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想,为什么这几天不见翼哥上你这儿来了?”
“……”沈静无语,将注意力转回她的画。
“前几日翼哥让人传话,不准人没事净上你这儿来串门子,我原当他是厌烦了与众人抢你,索性霸道的不准人来,可,这不准怎么连他自个儿也算进去了?静,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了?”
“或许他有别的事呢!”
“真是这样,他为何连别人也不让来?静,你们真的没闹什么意见?”静的性子是不会与人争,可也不会逢迎人,翼哥一向让人巴结惯了,也为所欲为惯了,或许,他要求了静什么,静不肯,因而惹恼了他,才会想藉孤立静来惩罚她也不一定。
沈静摇头,头也没抬的挥动画笔,“翎姐,我和翼哥哥真的没什么不愉快的,一个男人再怎么疼爱自家妹子,总也不可能天天往她那儿跑啊,是不?之前,或许翼哥哥只是一时对我这从未谋面的妹子感到新鲜,如今新鲜感过了,他不再来也是件正常的事啊!怎么会奇怪呢?”
“是这样吗?可是……”
“对不起,翎姐,辜负你的嘱托了。”
“说什么儍话?翼哥那性子原不是三、两天就能劝得动的。何况,我原意也只是希望翼哥能同你多亲近,多照顾你这妹子一些,会要你劝他,是见他和你投缘,才顺便提的,你劝得动当然好,劝不动我又岂会怪你?何况,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照我看,翼哥喜爱你得紧,不可能只是贪一时新鲜,你别妄自菲薄了。”
沈静面对著画,以几不可闻的音量道:“再如何喜爱,终究也只是个妹妹。”
“你说什么?”沈翎问。
“太阳烈了,我们进屋里去吧!”突然没了兴致,沈静意兴阑珊的放下画笔。
“画好了?让我瞧瞧。”沈翎兴致勃勃的站起身走近,这荷,要画是容易,但要画得好可不简单。以静的画功,想必又是一张让人惊艳之作。满怀期待的看向画作,沈镧不免大吃一惊,“这是什么?”
凌乱的线条涂满了整张纸,哪有半点荷花的影子?
“我以为你想画荷。”
“不知怎地,突然没了心情,改日再画吧!”沈静将画纸揉成一团,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这张画纸一般乱成一团。
“是我吵了你?”
“不是的,是我自个儿的问题,这几日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和你无关的。”
“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哪个地方不舒服?”
“没有,只是天气太热的关系,你知道,天一热,人总是懒散烦躁些,我没什么的。”
“真是这样?”沈翎仍是不放心。
“是。”
“那你回房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不进屋里多坐会儿?”
“不了,我得上翼哥那儿瞧瞧,唉,希望他别又是迷上哪家青楼的红牌姑娘才好。”沈翎叹气道。
“翎姐……”沈静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下,没什么。”
“跟翎姐还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上回你提到山上有座庙宇环境清幽,带我去可好?”
“你想出门?”沈翎讶异的问。
“如果不方便的话没关系。”
“方便,怎么不方便?我只是讶异你怎么会突然想出门,上回我说破了嘴,你可是一点也不动心呢!”
沈静只是微笑以对。
“想什么时候去?”一直觉得静十六年来没出过静心园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也所以沈翎才会想尽办法游说她出门去走走。如今,静自己主动要求出门,沈拥当然不会去追究原因,深伯静会因此打了退堂鼓。
“可能的话,明儿个一早就去,行吗?”
“行,当然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就过来接你。”
“谢谢你,翎姐。”
“谢什么?我自己也想出去透透气啊!你知道,这阵子,我都快让爹给烦死了。”
“其实,爹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哈!”沈翎嗤笑出声,“静,在爹眼里,我们这些女儿就像他货仓里那些侍价而诂的货品,会追著我嫁人,一来是因为有人出了高价,二来是再下出清我这个存货,他就得准备养我一辈子了。”
“你还说我呢,我觉得你才是妄自菲薄,谁不知道,你是爹最重视的女儿?”
“最重视,却不是最疼爱,这是有差别的,何况,我之所以会受到重视,是因为我运气好,投胎的时候,刚巧和翼哥挤同一个肚子。”
“翎姐……”
“算了,不谈这些,我走了。”走了几步,沈翎回头见沈静还留在原地,又道,“太阳愈来愈大了,你快进屋休息去,别给中暑了。”
“好。翎姐,你慢走。”
一直等到沈翎走远了,沈静回头收拾好画具后,才慢慢走回屋子里。
最重视,却不是最疼爱?
从来没想过这一层,会去重视一个人,不都是为著对那人有著疼爱之心,才会去在乎那人的感受吗?如果不是因为有著喜爱之情,又何必去理会那人的喜怒?
像她,不就一迳的被忽略在角落任其自生自灭吗?
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亦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呢?
说是奶娘,其实沈静对她敬之如母。这个也就是,生平第一次出门这件大事,沈静是不敢瞒她的。
“出门?”
“是,翎姐提过在城郊附近的小山有座白云庵,环境清幽,我想去住上两天。”
“住上两天?小姐要外宿?”奶娘不可思议的问。
“恩,奶娘,你从小把我带大,我不说你也看得出来,这些天我有些不对劲,我想,或许住到庙里,暮鼓晨钟,时时听师父们念经颂佛,我会找回原有的平静。”沈静诚实的说。
“是因为翼少爷?”奶娘深思的问。
“是的。”沈静没有隐瞒,对奶娘,她从不需要隐藏什么。
“唉,去吧!”奶娘叹口气后说。
“谢谢你,奶娘。”
“小姐,我要你答应我,不管想得透想不透,两天后,一定要回来。”
“奶娘……”沈静为难的。
“相信奶娘,没什么事是解决下了的。就算你想不顾一切,有奶娘在,奶娘会帮你,不会有问题的。奶娘可不准你想不透死了心,索性剪掉三干烦恼丝出家去。奶娘养你这么大,可不是为了佛祖。”
沈静咬了咬下唇,早知道自己心思瞒不了奶娘的。
“你不答应,等翎小姐一来,我就告诉她你的打算。”
“不要,奶娘,我答应你就是,你别跟翎姐说。”沈静忙道。
奶娘看著沈静,突然爱怜的摸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说:“你长大了,有些事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奶娘?”
奶娘摇摇头,叹道:“还是等你回来有了决定再说吧!奶娘只要你记得,你只要管理好自己对翼少爷是什么心情就好,其余的就先别管了。”
“他是我哥哥,我能有什么心情?”沈静苦涩的摇头。
“不管是什么心情,只要你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奶娘等著你回来告诉我答案。”
“奶娘,那是不被容许的啊!”
“相信奶娘,你只要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其余的就交给奶娘,从小到大,什么事奶娘不是替你打点的好好的,嗯?”
沈静疑惑的看著眼前慈爱的睑孔,不明白奶娘为什么胡涂了?
“奶娘,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有些事是下可能的,根本下可能的。”
“只管面对自己的心,一切有奶娘在,不会有事的。”
待沈静还要继续追问,沈翎已经在外头呼叫了,“静,走吧!马车已经在外头候著了。”
“去吧!什么话等回来再说。”奶娘说。
“奶娘……”
“静,快些,再不快走,让其他姐妹知道,吵著要跟就不妙了。”沈翎在外头嚷著。
“快走吧!奶娘不会跑掉的,真让那些小姐们跟著了,你又要不得安宁了。”
“静!”沈翎催促的急叫著。
“奶娘,那我走了。”
“自己小心些。”奶娘叮嘱著。
“我会的,你在家也要一切小心。”
“放心,在家还能出什么事呢?”
就这样,沈静带著满怀的愁绪和疑惑,第一次出了大门。
在家能出什么事呢?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沈静没想到,奶娘没想到,怕是没有任何人想得到,僻静的静心园会发生可怕的事。
以沈家首富的名声,遭宵小觊觎是难免的,可是再如何没长眼的盗贼,也知道要偷要抢要住主屋去,而不会朝十几年没整修过,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家当的静心园来。
也所以,沈家是闹过不少窃贼,其中以沈万利的聚财园,沈翼的翔龙园、沈翎的飞凤园,最是频繁。其余各园或多或少也曾有宵小闯入,唯有静心园始终平静无事。
也因为始终无事,又不受主子的重视,巡逻的护卫对静心园一开始是忽视,到后来就彻底的忽略掉了,静心园因此成了沈家森严护卫中的一个死角。
或许正因为如此,这回闯进的盗匪才会跑到静心图,而就那么凑巧,静心园因为沈静的出门,只剩下奶娘一人留在园中。
可以想见,必是奶娘发现了窃贼,才会遭到窃贼狠下毒手,一刀毙命。
可怜的是,连著两天没瞧见她到厨房端膳,人人只当地随沈静出门去了,没人想到她惨死在静心园内。
一直到沈翎房里的一个婢女带了沈静的口信要给奶娘时,说是:因为沈翼在半途拦住她们,坚持与她们同行,所以,她们临时改了目的地,不去白云庵了。虽然尚未决定去处,不过,照沈翼的意思,她们大概两天之内回不了家,请奶娘下必为她担心。才发现奶娘已经横死在静心园内,气绝多时了。
府里出了人命,静心园的小姐又不在,总管不敢作主,只得把事情住上报。沈万利眉头皱了许久,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女儿,“那静心园的小姐呢?有事没有?”
“禀老爷,静小姐和少爷及翎小姐一道出门去了。”
“和少爷?”沈万利惊讶的问。
“是的,老爷,少爷和翎小姐对静小姐十分疼爱,尤其是少爷,这一个多月来,几乎天天往静心园跑,没出过门呢!”总管照实报告。
“有这种事?”这到引起沈万利的好奇心了,“总管,你给我说说,我这个女儿是怎样一个人?长得如何?”
“启禀老爷,这静小姐平日是不出静心园的,有什么事全是奶娘出的面,所以,奴才并没有见过静小姐本人的面。不过,奴才听底下的婢女们私底下说,这静小姐人不仅长得好、性情也好,更难得的是,听说静小姐还是个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才女。据说,少爷最爱找静小姐下棋,一下可以下一整天呢?”
“哦,真有这回事?”沈万利听得眼睛都亮了。
“奴才不敢欺瞒老爷,这些全是听底下人说的,奴才实际上并不是很清楚。”总管圆滑的说。
“那到底是谁清楚?”沈万利不耐烦的说。
“最清楚的应该是静小姐的奶娘……”
“去叫她来。”沈万利打断他道。
“老爷,死在静心园的就是奶娘呀!”总管提醒道,当了几十年沈家管事,沈万利不将一个下人的死放在心上,是很正常的事,一点也下足为奇。
“是她?那其他人呢?”
“没有,除了那奶娘,没人清楚静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