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夕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抿着唇摇头,鼓起勇气将视线投向别离,这一看让她心如刀割,她简直无法相信跟前浑身包扎得像木乃伊的人会是别离!白色纱布上沾染了斑斑的血迹,她的心也在淌血。
她的记忆只到离挺身为她挡下子弹,胸口淌着血,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离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她抖着手轻抚他脸上的绷带,心痛如绞。
火夕好看的眉宇之间有一抹忧虑蔓延开来,“我们赶到的时候,离已经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了,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
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海洋只觉全身的血液霎时凝结成冰,“他……他会好起来的,对吧?”她需要有人能给她保证,保证离一定会没事。
火夕没有回答。
她心中的恐惧正以倍数衍生,泪腺蓦地失去控制,泪水像溃堤的黄河泛滥成灾,“医生呢?我要见医生,我去求他一定要救离。”她身形不稳地转向门口。
火夕制止她,语调轻柔地道:“小洋,医生已经尽其所能了,接下来只能靠离他自己了。”
靠离他自己?
闻言,海洋滑坐在地板上,情绪登时崩溃。
她哭得很伤心,“都是……我害他……的,要不是……为了保护……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小洋,你别这么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离他愿意挺身救你是他自己的抉择,不论有什么后果,我想他都不会后悔的。”火夕将她搀扶起来。
这一番话更是让她伤心欲绝,要是离有个万一,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洋,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火夕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毕竟离只是你的老板而已。”
泪水不停地自眼眶中滑落,她抽抽地语不成句,“我……我不……”
心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她真的很害怕离会就这样一觉不醒。
不着痕迹地瞥了别离一眼,火夕选了最好的时机问她,“小洋,你爱离?”
她断断续续地答道:“我……爱、爱……他……”她此刻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肤浅地执着在两人外在条件的差异上,不肯接受他的感情,让早已经降临的幸福又飞走。
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吧!?
火夕眸子里窜起一抹星光点亮了她俊美绝伦的容颜,随即又迅速隐没,“若是离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呢?”
残废?她轻柔的话语像利斧当场将她劈成两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离……会变成残废!?这句话不停地在她脑子里作响,为什么会这样?海洋的泪掉得更凶了。
“你……还会爱他,留在他的身边吗?”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会,我会。”
火夕满意地朝躺在病床上的别离扬起一抹笑。
若不是海洋太过于伤心,流了太多的眼泪,模糊了视线,那么她就会瞧见病床上的别离正瞪大了眼睛,发不出声音来。
这个笨女人!之前他好端端的,她就非要计较两人在外表、家世上的差距,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他的感情,在听四少说他可能会残废之后,反倒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W * W她到底在想什么?!
别离的意识早就恢复了,在海洋颤抖着手轻抚他脸上绷带的时候,她的手怎么抖得这么严重?她在担心什么?是他的缘故吗?
他想睁开眼睛告诉她他没事了,想抚去她嗓音里的忧虑,发现眼皮竟然有如千斤重,怎么也撑不开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要起身,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身体彷佛不是他的,完全不听使唤。
是麻醉药效还没退去吗?
耳际又传来四少温和的嗓音在诉说着当她带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了……等等,四少口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是他吗?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身上的伤有那么严重?
他挺身替小洋捱了那一枪之后,四少就带人如同天降神兵般地出现,枪伤在他的左胸上,是流了不少的血,但是还不至于有生命的危险。
而且,还是他自己爬上救护车送医急救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什么叫医生已经尽其所能,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四少怎么说得好像他伤势严重,快要没救了似地?四少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海洋几近崩溃的哭泣一声声撞击着他的心,让他既心疼又不舍,情绪益发地焦躁不安了起来。
小洋,我不怪你,你别哭了,我不会有事的。他在心中呐喊,恨不得马上起身将她拥入怀里安慰。
偏偏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可恶!
别离几乎是使尽全身的力气去睁开眼睛,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之后才终于如愿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重见光明。
她的啜泣让他的心拧成一团,胸口的郁闷越堆越高,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小洋,别哭了。
就算他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了是麻醉药效未退的缘故好了,没有道理让他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中必定有古怪。他没有预地对上了火夕的视线,只见她轻扬起嘴角,轻问一句,“小洋,你爱离?”
别离不自觉地屏息以待。
“我……爱、爱……他……”
她终于愿意承认啦。他心里堆积的郁闷像变魔术似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别离想开口回应她的爱,却力不从心。
他只能焦急地以眼神向火夕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火夕慢条斯理地将视线调向海洋,“若是离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呢?”
吓!残废?
四少,海洋已经哭得很伤心了,你就别再刺激她了。他眼巴巴地望着火夕,有口不能言。
火夕假装没看见别离无言的祈求,“你……还会爱他,留在他的身边吗?”
“会,我会。”
差不多是时候了。“离,你都听见她说的话了吧!”火夕噙着笑。
咦?海洋狐疑地转过头,透过蒙胧的泪眼瞧见病床上的别离正睁圆了眼睛,“离……”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拭着泪,怎么也抹不尽脸上的泪水。
“别……”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别哭了,只是一点小伤,我不会有事的。”
只是一点小伤……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而且会变成残废——思及此,稍稍停歇的眼泪又卷土重来。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她没有办法说出口。
解铃还需系铃人。“四少,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而且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火夕淡笑地反问:“你说呢?催眠还是下符?”
怎么可能……脑海中忽地光一闪,“是二少的药!”他早该想到的,除了二少外还会有谁有这个能耐。
火夕但笑不语。
他们在说什么发不出声音和身体无法动弹的?海洋还在抹着泪。
“小洋,我的伤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严重。”他的手已经恢复些许知觉了。
没有吗?她不确定地看向火夕,“可是四少明明说……”她支吾着不出口。
他知道四少说了什么,“四少说我有可能会变成残废,对吗?”
她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注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会不会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所以才会反常地如此平静?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非常担心。
真是的,他只中了一枪却被困成木伊一具了。别离叹口气,“你可以先过来帮我把身上的绷带拆掉,只要保留左口上的纱布就好了”眼见为凭,胜过千言万语。
海洋疑惑地看向火夕。
火夕动作优雅地摆手“请便。”
于是她趋前替别离拆身上的绷带,拆掉的绷越多她眼睛也越瞪越大,除了左胸口的伤是替她挡下弹的成果外,根本就没其他的了。
她被骗了!
第十章
火夕笑言:“我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让你说出真心话呢。”
那、那、那……离既然没有命危险,也不会残废了。海洋又是高兴又是尴尬,那她刚刚的表白……红潮开始漫上她的脸。
别离望着她脸上的尴尬神情,瞪眼道:“你该不会又要退缩了吧?”
她摇着头。
“哼哼,这还差不多。”很好。他的眼神瞬间转柔,“天上不会有礼物凭空掉下来,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想要什么东西就得靠自己去争取,爱情是,幸福亦然。”慢慢地,他的手能动了。
他的话全是针对她之前因为怯弱自卑而一味退缩的行径,她哑口无言。
别离朝她伸出手。
海洋在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跨出步伐,坚定地伸出手搭上等候她的掌心,“我不会再将幸福往外推。”人只能笨一次。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幸福从此时开始停驻,“这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不过,他们可不能忘记帮忙撮合的大媒人。
“四少,谢谢你。”
火夕的笑容有点神秘,“不用客气,”
别离可以撑起上半身了,“四少,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小洋在那里?”虽然四少一向非常神通广大,但还是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他起疑。
还是被他察觉了。火夕信步走到窗口眺望,不疾不徐地道:“那些艾斯特家族的人一入境,他们的行踪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别离怔住了,脑筋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四少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艾斯特家族的人尾随他和孤鹰,特蕾西雅来到德国了。
那……
“你也知道他们抓小洋来威胁我交出特蕾西雅的事了。”他用的是肯定句。
火夕微微一笑,“没错,而且那是我特意让消息传进他们的耳里。”
果然没错。他还在想艾斯特家族的人怎么可能消息那么灵通,一抵达德国就知道小洋对他的重要性,原来是四少的计画。
“这样一来可以一举就将他们解决,二来正好帮两位增进一下感情。”结果她很满意。
别离感到很无力,四少当时肯定就在某处,没有及时出手阻止。“我这颗子弹捱得有些冤枉。”还得多受这些皮肉痛。
火夕不认同他说法,“离,你此言差矣,这颗子弹可是负有很重要的使命。”
子弹不就是子弹,功能就是杀戮,还会负有什么很重要的使命?振兴经济还是促进世界和平?
“它向小洋证明了你爱她比爱自己多。”少了这个环节就不够完美,她的计画也会塌陷一角。
这么说是没错啦,虽然他仍旧觉得冤枉,也不得不佩服四少的计画。
海洋傻眼了,很难想像四少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幸好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她的敌人。
“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单独相处吧。”她该功成身退了。
别离十分悠闲地躺在自家后院的草坪上,身下铺了一张大方巾,旁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甜点和饮料,还有心爱的人儿陪伴身边,这样的生活真是太美妙了。
“汪。”阿萨姆猛摇尾巴。
他微微拧起浓眉,要是没有这只笨狗在一旁碍眼,那就更好了。
“阿萨姆,去!”海洋拿了块奶油饼干喂给阿萨姆,随即将飞盘射出去。
几乎是同个时间,阿萨姆的身形也像箭一样疾射而出。
看见阿萨姆不小心滑倒在草坪上的糗模样,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
别离望着她开心的笑颜,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