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敛的脸色是难看的,他的心情就和全天下的父亲一样,发现自己的女儿来到五光十色的场所,不免气恼了起来。
“跟我走。”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固执地搂紧她离开现场。
走进后台的房间里,一向不会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他,却破天荒板起了面孔,即使没有怒气冲冲,但那一张不笑的脸也够吓人的了。
芷薇捏著手指,一颗心忐忑不安地跳著。她是心虚没错,但是韩敛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你化妆?”勾起她的脸,他的眉拧得更紧了,并对她这身略嫌性感的打扮,很不以为然。
在闻风而至的单、邵两人进来之前,他已先用外套包住她,禁止其他男人的目光亵渎了少女的肌肤。
“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辩解。
“我可不认为到酒吧是一种成熟的作为,你还不满十八岁。”
“法律规定未满十八岁,是担心青少年的人格不成熟,我比一般同龄生早熟,心智早已超过十八岁了。”
“说自己成熟的人往往更不成熟,就算你满十八岁,我也不准你到酒吧。”
“这样太不合理了。”
“这种地方太复杂,潜藏著各种危楼,不是你可以防范的。”
她冷哼。是呀,她领教了,遇到他便是个危机。
捕捉到她反叛的神情,韩敛的眸子更厉了,也加重了语气。“要找刺激,等你上了大学再找,衣服穿这么少,其他男人看了还以为你要勾引他们。”
芷薇也恼了,他将她当成了什么?“这儿清一色都是女客,要说勾引,你们的嫌疑才大。”
说著,说著,把一旁的单、邵两人也扯了进来。
“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啦!”他俩苦笑著解释。
“本来就是,你们一个脸上有口红印,一个脖子上种草莓,不是来泡马子是什么?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太霸道了!”
“咦?有吗?”单、邵两人彼此互望,
“啊,真的耶,你的脸沾上口红了。”
“你的脖子也被亲出红印了。”
“现在的妞儿真开放。”
“待会儿小心点,免得被那群饥饿的色女给下药迷昏,万一失身就亏大了。”
韩敛火大的瞪著那两人开骂。“看你们什么样子,叫你们卖酒不是去卖笑!没事别跟客人打情骂俏!”
咦?耶?不知当初是谁说要用男色招揽客人的,又是谁怂恿他们卖弄风骚的?好像是那个姓韩名敛的人喔!
无缘无故迁怒到两人,韩敛一双怒眸又瞪回芷薇,质问道:“种草莓?谁教你的!”
芷薇翻了个大白眼,好没气地道:“拜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种‘种草莓’的暗喻大家都知道,还有更多呢!一垒安打、二垒安打、全垒打——”
“够了!”他怒吼,吓得她闭上了口。
没见过韩敛发这么大脾气,一旁看热闹的两人这才发觉情况不妙,冷面笑匠真的生气了。
“我带她回去,这里交给你们。”语毕,韩敛立刻抓她走人。
不容违拗的命令、形于外的怒气、骇人的威吓,在在显示出他今晚是尊不可惹怒的阎罗。
被他挟持而不敢反抗的芷薇,一路上微微抖瑟,悬在眼角的泪光害怕得不敢掉下来。走在前头的韩敛领著她离开嘈杂的人群,夜风微寒,却吹不凉他的怒意。
这么多年以来,他没对她大小声过,疼爱都来不及了,更遑论对她发脾气。然而一想到她化了妆、将自己打扮成轻浮的样子,他便控制不住火气,连带脚步也越走越快。
芷薇几乎是用跑的,韩敛的一大步等于是她的两小步,穿著高跟鞋别说走不快了,连脚步都不稳,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啊!
不平的路面终究绊倒了她,脚痛逼出了她的眼泪。
韩敛这才发现高跟鞋已将她细嫩的肌肤磨出了水泡,原本烦躁的心情让一股心疼所取代。
“疼吗?”
“嗯。”她点头,强忍著不叫出声。
她这楚楚可怜的一面软化了他的心。韩敛自责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扶她坐在路边石阶上,他单膝跪地,让她的莲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为她脱下高跟鞋,审视著伤口。一小片表皮因摩擦而向外翻,他小心翼翼地将皮贴回伤口。
刺痛让她银牙咬了下,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乖,忍著点。”他朝伤口呵著气,希望能缓和疼痛。
看样子她是连半步都不能走了,他不由分说地蓦地抱起她,这举动让她慌了。
“不用……我可以走的。”
“别乱动,会春光外泄。”
她一听,又担心得不敢挣扎,抓紧裙子,还真怕不小心给路人看到了什么。
将她矛盾的表情看在眼底,韩敛不禁扯动嘴角的笑意。唉,她毕竟是女孩子呀!
在确定要韩敛放她下来走路的机会是零的情况下,芷薇只好认命地顺从。他的力气好大,似乎要抱起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让她感到自己好渺小。她不懂他,一直以来,只当他是监控自己的资金援助人,但现在这般温柔实在教人匪夷所思,芷薇双颊莫名地燥热起来。
秋天日夜温差大,她感到领口透进些许寒意,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下,韩敛察觉到她这个小举动,低首瞧著她。
娇柔的她穿著他的外套倚偎著,宽大的衣服更显出她的柔弱和娇媚,他不禁瞧得专注了,曾几何时,她也到了玫瑰绽放的年龄,会想要打扮自己,会散发让男孩呼吸紧促的魅力。
抱著她,掌心下的触感不再是小孩圆嫩嫩的身体,而是曲线窈窕的身子,一个会让男人产生逦想的身子……
韩敛紧闭了下眼,赶走脑子里不该有的迷惘,然而鼻子却又接收到来自她秀发上的淡淡香气。
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波动著,两人之间暂时没有言语,只有双方的体温和心跳在相互交流著。
“芷薇,昨晚你怎么不见了?我们在‘魔刹俱乐部’找了老半天,都没看见你人影,手机也不通。”
“是呀,害我们担心死了,要不是舍监说你打电话来申请临时外宿,不然我们可能要报警了。”
几个室友围著她追问,而她只淡淡的道了声歉。“对不起,因为我实在不适应,所以先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好可惜喔,昨晚气氛好HIGH呢!我现在才晓得‘魔刹’的酒保真是一个比一个帅哪,难怪我姐姐每个礼拜六晚上都往那儿跑。”
是呀!她也是昨晚才知道,“魔刹俱乐部”竟然是韩敛他们开的,打死她都不会再去。
女孩于们仍温存著昨夜在“魔刹”的点滴,热切讨论著自己比较欣赏谁。为了找回耳根的清静,芷薇决定远离三姑六婆出去透透气。
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仍有些疼,因此她走路有些一拐一拐的,低视自己脚上的纱布,那是韩敛为她包扎的,不知怎的,她竟看得怔仲了。
“咦?这不是芷薇吗?”已成为毕业校友的峰日,笑盈盈地朝她所坐的草坪走来。
“你怎么来了?大学没课吗?”她问。
“上午只有两节课,趁著空档便顺道过来探望以前的师长,才往这走来便看到你。其实回母校主要是来看你,探望师长才是其次。”他俏皮道。
芷薇轻笑了下,关心问:“公司还忙得过来吧?”
“忙得昏头转向,韩大哥根本是要我当超人,除了要兼顾课业,每天都得学习管理公司的大小事情,要不是有能干的艾琳姐帮我,恐怕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你也不会看到我来这里偷闲打屁。”
“我却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扛起三万名员工的生计,你很了不起。”
“说到这点,我还差得远呢!韩大哥十七岁就接管经营尊爵集团的重责大任,我听母亲和艾琳姐讲了许多韩大哥的事。在父亲死后,要不是他,恐怕家产早被那些贪心的亲戚给占走了,而我和母亲也无法过著安宁的日子。他是我们爵家的恩人。”韩大哥是他崇拜的偶像,也是学习的对象。
关于这点,她也从王伯那儿听到不少。一开始她当韩敛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做善事不过为了沽名钓誉罢了。
但她渐渐长大,也懂得判断了。听得越多,也越加迷惘,有时甚至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他。
两人坐在草坪上聊著,大部分是他在说,芷薇则静静听著。烽日喜欢找她聊天,也知道她不多话,疼惜她就像妹妹一样。也许是独子的关系,他把兄长之爱全给了芷薇。
似是发现她的沉默,烽日悄悄观察她,每当提到韩大哥的事,她的神情和态度便不大一样,其实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没有明问罢了。他一直很想搞清楚缘由,趁这个机会,他问出心中的疑问。
“你很讨厌韩大哥吗?”
突然切进了敏感的问题,她怔了下,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大家朝夕相处,多少感觉得到,只不过没点破罢了。我问过王伯,他也是只看在眼里不说,因为你极力掩饰,旁人便不好问了。”
她不禁担心,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原来大家早看出来了。
“你不喜欢韩大哥吗?”
“我被他收养,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将他的问题含糊带过。
“我喜欢韩大哥,不只因为他帮助我们母子,而是他淡泊名利却又游戏人间的个性。他具有一种领袖的魅力,吸引周边的人跟著他走,却又不干涉别人的生活。”
“但他会掌控别人的命运,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话才出口,她便后悔自己说太多了。
“芷薇?”
她别开头,不愿泄漏太多痛苦的表情,深怕再说下去,难掩一吐心中秘密的冲动。她不能说呀,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的。
那个秘密啃蚀她的心多年,不知道还必须撐多久,五年?十年?也许就这么带进棺材也说不定。
她无奈地笑了,那笑有著凄美的无辜,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产生一股怜惜。烽日望著她黯淡的神情深思,芷薇是个容易藏心事的人,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但他打不开她的心窗,只能无助地在一旁乾著急。
“平常看你沉默寡言,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和表情,有时我真担心你会闷出病来。”关切之情在他脸上表现无遗。
“烽日哥……”她有些感动,但又能如何呢?唉……
“两位好闲情逸致。”
喝——毫无心理准备的两人,猛地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往旁边倒去,惊瞪著不知何时出现的韩敛,他正蹲著对两人嘻嘻笑。由于太过意外,连烽日都被吓得滚到旁边,芷薇则是惊恐地瞪著他喘气。
“瞧,芷薇不是没有情绪和表情,只要用心一点,还是可以激发出她的潜力的。”他很有心得地纠正烽日。
敢情他是把她的喜怒哀乐当成特异功能来发掘了,不但毫无愧疚的表情,还得意洋洋认为自己做了件好事。
“韩大哥……你怎么来了?”烽日抚著怦怦跳的心口,刚才差点没被吓死。
韩敛眯著邪睨的眼,冷哼道:“你还好意思问,应该回公司的人还大刺刺地跑来这里偷懒,把手机关了,害我亲自跑一趟,早猜到你在这里。”
他转过头望向芷薇,发现她的神情有异,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一定要这么吓人吗?”她隐忍著怒气,这人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把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