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想留苒姐跟大哥单独在一起,门儿都没有。
她笑眯眯地回过头来,挽住西门慕风的手臂。
西门慕风笑着摇摇头,却并不说破,“既然林姑娘来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这一番话,说得林芳苒更是双颊晕红。
花瓣瞧着,心中气闷,跺一跺脚,道:“要进去你们进去,我还要赏月呢。”
“也好。”
有些话,她在,反而让人不好意思说。
西门慕风说着,一转身,率先走了进去。
紧跟着,荆烈和林芳苒也进了敞轩。
什么嘛?大哥就这样丢下她了?花瓣简直气得要昏倒了。
差别大了!差别大了!
是男是女在大哥眼中怎么如此不同?
可,大哥对苒姐还是一样的啊。
她跺跺脚,又跺跺脚,在台阶下面踱来踱去,终是拉不下脸来自己走进去。
他们要说什么悄悄话呢?
会不会跟林老头的那句话有关?
这样一想,花瓣再也待不下去了,蹑手蹑脚地绕过台阶,到敞轩的侧面。匐在栏杆下面,飘来拂去的纱帘挡住了她的身影。
正自得意,忽听得西门慕风笑着说道:“这样的大好良缘,我怎么会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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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身子一怔,陡然间敛去笑容。
她站起身来,脸色刷白。
“花瓣?”林芳苒一瞥眼,发现了她,啐道:“好呀,你躲在外头偷听。”
花瓣的耳边嗡嗡地响。
他答应了?这么爽快?
难怪他一直强调,自己是他的妹妹。
是妹妹?
真的甘心吗?她要的,真的只是这样?
花瓣心悸,瞪着敞轩里的灯火辉煌。
“六儿?”唤声柔软而迟疑,“小六儿?”
花瓣抬眼,却见灯火阑珊中,西门慕风一张俊脸,眼神满是担心。
他……他这样的温柔,将不再是属于自已一个人的了吗?
“大哥。”她嘴一扁。
“站着别动,大哥出来陪你赏月。”
“不不,”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扯开一个笑容,“大哥还是陪苒姐好了,我……我要回去了。”
陪苒姐?
西门慕风与林芳苒交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大哥有人陪,不会再觉得寂寞孤单,苒姐也……也……我好高兴,我真的好开心。”
这一次,我也不是全无收获啊。
她还记得苒姐说这句时,那般甜蜜的模样。
若是大哥喜欢她,真喜欢她……
花瓣心头沉甸甸的,不管怎样努力的微笑,还是不能将心中那股闷意驱散。
“花瓣,我看你是……”林芳苒扑哧一笑。
“也好,你也累了,有话明天再说。”西门慕风打断林芳苒的话语,转过头来,“荆烈,你送六儿回去。”
“是。”荆烈一脸藏不住的喜悦。
花瓣黯然,隔着一丛栏杆呆呆地望着西门慕风,那样一张英俊出色的脸,眉宇轩昂,任凭是谁,都会喜欢的吧?
不止是她,当然也不会只有苒姐。
那么多人注视着他,而她,也曾以为大哥的目光是专注于已的,然而不是,他响应的,是另一个人的爱慕。
于她,只是兄长而已。
但,她已经比大多数女子幸运了,不是吗?
她可以跟随着大哥的背影,一辈子。
花瓣扬眉而笑,神情几乎是愉悦的。她对着栏杆内的两个人招招手,“你们也早些休息哦。”
林芳苒傻傻地看着花瓣的身影转过一丛紫姜花丛,才不解地收回目光,“花瓣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你怎么也不解释清楚?”
从上一次在破庙里,花瓣无故失踪,西门慕风为了不让荆烈阻止他救人,故意把他们两人支去相反的方向,自己独个儿回来杭州的时候,林芳苒已经明白,花瓣在西门慕风心里有多重要。
她以为,西门慕风若知道花瓣是个女孩子,一定会多么惊讶,多么庆幸,多么开心。
然而,为何他们之间反而会产生隔阂?
难道,相爱的有情男女,反而比不上一对兄弟?
“就让她误会下去吧。”
“可是——”
西门慕风转过头,与她目光相接,眉目间的柔软瞬间凝固,“在你和荆烈成亲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林芳苒吸了一口气,怔怔地无言。
西门慕风也不再说什么,双手负于身后,抬头瞅着天边那眉淡月,一朵细长的乌云正飘过来,不只掩盖了月光,也压在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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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功夫,谁知,第二天晨起,就不见了花瓣的踪影。
荆烈不明所以地搔了搔头,“怎么她总是习惯不告而别?”
林芳苒敲他一记,那张黑脸笑了笑,噤口不言。
“要不,我们报官吧,让衙门的人帮忙找找?”林盛鼎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用了。”西门慕风淡淡地说。
这是他的目的,从他知道花瓣是女孩子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他和她的缘分尽了。
然而,就算她是男孩子又如何?
他不能对一个男孩动情,同样也不可以对女孩子动心。
他只能承认,却不可以表白。
这是他的命!
他衰弱的身体,注定了这一辈子只能独走,他只能独自去面对所有的病痛与孤寂。
曾经,小六儿的出现,让他燃起一丝希望,他以为,他们是亲兄弟,是可以和自己携手共度残破人生的人!
然而,她却又不是。
她是女孩子,不论要她以何种立场跟随着自己,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他的生命,还能支撑多久?
一年?两年?
但他知道,最近,他是越来越衰弱了。就连昨晚,眼看着她从屋檐上摔下来,他却没有援手的能力。
他,还能经受几次这样力不从心的折磨?
再说,花瓣的性子活泼爱动,她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若要她陪着自己待在锦衣侯府那栋冷冰冰的大宅子里,虚度光阴,那又是多么令她气闷的一件事。
所以——
她走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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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离开之后的第二天,杭州城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前些日子聚集起来的武林人士,无不在谈论同一个话题。
五绝门的人捉住了“武林四大势力”中最神秘的钟秀谷花家的花六姑娘,造成最近轰动一时的一件大事。
而另一大势力中的万剑山庄七弟子宋离,也因为要向师父的女儿求亲,而必须遵照师命,以“做成三件轰动武林的大事”来作为聘礼。
如今,宋离已成功地做好了前两件。
这最后一件大事,已无可避免地得单挑五绝门。
否则,最近的武林中,还有哪一件事情,能比救出花家六姑娘还要轰动?
一场对战,势所难免。
全城的人都在谈论、在关注。
“风爷,你说,这个花六儿会不会就是花瓣?”林芳苒显得忧心忡忡。
若真是花瓣,那么,她是被五绝门的人捉去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别担心。你还记得卫天止口中的那个秋红叶秋姑娘吗?”打探消息回来的荆烈安慰地拍拍林芳苒的肩。
“秋红叶?这件事与她有关?”林芳苒皱着细细的眉。早觉得她古怪了,问花瓣,却又不肯说。
“大概是吧,听说,秋红叶本身就是五绝门的人。”
“嗄?那怎么办?她为什么要抓花瓣?”林芳苒瞅瞅荆烈,又瞅瞅一直没有吭声的西门慕风。
荆烈迟疑着,道:“也许,她对花姑娘并没有恶意吧,我打听到,花瓣上次失踪的时候,一直都是跟她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还挺好的。”
两双眼睛同时望向西门慕风。
上次,只有他见过花瓣。
“别管了,”西门慕风按住眉心,“她这样的性子,迟早会惹出事来。我们不能跟她一辈子。”
花瓣的事,他还能管多久?还能管得了多少?
他闭上眼睛。
看不出是因为厌烦,还是因为疲倦。
“可是,我总觉得那个秋红叶不是什么好人,就好像这一次,她应该知道卫天止找的人是她,却还让花瓣独自来咱们家,这难道像是朋友做的事吗?”
“我说不要管了。”西门慕风睁开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说过的话语。
林芳苒看着他淡凉如水的眸子,心顿时冷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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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荆烈和韩成如何努力,却终究再探听不出任何进一步的消息。
看来,只能去西湖等候,随机应变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西门慕风执意要离开杭州。
他既不让荆烈跟着,又不肯过了今晚再走。
无奈,他们只得随了他的性子。
在当时,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花瓣会那样被宋离一掌打死。
任谁也抢救不及。
消息在第二日便传遍大江南北,西门慕风一定会听见。
他一定听见了。
第十章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
转眼,已是这一年的冬季。
湖面上已经结了冰,梅花的香气正浓。
红墙绿瓦,堆银迭翠。好一座锦衣侯府,好一座金丝鸟笼。
大概,先帝御赐“锦衣无忧”这四个大字的时候,并未曾想到,人间除了衣食之外,还会有许许多多其它的烦恼。
无忧?如何才能做到无忧?
西门慕风拉了拉搭在腿上的貂皮毯,端起茶盅,啜了一口热茶。
热气缓缓地蔓延过他冰冷的身躯,给他带来一丝丝暖意。
这样的麻木,他想,他是要死了吧?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花瓣。
她还不想来见他吗?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他也去了西湖,偷偷混在岸边看热闹的人群里。
并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强烈的一次,他感到无能为力的悲哀。
一直到,他在最偏远的一艘画舫上搜寻到那黄衫的身影。
不论相隔多么远,不论她站在怎样的人群里,他都能一眼捕捉到她的讯息。
然后,他便听得画舫上的人冲着岸边大声喊:“宋离打死花六儿了,宋离打死花六儿了。”
顿时,群情激昂,蜂拥而去。
而只有他知道,花瓣并没有受到伤害,被隔着布袋打伤的那个人并不是花瓣!站在宋离身边的,那个穿黄衫的女孩子才是。
那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是不是这样做了,就能够帮助到她的朋友?
这些,西门慕风都不管,他也不想去管,只要六儿无恙,就好!
那一夜之后,他一个人独自北上,回到这个金丝鸟笼里。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偶尔,荆烈会带着林芳苒来京城看他,却也说不上几句话,他们原本都不是多话之人,反倒是林芳苒,因为花瓣的缘故,倒是可以聊上几句。
只是,从那夜之后,她也再没得到过六儿的消息。
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以为六儿死了吧?
西门慕风也懒得去说破。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近几个月,他发觉自己一日不如一日,那份思念,便一日强过一日,哪怕是见一面也好啊,只是一面而已。
可是,六儿,你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