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不必多虑,我并没有用心。”殷仲威说。
“我看不尽然。”太虚道长直言。“殷公子若是没有用心的话,就不会为了此女得罪洪大人,惹来这一堆纷争。”
显然太虚道长不只命批得准,小道消息亦十分灵光,老早得知他得罪洪大人的事。
殷仲威虽不高兴,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得罪了洪大人是事实,至于有没有用心还有待斟酌,目前没空细究。
“殷公子可还记得,当日老道曾告诫殷公子的话?”
他当然记得,他说不可娶她为妻,顶多只能为妾。因为她命中注定孤寡,谁娶她谁倒楣。
“看来,您是把老道的话听进去了。”只是事有变化,太虚道长叹道。“老道在这儿要规劝殷公子,要不就纳她为妾,要不就放弃她,另寻一个相同命盘的女子,免得日后酿成大患。”
太虚道长看得出,殷仲威陷进去了。这非常危险,因为石破军的命盘不是普通的厉害,可以一下子从福星变成灾星,他有义务提醒他这一点。
“道长话说得轻松,您可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找到破军。”殷仲威不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叫他放弃石破军?想都别想!
“那么您得再花相同的力气找到另一个可以取代她的女人,记住,这次别再动心了。”
“我并没有对她动心。”对于太虚道长的劝告,殷仲威仅是挑眉,感觉上不太当一回事儿。
“唉,你自个儿心里明白就好。”太虚道长不想再跟他多说,因为他看得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弃石破军,看来只有纳妾一途。
“可能的话,尽快纳她为妾,赶紧解除异象。”太虚道长给他最后规劝。
这次殷仲威确实有听进去,但心里却十分犹疑。最后一次他们为了这个话题吵架的结果是冷战十几天,他一点都不想重来一次。
“多谢道长指点,在下自当铭记在心。”尽管内心已经否定这个可能性,殷仲威仍然维持表面的礼貌,向太虚道长致谢。
太虚道长表面点头,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他这番苦心恐怕是白费了,他不会依他。
太虚道长又和殷仲威说了些话,随后起身告辞。殷仲威仍像上一次一样送他到大门口,目送太虚道长离去。
您的命盘动了,殷公子。
太虚道长虽已离去,他的话却还留在殷仲威的耳际,久久无法散去。
这位姑娘的命盘也有所改变,迄对你们两位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本非常相信命理之事,但这一刻,他希望太虚道长的话不会成真,他不希望有噩运降临在破军身上……
“少爷,探子又带回洪大人的消息!”
身后总管的呼唤声打破殷仲威的沈思,他快速回神。
“探子在哪儿?”他掉头问总管。
“启禀少爷,在大厅候着呢!”总管答。
“我马上过去。”殷仲威跨大步,走回大厅坐下。探子连忙趋前禀报,说得殷仲威的眉头越拧越紧……
当晚,明月高悬,又是一个月圆的夜晚。
殷仲威和石破军照例来到池边散步,欣赏水中映月的美景。远远望去,好似一对神仙俪人,景色非常美丽。
“你看起来好累,又熬夜工作了?”石破军注意到最近他时常半夜起床,伏坐案前,一待就是一整晚。
“是啊!”殷仲威不想让她知道,让他伤脑筋到必须熬夜的,都是有关于洪大人的事。
“你都在忙些什么?”石破军问他。
他倏然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她。就一个决心只维持肉体关系的人来说,她问得可真多。
“不想讲的话就算了。”她被瞧得有些恼怒,脸都红起来。
“不,我只是惊讶。”他低笑。“但我很高兴,你愿意关心我,这让我十分惊喜。”
“我才没有关心你。”被他暧昧的眼神惹恼,石破军强辩。“我只是好奇你大半夜不睡,都在做什么,没有别的意思。”
虽然她的眼神明明就很心虚,表情明明就很假,殷仲威仍是轻轻一笑,不戳破她的牛皮,好给她台阶下。
“其实,我是在心烦洪大人的事。”他决定不再隐瞒她。
“洪大人?”石破军愣了一下。
“那槽老头决定报复,已经暗中搞鬼好几个月了,目前有越来越成定局的趋势。”有些小小不妙。
“看来,我不但没帮到你,反而带给你麻烦。”她淡淡自嘲。
“无所谓,那些官就是这样。”他解嘲。“李贽也曾说过:『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这些所谓的道学家,表面上人模人样,实际上品德比市井小民还不如,根本是人面兽心。”
就如他所言,现今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只是他会引用李贽对道学家的批评,倒是令人意外,天晓得他的著作还被列为禁书呢!
“没想到你也会看李贽的书。”她微笑。
“字字珠玑哪!”他自嘲。“那些官成天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的作为此猪狗还不如,莫怪乎李贽要如此批评他们。”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混在一起?”石破军不解。
“因为野心。”殷仲威毫不避讳。“我太贪婪了,唯有站在世界顶端才能满足我,所以尽管我再看不起他们,还是必须跟他们打交道,忍受他们白痴似的行径。”
“听起来好悲哀。”做人何必这么辛苦?
“是悲哀。”他承认。“所以我才会被你吸引,因为你跟我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却和我有相同的意志。”
“我以为吸引你的是我的命盘。”她淡淡逃避。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他不否认。“但和你见过面以后,这个想法就有些许改变。而直到真正跟你在一起,这个想法更加强烈,强烈到我无法放手。”
“殷——”
“我喜欢你,破军。”他毫无困难的表白,话说出口了以后,自己愣了一下,与一脸仓皇的石破军对看。
“……没错,我喜欢你。”他几乎大笑起来。“太虚道长说得对,我动心了。”而他非常高兴。“或许不止喜欢,或许、或许是更深一层的爱,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我只要一天没看见你就会发狂,心情就会浮躁不安,这一定是爱……”
他像发现宝藏似地兴奋。
“对,这一定是爱!”他一生没爱过人,不太明白爱的感觉,但他相信他爱石破军,需要她的回应,因此专注地盯着她,无声要求她给他一个答案。
石破军只能呆呆的望着他,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他怎能期望她马上回报他的感情?
沈默是石破军面对他告白的唯一方式,也是她控制自己的最好良方,所以她只能任由它蔓延得无边无际,殷仲威却受不了。
“你是不是还在怨恨我,恨我害你爹充军?”这是他想到她无法接受他的唯一理由,语气间满是受创。
石破军仍不回答,他无意中掀起的伤口,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忽略的遗憾,要她忘记,谈何容易?
“如果我马上去把你爹接回来,你会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能不能原谅我?”
她还是不答。
答案是不能,她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了他。就算他立刻把她爹带回京城,她仍不会原谅他,仍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在她心中,他永远是当初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罪人,就算他给地再多的热情都一样。
他低头看着她,眼神深沈而绝望。如果他现在就把她送走,自己会不会好过一些?还是会上山下海,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一定要把她追回?
答案很显然是后者,他被打败了,败得如此彻底。他对她的感情,深到自己都没有办法承受,遑论是她?
“你真可恶。”狠狠咬伤她的嘴唇,这是唯一能安慰殷仲威的方式。
“好可恶……”畅快地品尝血丝的滋味,是惩罚也是发泄,他这个笨蛋居然还在为她找借口,她明明就恨他。
她恨他吗?
熟练地回应他的吻,恐怕连石破军自己都不知道。
恨,太难了,爱也太难。
终于怀孕了。
珠儿双手喜孜孜地抚着微凸的小腹,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
她费尽心力,想办法引诱汉忠终于有了成果,她已怀孕两个多月。
当然目前脉象还很微弱,怀孕的征状也不明显。但身体是她自己的,有什么变化她自己最清楚,她确实已经怀孕没错,更何况为她看诊的大夫也这么说!
珠儿的眼底,尽是获知怀孕后的喜悦。这就代表,她早一步比石破军那贱女人登上小妾的位置,她的肚子还没有消息。
兴奋过头的珠儿压根儿忘了,从她进殷府以来,还没听说哪个宠婢怀孕过。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大家运气不好,丝毫没有想过其中有特殊原因,一股脑跑去找殷仲威,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少爷,是珠儿,珠儿有要紧的事儿同您说,请您开门。”既然已经确定怀孕,珠儿一秒钟都不想浪费,立刻跑去敲殷仲威的门要名分。
“是珠儿?”殷仲威没想到敲门的人会是珠儿,沈吟了一会儿后开口要她进来。
“有什么事?”珠儿方才踏进他的房间,还没能说上一句话,殷仲威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珠儿的心都冷了。
“我、我想说我怀孕了!”珠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殷仲威愣住。
“你怀孕了?”
“是您的骨肉。”她点头。
“……我的种?”他似笑非笑的打量珠儿,锐利的眼睛像只鹰隼般的在珠儿身上徘徊,她更加不安。
“当然是您的骨肉,少爷,您知道我是处子之身,这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珠儿进一步说服殷仲威,她并没有说谎。而事实确实如此,当初她和他在一起时确是处子,但之后……就不那么确定了,她已经有了新的情郎。
“我明白了,你要什么?”该是决断的时候,不能再拖下去。
“要名分,少爷。”珠儿狮子大开口。“既然我已经怀了您的骨肉,自然不宜再做粗重的工作,需要好好休息。”
“意思就是要当我的妾,对吧?”殷仲威明白她打的主意,代她把话说出。
“是的少爷,我想那并不过分。”走到这一步,珠儿已是无路可退。而殷仲威也不要她退,他另有盘算。
“一个时辰以后到大厅来,我会给你答案。”他会给她交代。
“为、为什么?”殷仲威突来的决定让珠儿慌了手脚。“为什么还要等一徊时辰……”
“你不想要名分了吗?”殷仲威低狺反问。
“当然想……”但是为什么要拖到一个时辰……
“想的话立刻给我出去。”他还有别的事要做,没空和她磨菇。
“但是少爷——”
“出去!”
殷仲威无情的逐客令,着实让珠儿难过了许久。但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能冠上“殷夫人”名号,心情不由得雀跃起来。
殷夫人……殷夫人,她越想越兴奋。
管她是第二、第三,或是第几夫人。只要能和这三个字沾上边,叫她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就是说谎也行。
珠儿有十足十的把握,殷仲威这次一定会认栽。但她忘了殷仲威是何种角色,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让她唬咔过去。
“叫总管来我的院落一趟。”珠儿走后,殷仲威吩咐下人召集总管。“再叫二总管出府请许大夫……”
就在殷仲威将他心中的盘算一一付诸实际行动之际,石破军倒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