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芝茵咳声叹气地看着满地脏污。“雷先生,在我付学费之前,可不可以请问你一声,通常你是如何收拾恶作剧之后留下的残局?”她口气虽然无奈,表情却是十足地得意。“为了收集那么多香蕉皮和鱼内脏,可把我和周姨累死了。”
然后,又要想办法藏起那些剥了皮的香蕉和发着恶臭的鱼内脏,她们可是忙了整整三天。
期间为了担心被雷因发觉,她们不敢随便丢弃证物,吃也吃不了这么许多,便全往水芝茵房间里的个人小冰箱塞。
当然,冰箱不是黑洞,很快就客满,结果便成了眼下凄惨的局面,那些香蕉和鱼内脏都坏了,发黑又发臭,她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残局。
水芝茵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雷因身上。
想想,他虽然对她很严,私底下倒也颇怜惜她,才会费心为她安排庆生会。
那么请他帮忙收收烂摊子,他应该也会答应才是。这是水芝茵打的好主意。
雷因连哼了两声,被她那种毫无歉疚之心又理所当然的表情弄得好气又好笑,不禁也跟她斗起气了。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想这等芝麻小事一定难不倒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就当给小姐一个测验,我明天再来验收成果,再见。”说完,他转身想走。
“等一下。”她终于发现情况下妙。“你要我自己收?”
他不直接回答问题,只道:“我会记得把周姨关起来,并命令小梅和王婶今晚在房里好好休息,不得出房门一步。”易言之,她今晚是休想找到帮手了。
水芝茵当下决定。“我要换房间。”她急忙想逃。
但凭她那双娇弱的手,要推动一辆大轮椅行动,如何比得过他的迅速?
雷因一个箭步赶过她,奔到门边。“很抱默,小姐,今晚,你除了这里,也没其它地方睡了。”
水芝茵脸色大变。“这里这么臭,多待一秒都要晕了,谁受得了?”
“自己造下的麻烦自己收,这是成年人的责任。”
“管你什么责任、义务的!总之,你要么叫人来帮我收拾房间,要么就给我换地方,我绝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她企图撞开他跑出去。
只是雷因哪是如此好说话的人?他快速闪出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水芝茵瞠目结舌半晌。“雷因——”她大怒。
房门外传来他哈哈大笑的声音,爽朗、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魅力。
换作平常,水芝茵应该是很欣赏的,但眼下她只气得头顶冒烟。
“你这个浑球,我命令你立刻开门。”
雷因快乐地吹起口啃。
水芝茵求救的对象立刻改变。“周姨——”
周姨应声而来。“小姐。”
雷因双手大张挡住她。“周姨,我想你也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我房里那一地香蕉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姨被他阴冷的气势压得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脱罪第一招——死不承认。
“也许你看了现场后,可以想起一些事。”雷因强拉着她往他房间走。
周姨终于发现雷因是真的动怒了,她吓得大叫。“老爷、老爷……快来救命啊 !老爷……”
这一晚,水家别墅充满了……惊骇的尖叫声,异常地热闹。
水芝茵、周姨与雷因的仇是越结越深了。
他们从私底下的争斗,一直吵到水天凡面前去。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把水天凡给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也因此,雷因发现了周姨在水家特殊的地位。
一般的佣人,比如小梅、王婶,都无法直接联络到水天凡,有事要报告,顶多也是透过老宅的总管代传。
但周姨却可以直接与水天凡通电话;而且,水天凡似乎还挺信任她的。
雷因不禁满腹疑问。
尤其,水天凡竟然会为了周姨三番两次的告状而找他到咖啡厅谈话,这其中的内情是越来越吊诡了。
“水先生,你知道周姨一直给小姐服用一些偏方草药吗?”
水天凡愣了一下。“我晓得她会私下花钱买些中药给小茵补身体,但她都是为了小茵好吧?”
“不管是中药或西药,滥服都是一种毒。我不否认周姨是真心想帮小姐,但她的做法却有些偏颇。而且她还会任意加减医生开给小姐的药剂,这对小姐的身体又更不好了。”
“这件事周姨跟我报告过。为防小茵的身体对止痛剂上瘾,她要将止痛剂丢掉。”
雷因仰天长叹,为何有这么多人对止痛剂抱持错误的观念?
“水先生,我想在谈论这件事之前,我得给你一个正确的观念。任何药物都似双面刃,用得好,便对身体有帮助,反之,伤害就会很大。止痛药当然也是,你不妨想想,倘若今天你已经很累了,眼皮开始往下掉,四肢颤抖、头脑不清,这时,你会勉强自己继续工作下去吗?”
“当然不会。我一个决定关系到干万生意,当然要在最好的状况下去思考这决定是好、是坏。”
雷因就知道,以水天凡最喜欢的工作来比喻,他一定能理解。
“同理,当身体处在异常痛苦的状态下,光忍耐疼痛都要花去大半精力了,又怎分得出更多心力去进行复原的工作?”
水天凡目光一闪。“你说得的确有道理。”只是他一时无法接受周姨会伤害水芝茵这种说法。
雷因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再道:“水先生,我这样说并不是指周姨对小姐有不轨意图,相反地,我相信周姨是真心想照顾小姐,但她显然没有足够的护理知识。”
“她说过她有护士执照的……”水天凡呢喃自语着。
雷因却听出了症结所在。周姨的护士背景是她自己说的,水天凡并未详查。
以水天凡这样细心的人,怎会犯下如此错误?莫非周姨的身分并不如他所想的简单?
他开始对眼前所见的一切起了疑心。
“水先生……”雷因还想再说,窗外两道亲密相依的身影瞬间闪过眼帘,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水天凡听见他的呼唤,抬眼望去,只见到他阴沉的脸色像煞台风来袭,乌云布满天空。
“雷先生。”他尝试性地叫了声。
雷因回过神来,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马上匆匆告别。
“水先生,我突然想起有件要事忘了办,得立刻去做,有关小姐和周姨的事我们下回再谈,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水天凡的回应,他急急忙忙跑出咖啡厅。
“雷先生……”水天凡阻止不及,不禁起了好奇心,跟踪上去,但才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这位客人,你的同伴忘了付钱就走了,想必你应该不会忘记吧?”是脸色不善的咖啡厅老板。
“呃!”水天凡愣了一下。“抱歉。”随手抛出五百块付了咖啡钱,他再追出去,已失去雷因的影迹。
引得雷因抛下水天凡追出去的不是旁人,而是水芝茵的未婚夫,林永杰。
记得两个多星期前,他拚命打电话给林永杰,请他来参加水芝茵的庆生会。
但林永杰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麻烦他的秘书传递清息也没有下文,雷因迫不得已,亲自找上林氏贸易,才终于得到林永杰亲口开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和一条钻石项链做为生日礼物。
当时,林永杰说他要去香港出差一个月,赶不回来为水芝茵庆祝生日,但只要他事情一办完,会立刻去找她。
言犹在耳,不料他出差的日期还没结束,雷因却在台北街头见到他揽着他美女秘书的腰,状甚亲热地逛大街。
雷因心头烧起一把火,他宁可对方将话说白了,也不要给个永远不能成真的希望,让人苦苦等待。
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打击,而是给了希望后,又将之毁灭。
“林永杰。”他终于追上他们。
听闻叫唤,林永杰回过头来,乍见雷因,一抹尴尬的红云掠过脸颊。
“原来是雷先生,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不幸的巧合,不是吗?”雷因的眼神像冰一样冷。“林少爷上回不是说要再等一个月才能结束工作,自香港返台吗?算算日子,应该还有四、五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总经理工作提前结束,便回来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林永杰没说话,代他回答的是那位美女秘书。
“原来如此。”雷因扬唇,抿出淡淡笑容。“可我明明记得林少爷亲口答应过,一旦回来,会先和水小姐联络,为她补过生日,不知这承诺可还算数?”
“当然。”林永杰笑得好尴尬。“我说过的话怎会不算数?”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有幸在此遇见林少爷,不如我们一起上山,给小姐一个惊喜吧!”雷因说。
林永杰顿时懵了。
美女秘书急忙插口。“总经理今天才返抵国门,累得要命,哪还有体力去给水小姐庆祝生日?好歹让总经理休息两天后再说。”她打的是拖过一天算一天的主意。
但雷因哪会让她如愿?“既然林少爷要先休息两天,那么我们就约定三日后在山上相会吧!我一定会告诉水小姐,请她妥善准备,以迎贵宾。”
闻言,林永杰和他的美女秘书脸都黑了。
美女秘书暗咬银牙,她没想到这个外表不怎么称头的老男人竟如此难缠。
“总经理回国后有很多事情得办,也不知道几时才有空,不如等总经理公事全都处理完毕,再与水小姐联络好了。雷先生觉得怎么样?”
雷因要会答应,他就是白痴了。
他装腔作势地考虑良久。“林少爷工作忙,无法将全副心力放在小姐身上也是正常的。那不如由我们主动去拜访,林少爷只要抽空露个面,一解小姐的相思之情即可。不知林少爷觉得怎么样?”
林永杰根本就快疯了。
美女秘书更是被雷因气炸了。“办公室是随便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的吗?”
“小姐是林少爷的未婚妻,也就等于是未来的总经理夫人,偶尔去公司探望一下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的?”雷因才没那么容易被打发。
美女秘书额爆青筋。
林永杰更是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
“那就这么决定了。”雷因迅速为这话题做下结论。“这几天我们会找个好时机上门拜访的,再见。”不等他们反驳,他迅速跑人去也。
雷因走后,美女秘书不依地扯着林永杰的衣袖。“你真的要让那个瘸子到公司来?你不怕人家笑你未婚妻是个无法行走的女人?”
林永杰懊恼地扒扒头发。“芝茵毕竟是我的未婚妻,你别这样说她。”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你明明说过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我知道,唉……总之我会想办法,你别着急嘛!”
“你能有什么办法?那水芝茵摆明赖定你了,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娶个残废做老婆?”
想起那一夜水芝茵狼狈的模样,林永杰脸色泛白。“我是不想娶她,但……在她最辛苦的时候离开她,也太残忍了,我做不到啊!”
“你这个人啊……”美女秘书瞠他一眼。“就是这么软心肠,才会到哪里都被吃得死死的。”
“对不起,但我真的觉得不该在人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心慈手软的另一面,是不是也可以称之为儒弱?
“知道啦!烂好人。”
林永杰和他的美女秘书一迳地沉浸在他们伟大的情操中,不知在他们身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