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他低声念着,可不是这么一副活生生的景致!
“未经破坏的景致总是江山如画。我喜欢东部,它纯朴、自然、完整。文明污染不到的地方虽然落后,可是却最美丽。”
星月已上,笑眉指着海那一端上方的明月,“满月!”
由于未升上天空之中,满月照在海面上形成一条银带,在波浪间舞动。她低呼“海上生明月!”一直以来,住在西北部,看的都是西沈海面的太阳。在东部可不同了,太阳与月亮都是从海平面升起,感觉就好稀奇!
佟至磊胸臆盈满感动。“看来今天是拿风景找诗句的好时机!而且!我喜欢这一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至于最后两句,笑眉坏坏的笑答:“如果哪一天你又出差了,我会再度来这里念另外两句:”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又淘气了。”他笑。
“我们要一路玩回台北吗?”她问。
“是呀!当做蜜月旅行热身;而且,不先玩一圈自己的土地,不是太对不起这片好山好水了吗?”
“我爱你!”她与风浪对抗,大声的叫着。
“这句话我等太久了!该罚!”他低首吻住她的唇。蜜蜜诉说他的思念与爱意——这一句话,他们都等好久好久了……
十月十五号那一天,共有三对新人。
最让人跌破眼镜的那一对是:何凌云与佟雪莲。不到半个月他们就决定闪电结婚。
原因之一牵涉到李成风。他一直以为雪莲是为了气他才与何凌云陷入热恋,想引起他妒意。自从知道雪莲为他自杀后,他原本存着弥补之心打算娶她,后来想不到没个性的佟雪莲环岛一赵回来,变得美丽又开朗,又不失温柔,全身亮得炫人,他又重新估量她了;而她怕他又一厢情愿下去,才与何凌云决定早早走进礼堂;而且,佟雪莲早已深深爱上与她真正相属的男子,无可自拔之下,也答应立即当他的妻子。
最惨的新娘就是笑眉了。从东部回家,她的耳朵没一刻空闲,除了先前几天的责备外,后来因为婚事太赶,各方亲戚忙着为她准备嫁妆,天天有人在她耳边念着为人妻的道理与三从四德。陈其俊努力的想表现父爱,而且那一对最爱热闹的陈家二老,又北上来办嫁孙女儿的喜事,已当她是自己的孙女儿般对待。还有她的爸爸天天找她谈天,想弥补以往的不足。再来,入夜后她和母亲这两个准新娘会依依不舍的促膝长谈;而佟家二老对她更是好奇死了,佟家老爷天天召她过去唇枪舌剑一番,而且还直呼过瘾——这一切,简直把她累垮了!
最惨的是,后来雪莲不小心泄露两人一同环岛的事实,险些被当成过街老鼠打,幸好有佟至磊护着她。不过后来他还是拉她到他房间打了十下屁股。据说佟雪莲也被她的老公处罚了。可是——哼!看她被“处罚”后双颊嫣红,就知道处罚的不是屁股而是唇。
她那副怨妇状给佟至磊看得明白。那天晚上,他躲开双方家长的注视,拉她去山上看星星。婚前男女忌讳单独相处约会,他可不管那一套,逗得笑眉一扫这些天的怨气,笑个不停。
不过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当新娘是很累的,忙死了,直到十月十五日,她以为她明年会以这天为忌日。
至少,三对新人终于结婚了。并且各自找地方去过新婚夜去了。
据说那三对新人的新婚夜并没有如期的浪漫绮丽。
陈其俊与林如月这一对,因为陈其俊喝了两杯酒而昏迷不醒。那一夜,等于虚度。
笑眉与佟至磊,不必多说,笑眉上车就累垮了,沈睡了一天一夜,她真的太累了。
雪莲与何凌云因为在东部吹了三小时海风,诗情画意的下场是两个人都感冒了,各自隔离开来等感冒痊愈。尾声“唉!”笑眉万分怜悯的看着摇篮中的儿子,再度又叹了口气。
十二月的纽约市已铺上一层雪白,随着圣诞脚步而来,冰冷的白雪也沾染上一股喜气。屋内充足的暖气掩不住窗口积雪带来的视觉寒意。
c由书房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妻子凄苦的表情。“怎么了?不开心?”他弯身抱起笑呵呵的儿子,六个月大的婴儿,漂亮极了,不爱哭也不爱闹。
“我妈妈生了一个儿子。”那是上星期的消息,她手上这封信是这么说的。
“那很好呀!陈先生一定乐呆了。”他不明白妻子在烦什么!
笑眉觉得很不平。“你看!我们儿子已经六个月大的人了,却要叫一个才出生十天不到的婴儿为舅舅。还有,最麻烦的是我爸爸啦!你妹妹也七个月的身孕了,将来孩子出生了还得了,辈份要怎么算?那孩子要叫我姐姐,却要叫你舅舅。而我们儿子不是更惨了,又当平辈又当晚辈。哎呀……亏大了!”哪里知道嫁入佟家会有那么多烦恼,真是的,母亲明明说不生孩子的呀!却不守信用生孩子了。还有,父亲那边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都排在她之后受孕。害得她那可怜早出世的孩子,注定比那些未出生的孩子辈份小,真是情何以堪。
“你今天不开心就是为了这个呀?我的天!儿子太乖让你闲得不得了是不是?”他坐在她身边,忍不住直笑她的胡思乱想。
“这是大问题呀!”
“能解决的问题才叫问题,不能解决的问题就代表事实。不然你还想怎么办呢?明天不回台湾呀?”他想到又笑了。“反过来想一想,我们儿子才叫幸运。”
“怎么说?”笑眉不明白,将已留长的头发拨到肩后,睁大一双杏眼看他。
“我们是要回去过年的不是吗?可以向那些长辈赚足红包呀!你看,儿子最早出生,辈份却最小。他甚至可以向才十天大的‘舅舅'讨红包、向未出生的那一个胎儿预支红包——咱们可以狠狠地赚一票回来呀!”
“好像只有这方面占便宜,也只能这么想了。”她皱眉。
嫁给他一年半了,去年因为她怀孕而没有回台北过年,今年回去算是第一次。好想家,好想台湾的一切一切。
“我在想,应该再给儿子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她在他耳边低语,亲爱的与儿子玩小指头。
“到东部去?”他知道她最想念东部的海浪。
“然后怀一个苏东坡或李清照。”她闭上眼,想着那一片好山好水,是适合孕育诗人的地方。
窗外又飘起大雪,不过他们的眼光却是透过大雪遥想东海岸的浪花白沫。
明天,他们就要回家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