,不好显摆花拳绣腿。
齐王还是不相信陈璟没有来历。
而陈璟觉得自己忒坦诚,还被误解为狡猾,很是委屈。于是,他趁着齐王下车的时候。伸脚使劲踹了齐王一脚,让齐王从马车上跌下来,摔了个狗啃。
马车骨碌碌前进,后面传来齐王的骂声。“陈央及,你别叫老子逮着你,你不死一百回老子就不叫夏须林”。骂声有点漏风,估计是跌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嘴唇。
陈璟端坐做好。车厢里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尚书府的马车,送陈璟到了坊门口。
陈璟下车。踩着冻得结实的地面,往家里走去。
走了一半,遇到了嘉和郡主的马车。
看到陈璟,嘉和郡主下车和他见礼,非常客气。
“这天冷得很,郡主上车吧。”陈璟说了几句话,要告辞,转身退到了一旁,等嘉和郡主先行。
嘉和郡主静静瞥了他一眼,黑瞳仁泛出谲滟浓郁的光,带着几分清冷,宛如这冰凉的空气。
陈璟觉得嘉和郡主对他很礼貌,看到他总是会客气,或邀他同行,或下车见礼。但是她的眼眸,总是冷静默然,叫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也没事。”嘉和郡主说,“不过是想去夜市逛逛。你若是得空,陪陪我如何?”
嘉和郡主身边的丫鬟,立马惊讶看着嘉和郡主。
丫鬟又瞪着陈璟。
“这不方便啊。”陈璟正色道,“我与郡主非血亲,着实不便陪同。。。。。。”
嘉和郡主静静立在那里,没有动。
寒风微扬,她雪色风氅随风款摆,似雪浪在她周身徜徉。
婀娜聘婷,她似一朵水仙,在寒冬时节的温室里悄然盛绽,美得坚强,又美得脆弱。
陈璟觉得她很尴尬。
一时间,他有点心软,也似乎明白:嘉和郡主对他有几分淡淡的情谊,虽然这种情谊莫名其妙。
陈璟顿了下,转身先走了。
嘉和郡主一个人立在寒风中,沉默良久,丫鬟和车夫吓得气都不敢出,不敢劝她上车。
她梳着双髻,鬓角的一缕青丝不知何时被风带下来,在她冻得发红的面颊边缱绻,她的眸子深沉又坚毅,望着陈璟远走的方向,不肯回首。
直到陈璟回了家,她再也看不见他,嘉和郡主才回神。
她没有继续出门,而是折身回府。
“去把许先生找来。”嘉和郡主对丫鬟道。
丫鬟道是。
许先生是王府的幕僚,更是嘉和郡主的恩师和心腹。
“。。。。。。爹和哥哥们都回京了,家里应该会商量我的婚事。”嘉和郡主语气疏阔,似说件平常之极的事。
许先生眼刃不带任何惊讶,看了眼嘉和郡主:“郡主可有什么打算?”
“我是先皇的孙女,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我的婚事不容许旁人插手。我相中一人,还请先生帮忙,促成此事。”嘉和郡主慢慢喝茶,声音徐徐。
许先生对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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