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尉峻大卫震惊,“这怎么可能?”
“听我说,少爷……”张梁将二十几年前的那段过往娓娓道来。
原来尉峻他娘本为官宦人家、千金之躯,无奈父亲被冤枉涉及重案,被打入地牢,而她也成为罪臣之后,本该与父亲一起在牢中度过余生,偏偏让皇上瞧见,因而看上了她。
夜里,她被公公偷偷带入皇上的寝殿,天未亮就被送回地牢,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当皇上得知此事便暗地派人将她送出宫,并留下一笔银子让她可以无后顾之忧的生下孩子。
“小姐那阵子真的是度日如年,尤其每每看着你,她的心就犯疼。”张梁叹口气,“不过她担心你身上流的血脉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请我守住尉家庄,而她则独自带着你浪迹天涯。”
“这么说你们也好多年没见面了?”尉峻问道。
“十几二十年了吧?我记得你们母子离开时,你才五岁。”如今回忆起来,他幼时的模样还依稀浮现脑海,“从小你就是个特别聪明又乖巧的孩子。”
“老天!”尉峻揉着太阳穴,还未能从这分震惊中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现在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报仇,咱们就准备两年的时间,我去探听消息,而你好好练功,得有万全的准备才能动手。”姜还是老的辣,张梁又道,“我还有一双儿女可以帮你。”
“不必,我不想拖他们下水。”尉峻眯起眸,知道现在该是他重新振作的时候了。
“少爷,当初可是你外公救了我和我妻子,我才能活到现在,你就快别这么说了。”
“好吧!这事以后再提。”两年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尉峻已有浴火重生的打算。这段时间他不能怠惰、不能休息,得拿出十成的体力来练习武术、强身健体,下次再遇到那名黑衣人,倒下的就是他!
很快的,两年时间过去,这七百多个日子以来,尉峻几乎是一天当三天用,他不懈怠的练功、加强自己的体能,并不时进京打探皇上的最新消息,再等待时机潜入宫中执行刺杀的计划。
皇宫……多么深沉的地方啊!
从来没想过自己和皇族有任何牵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先皇的子嗣。
这段期间,张梁刻意向宫中的长太监、工坊内人拉拢关系,终于在因缘际会下,尉峻成功的潜入宫内担任小小的护卫兵。
进宫之后,他开始着手调查,发现要靠近齐城风的寝宫并不容易,但是要接近他宝贝女儿鸾鸾郡主的花媛宫倒是容易许多。
“少爷,可以对他的女儿下手,听说齐城风娶了十来位妃子,却没有一个能怀孕,鸾鸾公主是他唯一的血脉,咱们就杀了她,让他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张梁提议道。
“不行,虽然她是他的女儿,但我并不想滥杀无辜。”尉峻有自己的坚持。
“可是少爷……”
“别再说了,我不会那么做的。”他阻止张梁继续说下去。
“好吧!既然你不动手,那就由咱们来动手,她总有出宫的一天。”张梁咬着牙,“我一定要为小姐报仇。”
面对张梁满心的恨意,尉峻心里又怎不恨?但是他真不希望弄错对象,让自己后悔一生。因为就算杀了公主,他也不可能放过齐城风。
第2章(2)
今日,齐城风领着文武百官前往“掠鹰围场”狩猎,趁宫内防备较松时,尉峻乘机来到花媛宫,为的就是要警告公主能不出宫就别出宫,以免张梁他们当真做出狠事。
虽然他清楚这么做自己也十分危险,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就是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他绝不可乱来,报仇的机会有很多,但若错杀一人将后悔莫及。
他先在外头观察了会儿,发现并无内官或宫女在外头守护,于是悄悄进入。
才推开宫门,就看见一位身着华服、头顶金钩凤簪的女子坐在铜镜前梳着头。
尉峻藏身在门边观望许久,不禁心生疑惑,为何一位堂堂公主的寝宫非但外头无人守卫,屋内又无宫女伺候?
尽管有着诸多一问,也猜测其中是否有诈,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无法退缩。
他立即上前,拔尖抵在她颈窝,“别出声。”
镜前女子身子一绷,慢慢放下鱼骨梳,“你……你是谁?”
“我说别出声!”尉峻沉着嗓道。
吟月万万没想到,她才刚与公主换完装,让公主出宫去找白磊大哥,竟然就有人闯了进来!也幸好公主不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这才慢慢绕过她,就在他看见她容貌的瞬间,立即瞪大眼,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两年多来一直搁在他心上的郡主!
“你就是齐城风的女儿鸾鸾公主?”老天,原来他的仇家竟是她的亲爹!这教他怎么相信?如何承受?
吟月同样感到震惊,记得他们已有两年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居然会在宫里见着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惊慌问道。这是岩宫,他居然可以瞒过宫中的宫女、内官,还有不时巡逻的岩林军?
“你看我的穿着就知道了。”他直盯着她那张在他被仇恨塞满胸臆时,唯一能抚慰自己的清新容颜。
吟月看了他一眼,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你做这样的打扮是早有企图的吗?”
“对。”尉峻勾起一抹冷笑,“知道我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进宫吗?”
“为什么?”吟月颤抖的看着他手中那把亮闪闪的剑,只差余寸便会刺入她的颈子。
“我要杀一个人。”他咬牙切齿的说。
“谁?”难道是她?为什么?
“你的父亲用不法的手段夺得皇位,你以为他这么做就会受到世人尊敬吗?”
他的语气愈来愈激狂,俊脸倏地染上冰霜,那犀锐的眸光与吟月印象中差异好大。
“我知道他不对、他做错了,但……但我毕竟是他女儿,能像你这样拿把刀杀了他吗?”吟月知道公主为此事也闷闷不乐许久,还与皇上闹了好久的别扭,但是父女终究是父女,当皇上在她面前说出悔悟的话语时,公主当然选择原谅。
“对,你是不行,但我不可以。”尉峻咧开嘴角,目光瞬间冰封。
“你要杀皇上!不……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打算,我是不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吟月不得不武装起自己,否则她真会被他的几句话给吓住,那么之后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哈……你想怎么做?喊人来?偏偏外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真怀疑你这个公主是怎么做的,居然没有半个人保护你。”他忽而发出狂笑,当真不在意她的威胁,“你知道吗?我娘被你那个假皇上父亲派来的杀手给杀了,而我也差点死在杀手手中,我都死过一次了,如今又怎会怕死?”
“你说什么?”吟月很震惊,没想到他遇到那样的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他眯起眸,“我清楚要接近假皇上不容易,要杀了他更不容易,可我绝不会罢休!”
“可是他现在不在宫里。”她缩着颈子,躲着那把冰冷的剑锋。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尉峻的目光一紧,立刻闪至一旁玫瑰金丝纹的木雕屏风后面。
吟月也赶紧覆上面纱,不安的等在梳妆镜前。
御膳厨房的膳事崔嬷嬷进来,向她请安道:“公主金安。”
“平身。”吟月没正眼看她,只道:“将汤药搁下就行。”
“怎么没见到内官们?连吟月都不在。”今儿个花媛宫异常安静,倒是给了崔嬷嬷几分吊诡的气氛。
“我派他们去办点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吟月闭上双眼,心底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大喊有刺客?
可是这一喊不就走漏了公主外出之事,还将她们过去经常互换身份的事情给揭穿了?而且……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在看见那名男子眼中深载的恨意与怨恼时,她的心窝竟会涌上说不出的伤感?
犹记得二年前遇到他两次,他给她的感觉是爽朗的,并不像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如今会冒险潜入宫说出这番话,肯定真的怀着极大的恨意,只是……为何皇上要杀他娘?天,她都乱了!
“公主,在宫里您就不必遮着脸,快把汤药给喝了。”崔嬷嬷知道她每次出宫就医都会蒙着面。
“因为吃药的关系,让我的脸有点发痒,遮着会舒服些。”吟月找着理由。
“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太医?”崔嬷嬷紧张的问。
“不必了,父皇从以前就只相信福安堂林大夫的医术,太医进宫之事若让他知情,肯定又要让林大夫来一趟,我讨厌一再的看病把脉。”她拒绝了。
“那好吧!您快将药给喝了,或许会舒服些。”崔嬷嬷说完便退出花媛宫。
直见她走远,尉峻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盯着她问:“你病了?”
“这不关你的事。”吟月头一偏,不想看见他,“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揭穿你吗?”
“因为你自觉愧对我。”他可以感觉的出来她心地善良,应该比齐城风那老头有人性多了,否则那时候她也不会让百草堂的白磊救他娘。
她的表情一凛,错愕的望着他,发现他眼中除了有深沉的怨与恨之外,还有一缕温暖。
“既然身子不妥,为何不去找白磊?还有,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他该不会和齐城风是同一——”
“别说了,白大哥绝对是好人。”她顶了回去,无惧于眼前亮晃晃的长剑。
就在这瞬间,尉峻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喜欢他?”
“我!我的事并不需要告诉你。”吟月咬咬下唇,“我劝你快走吧!你杀不了皇上的。”皇上身边总是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
“既然如此……如果你在我手上,或许事情会好办许多!”他故意吓唬她,不相信她当真这么勇敢。
“你别天真了,皇上不会为了我牺牲自己。”她很用力的说道,因为她只是婢,并非真正的公主。
“你叫他皇上?”他听出端倪,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称那贼人为皇上。
“我……我一直不习惯喊他父皇,莫非连这点你都要质疑?”她心一惊,没想到他会察觉这点!
“这么说你也不屑他的行为,对吧?”他沉声问,希望如此。
“求你别再说了,倘若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喊人了。”她受不了他的声声逼问,抱着脑袋扬高了嗓音。
“小声点。”尉骏用力捂住她的嘴,“你真要逼我杀了你吗?”
“你真的想杀我?”吟月没想到会死在他手里,可如果能为公主而死,那么她也无悔。
“你救过我娘,我不会杀你。”他痛苦地说道。
“那你……”
她正想问他的想法,然而外头巡逻的岩林军正好经过,尉骏眉心一锁,只丢下一句话,“最近外头有人等着要抓你,你还是少出去的好,记住。”而后便跃窗而出。
吟月立刻追到窗口张望,却已不见他的踪影,此时此刻她一颗心混乱不已,他为何要对她说那些话?是怕她受到伤害吗?难道就不怕她把他的身份说出去?
回想他刚刚的话语虽然冷硬,但看她的眼神却非常温柔,其实他大可一剑杀了她,但又为何不这么做?这让她更是理不清了!
而他又要去哪儿,莫非要去围场杀皇上?她并不怕皇上遇害,因为要接近皇上并不容易,倒是无由的担心起他的安危。
想起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