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双眉一蹙,“你拜过师傅?”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那么多道术方面的事情?”
“但是你昨天以前根本就没有法力!”燕赤霞指出来。
“啊,对啊!”冬天眨眨眼睛,“因为我拜的师傅是一个没有法力的神棍嘛!但是拜总是已经拜过了,不承认的话会天打雷劈的!”拜托拜托,老天不要打个雷下来,因为后来把她那位神棍师傅送进牢里吃免费饭的人就是她自己。
燕赤霞双眼一眯,起个手势算了起来,半晌后他脸色不豫地道:“你竟然没有说谎。”
“那是当然了!”冬天得意洋洋起来,“所以呢,不要说我不配合,只不过是你说的,祖师爷在上,我们不可以乱说话嘛!”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事情这个道土也可以算出来,还真是不简单啊。
燕赤霞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苦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刚才非要拜我为师不可?”
“啊,啊?”不知道说因为觉得他的法力高想学了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时代去这种话会不会被他打。
燕赤霞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正在打的主意,不由心中微微一笑,表面上却严谨认真地叹息了一声,“其实,我本来给你起了一卦。卦象上面说你命相奇特,在十八岁上一定会有奇遇。后来我想了想,你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地方,大约就是这个原因。冬至时节本来就是斗指戊,斯时因气始至明,阳气之至,日行南至……”
冬天两眼发直,“等,等一下,你可不可以说一点我听得懂的人话出来?”
燕赤霞望定了她,“简单来说,就是——冬至是一年中最后的鬼节,自冬节以后,阳气就要足起来,不到来年清明,鬼门关是不会开的。”
冬天听得心里发毛,“鬼,鬼节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燕赤霞用一种哀怨的声调说道,“你就是因为鬼门开了,所以才被吸到这个时代来的啊!”
冬天一时间呆住。
燕赤霞再接再厉,“也就是说,不到来年清明,你就算再怎么想,也回不去。而到了清明,若你法力不够,只怕鬼门一开不是你回家了,而是给鬼吃了!”
好,好惨啊!冬天简直就想哀号出来了。
“只可惜,你又不能拜我为师……”燕赤霞遗憾地摇摇头,“那就算了,算了吧!”
“不行!”这次冬天急了,“燕大师,燕天师,燕大侠,燕大哥——”她一手拽住燕赤霞的袍袖,“我有没有说过我对你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决堤而一发不可收拾?”
燕赤霞拼命忍住要呕吐的欲望,“够了,够了,谢谢你。这样的话,以后可以不必再说。”
“那你,总也得救救我啊——”冬天恨不得挂在道士的身上,只可惜燕赤霞轻轻闪了闪身,就躲了过去。
“这样啊,也不是不行!”燕赤霞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我不收你做徒弟,你也不必叫我师傅。但我会传你道术,助你回家,不过相对的,你必须帮我斩妖除魔,仗剑卫道。你看怎么样?”
冬天想想,虽然对斩妖除魔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兴趣,但对自己的命还是很宝贝的,能够这样倒也不错,不过——
“你不会耍赖,故意教我些不三不四的法术,逼着我做小工吧?”
“我是这样的人吗?”燕赤霞挂上他笑眯眯的面具。
“是啊!”冬天的答复却直接而又犀利。
“好吧,那我起个誓。”燕赤霞面对祖师爷的画像举手起誓,“祖师爷在上,若是年冬天诚心诚意跟着我斩妖除魔,我也必然会将毕生所学一一倾囊相授,若有违背,必遭天遣!”反正他也只剩下了一年不到的命,还有什么天遣,来就来吧。苦涩的笑容掠过燕赤霞正在诅咒发誓的唇边,背对着冬天,以为她不会看不见,但是一抬头他却正好看见宁采臣若有所悟的笑容……
“这个是什么?”呆滞地看着道士递过来的一卷黄纸,冬天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因为那卷东西看起来实在太破旧了,而且黄黄褐褐的颜色,总是令人有些不太卫生的联想。
“《奎华宝典》!”
“噌”一声,冬天跳到了三丈开外,颤抖着声音和手指,“你,你自己练了不算,还想害我吗?”
什么意思?燕赤霞半天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要害你了?”
“我呸!葵花宝典都拿出来了,你这个人妖,你离我远一点!”冬天尖声叫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说什么要帮我回家,说什么只要我跟着你斩妖除魔,你就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看吧看吧,今天才第一天你就拿了这种害人的东西来,哈,我知道了,是你自己人妖做得太寂寞,想拖人下水吧!我,我,我……”
“你胡说什么?!”燕赤霞大喝一声,虽然不懂她话里的“人妖”是指什么,不过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我道家的修炼秘笈!”
“还说不是,还说不是!”少女的尖叫险些把破旧的屋顶都掀掉,“我知道就是修炼秘笈!”
“你怎么知道?”这次燕赤霞真的不懂了,“怎么可能,这本秘笈是我龙虎宗秘传,决不外传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冬天想也不想地回道,“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嘛!你这个变态……”
“引刀,自——”燕赤霞额头上的青筋立刻暴了出来,“年、冬、天!”一向以师门为傲的道士终于爆发出理解后的怒吼,“你发什么疯?什么叫、叫做引刀那个什么宫?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试试看!”
想了又想,冬天猛然醒悟过来,“对哦,没有道理你们也认识东方不败才是,啊啊,葵花宝典似乎也不是给女孩子练的。”她转头回去看看痛赤霞,“你那个到底叫什么典?”
“奎华宝典!”燕赤霞怒吼道,“奎木狼星的奎,光华的华,宝贝的宝,典籍的典!”
“早说嘛!”冬天把责任擞清,“不要怪大姐头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看见一本葵花宝典,就是,就是那个葵花的葵花,宝典的宝典,你千万不要去练!”她慎重地提醒,“会变太监!”
“太,太——”燕赤霞面红耳赤,“你……”
“不用你你我我了!”冬天指着他青筋都跳出来的手上捏着的破烂溜丢的宝典,“这东西对于提升法力有作用吗?”
燕赤霞一口气依然堵在那里,“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你为什么要说那种下流的话?”
“下流的话?”冬天呆一呆,“你是指‘自宫’,还是‘葵花宝典’?还是太监?”
“你你你!”燕赤霞指着冬天鼻子的手指差一点就碰了上去。
然而他恼火,冬天更加恼火,这么多年的大姐头做下来,还没有人敢这么指着她的鼻子的,眼见手指近在三寸之间,于是想也不想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燕赤霞先是感觉到手指尖端所接触到的柔软和湿润,然后是确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被一个女孩子咬着,最后才是,被咬着的原来是自己的手指啊。“啊——”烙叫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爆发出来……
结果他的惨叫声反而救了他,因为被他的声音吓倒的冬天不由自主放开嘴巴,所以道士在扔下了“奎华宝典”以后既以“咻咻咻”的方式窜了出去。
适逢宁采臣从房间里面出来,一时间被眼前跳跃的人影吓住,“刚才,我好像看见什么东西,窜过去!”大白天啊,还是大白天啊,怎么会有鬼咧?
“那是燕赤霞。”冬天心不在焉地从地上捡起破烂宝典,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嗳,书生,那个钱坑怎么让你住在这个鬼寺里了?”
“钱,坑?”书生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一面笑着一亩说,“燕道长让小生帮他写符才答应让我住在这里的。其实这样也好,今天早上去看了看兰若寺的藏经阁,好多小生从前买也买不起的书就放在那里,对小生日后考取功名实在大有裨益!哎,圣人曰:学而时习之……啊!”一卷又黄又臭的经书砸在他的头上,制止了“滔滔江水”的绵绵不绝。
“我一听见圣人什么的,手就不受控制!”肇事者举起手里的鞋子,“你要不要再试试看被鞋子砸的滋味?”
宁采臣哀怨地看着她,“小生,小生——”
“少啰嗦!”冬天一把揪住她,“你是不是要出门?我托你办一件事……你不出门?靠!你不出门也要替我办这件事!不答应?不答应我拿鞋子砸你哦……”
第三章
好多好多的雾,湿湿的,而且有股令人恼火的腥臭味道不断骚扰着自己的鼻子。冬天很想停下来打个喷嚏,但是潜意识里却又似乎了解到自己正处在做梦的状态,一举一动其实不是自己完全可以控制的。
朦朦胧胧,前面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看不清楚面目,隐约头上长了小笼包——呃,如果是身处古代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梳了一个发臀,身上一件宽宽落落的长袍子,这个人举着一支蜡烛正在一条狭窄至极的路上走着。
然后——“吱嘎”一声,一道木门被推开,浓烈的血腥臭一下子涌出来。
“哟,你又来啦?”一个腻人的柔媚声音响起,乍听见这样的声音,冬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拿把锯子过去把说话人的舌头给割掉算了,这样雌雄莫辨的变态声音简直是侮辱那些被吐出来的中国文字。
“你这样每年都来看我,呵呵,若不是知道你我都是男人,我还以为你爱上了我。”完全不在乎她的感觉,那个声音在继续,空气中的血腥气因此渗入了油腻的感觉。
咦咦?冬天大为兴奋,BL,BL!她最喜欢这样的情节了,正想再听仔细一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梦境突然整个扭曲起来,好像一个没有底的漩涡一直把她吸了进去——她醒了!
然而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不见熟悉的房间和熟悉的场景,反而有一种落入了梦境的迷惘。
我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每天每天都是斗志高昂地修炼,简直是用一种鄙视的眼光在看着这个陈旧的时代,但是如果要说实话,她其实很怕啊!
怕自己真的回不去,怕自己终究注定要呆在这个没有弟兄们、没有电、没有瓦斯和熟悉的一切的世界里,更怕其实可以回去的路就在眼前,但是自己怎么都找不到,反而因为耽误了回去的时机而一切成空……
这不仅仅是牵挂的问题。
黑街上的兄弟本来就来自五湖四海,何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这个问题当年她就想通了,她罩得了他们一时罩不了他们一世。但是,就这么突然地消失,叫她怎么面对那些弟兄们?
况且,这条命是她的!如果身为孤儿是老天给她的命,那么她无法掌控的也就应该只有这么一桩。她一路打过来,杀过来,骗过来——她宁可信自己也不会再去相信老天会保佑她,她不要任何人左右她。
所以要回去,一定要回去。这种错误既然不是自己的责任,自己就没有必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只是——
掐着手指,冬天瞪着眼前简陋至极的家具,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半个月的话地球都可以毁灭很多次了。而回去的希望却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
冬天从床上翻身起来,不行!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问清楚那个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