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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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一剑-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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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不歧就是用这个法子和他说话。聋哑道人点了点头,作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不错,我正要是来找你。”但他嘴角挂着的一丝冷笑,不歧却不懂得是什么意思了。

    唯其不懂,他才更加惊疑,问道:“京儿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聋哑道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跟着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不歧只能隐约猜到几分,故意乱猜,令聋哑道人发急。

    聋哑道人跪下来,突然伸出食指,在石路上书写,只听得嗤嗤声响,碎石纷飞,端的有如石工用铁锥铁凿刻字一般,不过片刻。就现出一行歪歪斜斜遥大字。

    不歧虽然知道他懂得武功,但这时亲眼见他显露这手功夫,当下不禁暗暗吃惊:“想不到他的功力似乎比我还高一些!”

    但更加令他吃惊的是那一行大字。

    “他奉真人之命下山去了!”

    不歧说道:“真人因何命他下山?”

    聋哑道人写道:“你教不好徒弟!”

    不歧大吃一惊,说道:“你的师父真的是这样说?”

    聋哑道人喉头发出嘿嘿的冷笑声,折下一枝树枝,使出几招剑法,正是不歧故意弄得“似是而非”的太极剑法,用来教给蓝玉京。他脸上的神气也好像是对不歧说道:“我没冤枉你吧?”

    不歧定了定神,说道:“我的师父不会这样说的,这只是你的猜想!”

    聋哑道人不惯说谎,用手势答道:“用不着真人说出来,我也知道他是这个意思。”

    不歧稍稍宽心,但仍然止不住惊疑:“京儿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走了?昨天京儿在师父身边留了那么久,是不是师父还和他说了一些什么,他却对我隐瞒呢?”越想越是放心不下了。

    聋哑道人离开后,他四顾无人,便即脚上用力,把聋哑道人写的那两行大字抹去,他的内功稍逊聋哑道人,抹过的痕迹却是不能弄的平整了。

    不歧惊疑不定,思量片刻,一咬牙根,心里想道:“看痕迹就看痕迹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主意打定,便即到蓝靠山的家里去。他想,蓝玉京可以和自己不告而别,但总不能和“爹娘”也不说一声吧?他是想要从蓝靠山夫妻口中,试一试是否可以打听到一些他尚未知道的事情。

    蓝靠山是无量长老命徒弟不败假借不歧的名义将他请来武当山的,靠无量的安排,拨给他一幅荒地让他作个菜农。他的家也给安排在后山一个少人居住的地方,以便不歧去探访他,由于这样的安排,不歧才能不着痕迹的在他来了几年之后,收蓝玉京作义子。在这件事情上,不歧是很感激无量长老的。

    这样按排,对他现在要去办的事情也很有利,他踏着朝阳,绕过展旗峰向蓝靠山的家走去,一路上倒是并没碰上同门。

    可是当他已经看见蓝家之时,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对面的山坡,也是向着蓝家走去。

    是一个中年的道姑,虽然只是看见侧面,但已令他觉得似是熟人了。

    他正自吃惊,那道姑已经从山正面现出身形来了。他一看之一下,这一惊可就更是非同小可了!

    这个中年道姑,竟是和他有过一夕之缘的“青蜂”常五娘,江湖上臭名昭彰的妖狐。十六年前,何亮就是给她用青蜂针暗杀的。十六年后,一戒之死,也是由于中了她的青蜂针以至无法医治的。

    常五娘是天下第一暗器名家四川唐门唐二公子的情妇,十六年前的戈振军固然惹不起她,今日的不歧自问也还是惹不起她的。

    当年戈振军之所以愿意在武当山出家,主要的原因当然是为了那几桩凶杀案的嫌疑,而且做了无相真人的关门弟子对他也是好处甚多。但至少也有部份原因,是为了摆脱常五娘的纠缠。他料想常五娘是决计不敢上武当山来找他的。

    谁知她竟然来了!

    不歧的一颗心几乎要吓得跳了出来:“怎的她不怕给唐二公子知道,也不怕武当派弟子和她为难呢?她扮作本派的道姑,要是给本派弟子发觉,那时她即使拿了唐家作护身符,恐怕也是护不了她的啊!哼,她这样大胆所为何来,不用说是为了我了!她自身难保不打紧,牵连上我那就糟了!”

    想到切身利害,不觉动起杀机。

    但一来他没有把握对付得了常五娘的青蜂针,青蜂针,剧毒无比,给沾上了便有性命之忧,二来常五娘的轻功是江湖上有名的,即使他目前的武功已是在常五娘之上,在轻功方面也未必就能胜过了她,万一给她逃脱,后患更是不堪设想。三来常五娘死在武当山迟早也会有人知道是他杀的,即使唐二公子不敢上武当山来找他的晦气,他总不能一辈子不下武当山的啊!

    不歧可并不是个鲁莽的人,仔细再想,终于不敢冒这个险,只好赶紧躲起来了。

    常五娘没有继续登山,她走到蓝靠山的门前就停下来了。

    “奇怪,她跑来蓝家做什么?难道有先知之明,知道我也要来?”不歧唯恐给她发现,他躲在蓝家附近,连大气也不敢透。

    蓝靠山也是莫名其妙,他在武当山十六年,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道姑。也从来没有一个道姑到过他的家里的。

    不过他也不敢说他已经认识武当山上所有的道姑,或许这个道姑是勤于清修,很少出外走动,因而他没有见过她呢?

    常五娘知道他在怀疑,开门见山便即说道:“不歧师兄抽不出空,叫我替他来找今郎。令郎呢?”

    蓝靠山听她说得出不歧的名字,怀疑去了一半,说道:“这孩子下山去了,他的师父还未知道吗?”

    常五娘怔了一怔,说道:“他下山做什么,很快就会回来的吧?”

    蓝靠山的妻子端茶出来,说道:“我也不懂,他平日不下山,偏偏拣在今日下山,说的话也……”

    蓝靠山究竟比妻子老练一些,对妻子使了个眼色,说道:“不知师太找我的京儿是为了何事?”

    常五娘道:“哦,你们难道还未知道掌门真人病得很重吗?我们恐怕他过不了今天,令郎是掌门真人最疼爱的徒孙,因此我们想找他去和掌门师祖见上一面。本来不歧师兄是他义父,应该让他来的,可是不歧师兄也是掌门真人唯一的徒弟,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的师父啊。”

    原来她在武当山下,曾经碰上东方亮。无相真人病重一事,是东方亮看出来的。至于不歧和蓝玉京的关系,则她是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了的。

    许多事情她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只可惜有一件事情,她却是“想当然耳”,大错特错,错得登时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无相真人是在东方亮走了之后去世的,当东方亮与无相真人会晤之时,他只看得出无相真人患病,却绝对想不到他会这样快就离开了人世。

    要看出一个练过武功的人是否有病那并不难,只凭无相真人说话的时候中气不足这一点,东方亮就敢断定他是有病的了。

    常五娘深知东方亮之能,她本身也是个武学的行家,因此她当然相信东方亮的判断。而也正是因此,她才敢更加放胆的跑上武当山来,进行她的计划,她的计划就是要把不歧抓去使得不歧不能不受她的挟制。

    但也正因为她的消息是得自东方亮口中,她也就和东方亮犯了同样的错误——绝对想不到无相真人“过不了今天”,因此想把蓝玉京叫去和掌门师相见上一面。无相真人内功深厚,她敢这样撒谎已经是够大胆的了。她哪里知道无相真人“昨天”都过不了,还说什么“今天”?

    蓝靠山的妻子头脑简单,听了这话,不觉一怔,冲口而出,便即说道:“师太,你真的是武当山的道姑吗?”

    常五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倘若不是,哪会知道武当山上这许多事情?”

    蓝靠山虽然也是老实人,但毕竟要比妻子“懂事”得多,他知道一戳破这道姑的谎言,说不定就要招来横祸,连忙说道:“她不会说话,你别怪她!”一捏妻子的手,喝道:“你不懂说话就别多嘴!给我做饭去吧!”他的妻子莫名其妙,但她是习惯了服从丈夫的命令的,受了委屈,也不分辩。

    蓝靠山道:“师太有所不知,小儿正是无相真人叫他下山。京儿的妈大概以为这件事情凡是在武当山上的道长和师太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想想京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弟子,他这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也值得人家注意吗?”

    常五娘半信半疑,说道:“原来如此,我今天还未见过掌门师伯,怪不得我不知道。但不知掌门人叫令郎下山是为了何事?”

    蓝靠山道:“小儿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啊。”

    蓝靠山更加知道她是假的了,他内心的惊恐不自觉的就从面色上流露出来。

    常五娘也在猜疑不定,暗自想道:“他说的多半乃是假话,但他为什么害怕我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她想了一想,说道:“对啦,蓝大婶刚才好像提到令郎下山的时候说了一些什么话,令她莫名其妙,她还没有告诉我呢!令郎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当然也是在场的吧?”

    蓝靠山被她所逼,只好实说:“小儿这次下山,我也曾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三年五载不定,十年八载不定,甚至永远不回来也说不定。”

    常五娘道:“那是什么道理?”

    蓝靠山道:“你不懂,我也不懂啊!”

    常五娘怎能相信,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因为没见过我,多少对我还有点怀疑吧?好,那我再说一个人出来,相信你就不会怀疑我了。你的女儿是拜不悔师太为师的,对不对?我就是不悔的师妹。只因我喜欢闭门练功,所以很少出来走动。你的女儿呢,你叫她来,她认得我的。”心想抓不着蓝玉京,抓着蓝水灵,那也可以派上用场。

    蓝靠山道:“这个,这个……”

    常五娘道:“什么这个那个,难道你的女儿也下山去了,也是要十年八载才回来么?”

    你道蓝靠山因何不敢回答,原来蓝水灵昨晚并没回家。

    不过蓝水灵没回家他可并不担心,昨日蓝水灵出门的时候就对爹娘说过她可能留在师父庵中过一晚的。她近来跟不悔师大练剑法正练到了紧要关头,十天中几乎有七八天是在师父的庵中过夜的。

    但这个道姑自称是不悔的师妹。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女儿是在她师姐那儿呢。

    他越来越觉不妙.心中的惊恐就更掩饰不住了。“师太你知道的事情当真不少,那么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假话的。我的女儿她、她真的是不在家,她一大清早就出去。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师太,你只是来找京儿,不是来找她的,是吗?那你就不必等她了。”

    常五娘心里想道:“他为何这样怕我,嗯,对了,戈振军能够把何玉燕的儿子付托给他,不用说他们是心腹之交了。嗯,莫非是戈振军早已对他说过我这个人,叫他提防我的?他虽然没有见过我,似已从戈振军口中知道我的形貌?”

    她自作聪明,暗自想道:“不拿着他的把柄,也吓不出他的话来。”当下阴恻恻地说道:“不错,我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少,有一件事我还未曾说呢。我问你,那孩子的身世,你已经告诉了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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