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收取贿赂,那样她也可以指责他为官不清、为人不仁。
没想到他只是一直低头画画,看得她兴趣缺缺,都快睡着了。
她对这种山水画毫无兴趣,倒是美男图还愿意看一看,只可惜这位御史大人一直低着头,让她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从他站着的高度来看,他真的很高,腰细腿长、身材挺拔,穿锦缎长袍格外好看。
如果能看清他的脸就好了,希望是个美男子。
她这一生没什么特殊爱好,就喜欢欣赏美男子,所以就算白贪官、白佞臣是个坏蛋,自己必须和他退亲,她也希望他不要生得像个超级丑八怪,害自己的心情更加郁卒。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白行简忽然抱住胸口,低吼一声,身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他不住地倒抽着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脸色苍白,身体似乎也在抽搐个不停,看起来好痛苦。
她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了?
她连忙左右张望了一下,但之前那该死的小书僮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晓得为什么,一看到他那么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似乎也被揪了起来。
见死不救绝非她的作风,于是顾不得自己本来只打算趴在屋顶上偷窥,她一个倒挂金钩从窗子里翻进书房内,抱起在地上挣扎翻滚的白行简,把他放到隔间的软榻上,伸手点了他胸口的几个穴道,然后才搭住他的脉。
他的心跳很快,脉象紊乱,可是她却诊断不出他到底患了什么病。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生得实在俊美,挺鼻薄唇,脸孔清俊,白皙的肌肤和浑身上下散发的斯文书生气又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端的是姑娘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形象。
生得一副好皮囊,里面却有一颗黑心肝,贪权贪势,无情无义,真是可惜。
她有些遗憾地打量完他的模样,想缩回自己的手,白行简却似乎疼极,反手抓住她,脸也靠了过来。
她吃了一惊,越发想抽回手,白行简却抓得更紧,好象怕她跑了一般。
“舒展……展儿……展儿……”白行简一直喃喃念着这几个字。
她的身体猛然一僵,手也不动了。
她惊愕地盯着陷入昏迷状态的男子。
他……他怎么会叫出她的名字?
她的闺名就叫舒展,她姓齐,娘也喜欢叫她展儿,可是她对这个男人毫无印象,为什么他会叫出自己的名字?
难道还有一个和自己同名的姑娘是这个男人的心上人,让他念念不忘?
白行简冰凉的手握住她温热白皙的小手,似乎感到很舒服。
他的喉咙咕噜了几声,一直紧闭着的双眼慢慢睁了开来。
“你是?”白行简诧异地看着眼前蒙着面的黑衣人。
“爷?是刺客?”正端水进来的书僮见到有刺客,急忙放下水盆飞扑过来,动手就打,别看他身子小小,身手却相当了得,出拳快狠厉。
齐舒展闪身一躲,同时右手如闪电一般抓住书僮的手腕,脚下使绊的同时,把他的手也反锁到了背后,一招之间就被制住,书僮大骇。
“童儿,这位姑娘救了我一命,你不要胡闹。”白行简缓缓坐起来,制止白童儿的挣扎反抗。
“爷,这人来历不明,又在这种时候前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是特意前来救您的。”
“别那么急躁。姑娘,在下白行简,不知姑娘贵姓芳名?何故夜访本宅?”白行简挥手制止住书僮的焦躁不安,微笑的问,看起来好转了许多。
“我……”齐舒展想把内心的话全部说出来,可是看到白行简依然苍白的脸色,不知道提出退亲会不会更加打击他?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暂且先不提这件事。
“先别说我的事,你是不是生了什么奇怪的病?脉象很怪。”齐舒展反而担心地问他。
不晓得为什么,只要一对上白行简的眼睛,齐舒展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而且心情变得好奇怪,原本心中对他的指责竟然也淡化了不少。
男人的眼睛是深深的墨黑色,没有掺杂任何污浊颜色,闪着漂亮的光彩,黑黑的瞳孔像静谧的幽潭,又像神秘的夜空,悠远而深邃,引人入迷。
有这样一双眼睛和眼神的男人,会是个坏人吗?
“没想到姑娘不仅武艺超群,而且还精通岐黄之术。”白行简同样着迷地盯着她那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不过我不是生了奇怪的病,而是被人下了奇怪的毒。”
“什么毒?”
“寸相思。”
“爷,您怎么可以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书僮不安地提醒自己的主子,还有他其实也很想问一句:爷,您什么时候中了毒?怎么我天天在您身边服侍,却不知道啊?
“放心,我直觉这位姑娘是个好人。”白行简笑了笑,并不把书僮的担心当一回事。
“好人又不会写在脸上。”书僮小声嘟嚷一句,但是看到主子警告他不许多言的眼神,也就不敢再捣乱。
“寸相思?原来天底下真的有这种情蛊啊,我还以为娘是胡乱说说唬人的。”齐舒展柳眉微颦地说,她似乎在喃喃自语,又好象说给白行简听,“据说这种情蛊十分厉害,中蛊之人最不宜动情,一旦对哪个人动了情,日后看不到那人、动了相思之意时,蛊毒就会发作,疼起来生不如死。唯一的解药就是和那爱慕之人两情相悦。即使想要换一个人爱也不行,那只会更痛苦。”
“姑娘真是见多识广,所说一字不差。”白行简叹了口气,对于自己中了这种毒似乎并不怎么怨愤。
“这么说,你有爱恋之人?”齐舒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儿突然一跳。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刚才他在叫着的“展儿”?
“是的。”白行简很老实地回答。
“她……是谁?”尽管知道这样问很唐突,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齐舒展握紧了小手,手心里满是冷汗,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白行简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她就是我自幼订亲的未婚妻,名叫齐舒展,我们失散已久,很多年没有联络了。”
齐舒展愕然张大了嘴巴,黑色绢布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蒙着面。
他真的在思念自己?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记得他?
她咬咬牙,缓缓揭下了绢布,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就呈现在烛光之下。
那绝丽的容颜,连小书僮都看得呆住了。
好……好有风情的女子,
“展儿?你真的是展儿?”白行简睁大了眼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颤抖的伸出双手,想抚摸她的脸蛋,她却后退两步,闪开了。
白行简落寞地放下双手,眼神哀伤地看着她,“展儿,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我们以前认识吗?”齐舒展奇怪地反问。
如果不是娘亲突然提起,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未婚夫。
“当然,我们是青梅竹马啊。”白行简的眼神更加哀伤,看得齐舒展也一阵不忍。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没有关于白行简的一点点记忆?
可是白行简却记得她,而且还对她念念不忘?
“可是你这次来,还是因为想念我吧?”白行简满怀期盼地问。
“不,我是来退亲的。”长痛不如短痛,齐舒展干脆直接说明来意。
“你说什么?”白行简惊愕地看着她。
“我是来退亲的。”
“为什么?”白行简一副心碎欲绝的模样,双手再次按在心窝处。
“因为你是个贪恋权势、背弃朋友的贪官。”
“你胡说!你根本什么也不了解!”一直沉默的书僮忽然发飙了,“什么叫贪恋权势、背弃朋友?你根本对爷一点都不了解,你凭什么这么说?”
“童儿……”白行简抱住胸口,身子又开始抽搐不已,痛苦得脸色大变,身体重重地倒回床上。
“喂……你没事吧?”齐舒展急忙再次点住他的穴道,可是这次好象不管用,白行简依然疼得死去活来。
“你走开啦!爷是被你伤了心才这样的,他那么想念你,为了你迟迟不娶,你却这样对他?”书僮粗鲁地推开齐舒展,然后小心地为白行简按摩胸口。
“可……哎……这是怎么回事啊?”齐舒展苦恼地扯着头发,绢布滑落,长长的辫子松了开来,“我只是来退亲的,又不是故意来害你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中这种奇怪的毒?!”
“没关系。”白行简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果你心意已决,我会同意退亲的……”
“哎,可是你这样……”齐舒展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的样子,是因为自己说了退亲的话,他才情蛊发作的吗?
那可真是她的罪过。
齐舒展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缺点,就是看不得别人受苦,心肠软过活菩萨。
而且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退亲,一点都没有难为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让齐舒展对他的印象也稍微好转了一点点。
“可是你这么痛苦……我该怎么办?”她苦恼地问,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口气里充满心疼。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他虚弱得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我怎么可以不管?如果你真是因为我而痛苦,我却弃之不顾,那不就连禽兽都不如吗?”齐舒展急了。
“那……如果你愿意帮忙……可否暂时留在我身边?等我忘情,等我彻底不爱你,那样我的毒就会自然化解,你也可以自由离去了。”
咦?居然还可以这样吗?
等他忘情,等他不再爱她,他就不再受苦,她也可以退掉亲事,自由安心地离去?
这个办法好象还不错……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齐舒展用手指玩着自己长长的头发,始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好象是最好的办法了。
“好吧,我答应你!”
谁让她最大的优点与缺点就是心肠软呢?
如果让白行简为了自己而受苦,那她是绝对会良心不安的。
“谢谢,你真的是个好姑娘。”白行简感激地望着她。
齐舒展尴尬地低下头。为什么他的感谢让她觉得心惶惶的?
因为低着头,她没看见白行简盯着自己的眼睛精光一闪,一抹狡诈的笑意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他哪里还有半点痛楚虚弱的样子?
第二章
于是齐舒展在白行简的宅第暂时住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只要白行简对自己“忘情”,她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她留在这里真的只是看不得人家受苦,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绝对不是……吧?
九月中旬,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但她还是打开了窗子。窗外院子里的菊花正怒放,清幽的香气随着晚风不时地飘进房里。
齐舒展盯着打开的窗口,心烦意乱,无法入眠。
来这里之前,娘亲曾对她说,不许和白行简这个人多交谈,直接告诉他退亲之后就速速离去,因为这个人狡诈多端,八成会骗了她,而她却傻乎乎地不知道。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住下来,因为她实在看不得他为了自己受苦。
娘知道了,会不会又骂她心肠太软?
可是她该怎么让白行简快点对自己忘情呢?
齐舒展叹息着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册子的封面写着几个大字:江湖美男鉴赏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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