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床,冠凝嫣看见地上全是散落的衣物,在一片凌乱中顺手抓了一条薄毯包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往浴室走去。
她的精神还不错,情绪也还好,不过当镜子映照出她上半身的模样时,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那家伙是食人族吗?
从颈项开始往下,她细嫩的肌肤上有数不尽的青青紫紫,加上她肤色雪白,衬托得吻痕更为明显,每一块青紫都代表被他啃咬过的痕迹,也是两人激烈纵欲下的铁证。
这样叫她怎么出去见人?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埋怨,但眼眸及嘴角的笑意可娇羞得很。
他一定是故意的,怕她逃跑所以用这种方式让她出不了门。
洗了个香香的热水澡后,她在衣橱里找寻可以遮蔽脖子上吻痕的衣服,却没有一件适合,因为行李是凝玉帮她整理的,带来的冬衣不多,看来她势必得找个时间回自个儿的家里去。
没办法,暂时用围巾遮着吧!
此时,她不经意地想起了项链。糟了!丢到哪去了?急忙四处寻找,所幸很快在床脚下找到了项链。
她很谨慎地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便小心翼翼地用发夹尖锐的一端挑着坠子下方一个很细微的小孔。
冠家五个兄弟姐妹,每人都有一个珍藏的宝贝,他们不将父亲的亿万财产看在眼里,只在乎自己的宝贝,也许是一张照片、也许是一幅画,虽然并不昂贵,但在他们的心中,这些东西都是无价的。
其它四人之所以受制于父亲,是因为他们的宝贝不小心被父亲给拐走了。
就拿五弟来说吧,一天到晚守着全家福的照片,才会让老爸知道他的弱点,也让老爸有机可乘。还有大哥,整天逼老爸说出他亲生父母的下落,不等于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敌人?
至于凝玉嘛,大费周章地把画埋在土里,却又按捺不住渴望偷偷挖出来看,老爸不用找就知道她把画藏在哪了。
有了前车之鉴,她才不会笨得犯同样的错误呢!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绝对没有人会想到,她随便丢在梳妆台上的银项链,没有镶上昂贵钻石、也没有装饰美丽的珍珠,样式看来普普统统的一条链子,偏偏就是她珍藏的宝贝。
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仍然被老奸巨滑的老爸给拿走了,她不明白自己如此小心,老爸又是如何知道的?
再探究也无用,因为这个答案已经随着父亲撒手人寰,一块埋到地底下了。
项链“喀”了一声,她的心脏也剧烈跳了一下,微颤的手指缓缓打开暗藏玄机的坠子,没人知道其实坠子中间是空心的,里头藏着她深深的思念,也藏着她难以启齿的“过去”。
空的!
冠凝嫣美美的眼睛瞪成了凸眼金鱼,受到震撼的表情恍如世界末日来临,项链自她手中滑落,她整个人僵成了一尊快要碎掉的石像。
他骗了她,他竟然骗了她!也就是说,他知道她的过去了?
不!鼻子一红,她奔出房间,双手捣着脸,飙出的泪花一路喷洒。
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理他了!
展令岩与大徒弟洪忠及二徒弟梁超在议事厅里秘密会谈。
把妻子带来静思堂隐居,只是消极的做法,凝嫣不可能一辈子安分地待着不出门,所以他要洪忠带着自己的讯息联络武术界一些有力人士。
交付给梁超的任务则是去找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其中不乏在政坛上占有举足轻重地位或是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的人士。
他生性淡泊名利,施恩于人从不求回报,也不愿麻烦别人,虽然有一大堆人恨不得有这个荣幸被他麻烦,却苦无机会。
为了凝嫣,他决定破例一次。
“展大哥!展大哥!”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是小丹。
展令岩打开门,就见小丹跑得喘吁吁,额上还流了许多汗。
“怎么了?”
“大嫂又跑不见了,我和小敏及秀秀追过去,可是……大嫂的藏功太好,我们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就怕……大嫂已经跑出静思堂……”
众人皆变了脸色,尤以展令岩为最,要是妻子擅自跑出去的话可糟了!
小丹话还没说完,展令岩立刻奔出门外。
洪忠和梁超彼此对看一眼,想法是一致的。
“展大哥似乎陷得很深,没见他神色这么凝重过。”
小丹急得哭了。“怎么办,要是大嫂有个闪失,展大哥一定不会原谅我们的!”
洪忠道:“先别着急,小丹,你去通知大家戒备,梁超,你去集合弟兄们一块找,我去追大哥。”
吩咐完后,三人各自离去。他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因为静思堂地处偏僻,四周全是树林,若无人带路,是很容易迷路的。
希望来得及,不要出事才好。
第九章
不顾一切跑出来的冠凝嫣,眼中噙着泪,哭红了鼻头,气呼呼地走着。
她决定跟姓展的离婚,等她回去后,就立刻寄一份离婚协议书给他。
擦擦泪水,命令自己不准哭,偏偏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掉个不停。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走了半天连辆计程车都没看到,让她穿著高跟鞋的脚都走疼了。
冠凝嫣停下来,看看前方,再望望后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远山绿树,什么都没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出来时什么都没带,衣服也穿得不多,这风吹起来挺冷的,不禁暗骂自己太冲动,应该call奈奈来接她才对。
咕噜咕噜——
肚子在唱空城计了,这才想起自己从起床到现在滴水未沾,还浪费了那么多眼泪、走了那么多路,说实在的,她好饿喔!
又冷、又饿,冷静想想,继续往前走实非明智之举。
算了,她还是回去好了,离婚之前总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找姓展的吵架。
她转身朝原路走回去,走着走着,却越走越纳闷。明明记得刚刚来的时候没有经过石子路的,现在怎么会平白多出了条岔路咧?
她看看左,再望望右,一滴冷汗自她额角流下。
惨!她——迷路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十来个人,他们长相凶恶,口气不善,一看就知道非善类,冠凝嫣冷冷地瞪着他们,全身警戒了起来。
其中一名男子喝问:“你是冠凝嫣?”
“不是。”
他们愣了下,神情充满怀疑,不一会儿另一名男子开口了。“老大,她答得那么快一定有鬼,肯定就是她。”
冠凝嫣冷冷地道:“你们瞎了吗?冠凝嫣哪有我漂亮,那个臭女人连我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这会儿他们楞得更久了,还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难不成真弄错了?
“阿汤!”为首的老大喝道。“阿汤呢?”
“老大,阿汤说吃坏肚子……方便去了。”
男子厉目一瞪,答话的男子立刻低下头不敢多言。
唯一能认出冠凝嫣的阿汤不在,便无法确定这女人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冠凝嫣走上前,绝冷的美眸缓缓地扫过眼前的小流氓,那十足犀利的眼神让他们不自觉地瑟缩了下,同时也因为她的美丽而暂时失神。
“既然认错了,就请让路吧!我想各位下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是不是?”那甜美撒娇的声音就像催眠似的,听得他们心神荡漾,再加上她柔弱无助的可怜模样,勾得每个人心儿乱飞,一时看傻了眼,根本没想到要阻止她离去。
顺利骗过这些人,她大剌剌地越过他们,从容不迫地离去。等远离了那些人的视线,冠凝嫣立刻加快脚步,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他们肯定是想对她不利的人所派来的。
刚才的装腔作势只能暂时唬唬他们,说不定等会儿很快就追来了。
“Shit!”她低斥一声,自己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喝花茶,现在却脚痛得半死、身体冷得半死、肚子饿得半死,还落得在荒山野地逃难的下场!
“展令岩,你给我记住!”她愤愤地骂道。
身后突地传来男子的威吓声,她回头一瞧,滚滚尘烟正朝她直扑而来。他们果真追来了,吓得她立即改口。
“展令岩,你死定了!”
索性脱下高跟鞋,她使尽吃奶的力气奋力往前冲冲冲——
然而她再快,也快不了这些身强体壮的大男人,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可怜她一条小命危在旦夕……
哇——她不要死啦!她这一生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可是她又饿又累,再也跑不动了,双腿一软,她跌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如果被这些臭男人凌辱,她宁可先自行了断。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巨大身影凌空而降,遮盖了她头顶的阳光。十万火急赶来的展令岩,恍如一头猎豹似地飞跃过她,与她身后的男人们缠斗了起来,紧接而来的是洪忠以及冠家其它四人。
冠凝嫣傻了,呆楞地瞪着老公,还有眼前的一团混乱。
凝玉率先扶起她。“凝嫣姐,你没事吧?”
天爵和天赐挡在前头,将两个姐妹护在身后,而老五天擎当然是直接冲去揍人了。敢欺负他二姐,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冠天擎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见到一堆哀兵伤将躺在地上,而展令岩则冷冷地站在他们之间,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感受到这股“气”,冠天擎也不禁为之怔愣。
其它人看到这一幕也傻了,因为那十几个人倒下去只不过是几秒钟的光景而已,全部被展令岩一人包办解决,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天爵。”
“嗯?”天爵应了一声,惊愕的表情与天赐如出一辙。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你也这么认为?”
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倒十几个强健凶狠的男子,这种情节只有在电影或小说里才会出现,所以冠天赐非常肯定。
“他是超人。”
三弟的话让向来没有太多表情的冠天爵禁不住脸皮抽筋,奇怪地看向他,天赐看看大哥,补了一句。
“开玩笑的。”
这句话换来冠天爵更怪异的表情,盯着三弟久久沉默不语。
这也难怪,天爵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是因为他还不识情滋味,天赐自从认识了苹苹,性格改变很多,还懂得幽默。当然啦,冰人的个性偶尔还是会发作。
“将这些人带回去。”展令岩对着洪忠吩咐完后,便大步朝妻子走去。
“你来做什么?走开啦!我不要你救!”冠凝嫣躲在凝玉身后,对他隔空叫嚣。其实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大祸,让大伙儿劳师动众地赶来,心虚之余也怕展令岩打她,因为他现在的表情好可怕喔!
她当然不会当众承认自己的错,为了掩饰心虚,行为反而变得更不可理喻,简直就像小女孩在撒野,令人又气又爱。
“过来。”展令岩命令,伸手一抓,扑了个空。
“我才不要呢!”改躲到大哥天爵身后的她,朝丈夫扮了个鬼脸。白痴才会笨得自投罗网。
“我叫你过来。”他再度大手一挥,依然只抓到空气。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会儿,换成躲到天擎身后。
该死!展令岩低斥一声。不论他怎么抓,就是碰不到她一根寒毛,这可令他抓狂了,立即和妻子展开一场激烈的官兵捉强盗。
众人强忍住快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