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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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夜叉(下)-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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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证明了他和她的生活有如云与泥的差别。
  “他是个赌鬼。”她嗤笑一声,“再多的钱,给了赌鬼都是丢到水沟里,十亿和十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都只在眨眼间就可以消失不见,他并不会因此不再骚扰我,只会再次狮子大开口,要得更多。当年,他甚至曾经拿我威胁我妈,不给他钱,他就要把我卖去―”她顿了一秒,握紧酒杯改口道:“换钱。”他猜他晓得她原本要说什么。人类都是自私的,为了私利,什么都做得出来。深吸口气,她放下酒杯,苦涩但诚实的说:“如果要我选,与其把钱给他,我宁愿拿去丢到水沟里。”
  “你也可以找人干掉他。”
  他提议,像在聊天气。
  她轻笑出声,“说真的,我想过,但那是违法的,而且我也不想为了那混帐,在牢里待一辈子。”
  她抬手将落下的长发往后摇到耳后,轻轻的一个动作,却扯痛了头皮,她疼得瑟缩了一下,一滴泪珠再次不受控制的飘出眼眶,她恼怒的咒骂着:“该死,我不该留长发的……”
  “为什么?”他问。
  她一僵,好半晌,才开口道:“那……让他更容易伤害我。”
  长发只会让那人更容易抓住她,让她无法逃开他的暴力,她以为自己早学会教训,国中之后,她就不曾把头发留长,但三年八个月的自由,让她以为那人已经是陈年往事、陈旧泛黄的相片,只在恶梦里张牙舞爪。她在忙碌的日子中,任柔软的黑发恣意生长,她总告诉自己没空去剪,事实是,她喜欢看见镜中长发的自己,那让她感觉自由独立,而且恶梦已经远离。可惜一切只是幻影。
  她深吸口气,决定明天就去把头发剪短。
  放下杯子,她带着包着冰块的毛巾,滑下高脚椅,直视着他道:“我想我应该谢谢你。”
  他轻轻摇晃着酒杯中的液体,只道:“记得煮饭就好。”
  “我会的。”她转过身,朝客房走去,却听见他在身后开口。
  “不要改变你的模样。”
  她一愣,回首看他。
  他拎着酒杯,提醒她,“不要为了他,那会让他觉得他赢了,别让他操纵你。”
  他说得对。
  在成长期间,她一直在那人的暴力阴影下过日子,她再也不要受那王八蛋影响操纵。
  “我会留着长发。”她说。
  “很好。”他满意的点头,嘴角微扬,“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你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他的坦白,教她无言以对,只能沉默转身回房。冰块的冷,沁进她的肌肤,小脸却莫名有着火辣辣的烫。
  轻轻的,她合上房门,然后锁上。
  她知道,他会听见上锁的声音,让他以为她胆小又小心眼吧,总比让他误会她不锁门是个邀请的好。
  你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
  只是一个小小的称赞,她不该感到高兴,不该有所期待。
  她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不需要再多一个感情负担。
  她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不想和任何人牵扯太多,她不想在乎任何一个人,她不想感受到心痛和那无止境的绝望。
  门外那个男人,对她来说,是绝对不能碰触的一个。
  他是有钱的大少爷,她只是个清洁妇。
  麻雀变凤凰只存在电影情节,灰姑娘也只是童话故事,幸福美满的结局更是都市神话。他不可能对她真的有兴趣,就算有,也只是玩玩而已。她不要,绝对不要和妈一样,倾尽所有爱上一个人,然后不断承受以爱为名的伤害。
  身体的伤痛,会好。
  心痛不会。
  她知道,比谁都还要清楚,她亲眼见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母亲因为爱情而枯萎死去。
  她绝不要像她一样。
  现在,这样就好。
  她将他锁在门外,也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重新死锁。
  她转过身,拿着冰块敷着脸,到浴室洗澡换衣。
  凌晨一点,她终于熄了灯,躺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她闭上眼,房门外,悄无声息。
  你把头发放下来很好看……
  他的声音,悄悄在耳边响起,教她心头微颤,轻暖。
  别想了。她告诉自己,却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一声。如果只是在梦里,假装一下应该没关系,假装他是真的对她有心,真的在乎关心,真的喜欢她留长发的模样,真的认为她……好看。那声称赞,对他或许没有意义,对她却不然。
  同情也好,怜悯也罢。
  她偷偷把那小小的称赞,收到心里的箱子,藏起来。
  她听不见吵杂的声音,没有车没有人,只有舒适的安静。
  他应该睡了,她猜。
  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件事,让她莫名安心,她并不孤单。
  她在黑暗中,渐渐放松,沉入柔软的床里,快睡着时,才想到一件有点奇怪的事―
  那个男人没穿鞋。
  整个晚上,他一直赤着脚……
  第十五章
  “你没穿鞋。”
  “我不喜欢鞋?”
  “我是说昨天晚上,你在我家那里时。”原本吃着牛奶炒蛋和生煎培根的男人,停顿了一秒,然后抬眼看她,眼也不眨的说:“我有,穿皮鞋,黑色的那双。”
  他没有。
  她一开始也以为是她记错了,但今天早上,她起床时,清楚看见地板上有着骯脏的脚印,从露台那边,穿越客厅,直到玄关那里,还有他回来后,走到吧台的痕迹。
  但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让她怀疑起自己模糊的记忆。
  昨夜有太多的惊吓,她并没有真的注意,也许她看错了。
  或许……那是他在露台弄的?昨夜,外头下了雨,虽然没有一片泥泞,但这几日的确有些风沙,他是有可能早上到过露台,然后进来踩脏了地。如果他到了那空无一物,只有边墙的露台,那实在不是个好现象,她也不想提醒戳破他的谎言。
  她没有再多加质疑。
  她替那个才刚爬起床,顶着一头毛躁长发的男人倒了一杯加热过的温牛奶,放下一盘生菜色拉,然后离开。
  “你要去哪里?”他问。
  “回去整理东西。”她拿起背包,摸索着钥匙和钱包,确定它们都在里面,边道:“屋子的门锁坏了,我得请人修好,把房间整理干净,才能和房东退租,这事越早解决越好。”
  “你还没吃饭。”
  “那是你的早餐,不是我的。”她拿起外套,“我会在路上买三明治。”
  她把自己和她分得那么清楚这件事,莫名让他额冒青筋,想也没想,他脱口就道:“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吃饭!一
  她一愣,停下穿外套的动作,错愕的抬首看他。坐在餐桌上的男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恼怒,她怀疑他是在气她还是气自己不小心把内心深处的渴望说漏了嘴。
  “坐下。”他命令,满脸不爽。她挑眉,提醒道:“你忘了说请。”
  他眼角一抽,握紧刀叉,却仍是开了口:“请坐下。”
  她脱下外套,走回桌边,替自己拿来一组餐具,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不过还是忍不住抱怨,“晚点我还得赶上班,你会害我迟到。”
  “你不会。”他重新低头,戳着他盘里的食物,宣布道:“我会开车载你过去。”
  她再一愣,“你要载我?为什么?”
  那样如果那杂碎还在那里埋伏她,他才可以乘机再扁那王八一顿。
  “只是顺便。”他眼也不眨的开口说谎,“我有朋友住那附近,我要过去办事。”
  他昨天也是这么说。
  或许他真的有朋友住那附近,或许他昨天真的穿了鞋,或许他其实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自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甩开那丝不对劲的感觉,她替自己弄了一小盘色拉,还有一杯牛奶。八点的阳光,突破重重灰云的包围,斜斜洒落进来。老实说,她很讶异他早上那么早就醒了,她起床后,本打算直接出门的,却听到他也跟着开门走出来,才顺手替他做了早餐。
  “你应该多吃一点,你瘦得像根竹竿。”他批评着,一边把桌上那篮面包,推到她面前。
  “你确定你真的有朋友吗?”她习惯性的开口反击,回戳了他一记,不过还是拿了片面包,撕了一片入口。
  他半点也不在意的道:“你要我打电话叫他们立刻过来报到吗?”
  这家伙果然没朋友,就算有,恐怕也是为了他的钱才聚过来的酒肉朋友。
  “不用了,我没空看你阅兵。”她否决他的提议,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慢了半拍才想到,其实她不该那么尖酸,他毕竟有恩于她。
  可她的话,让他又扬起嘴角。
  她不知道究竟有哪里好笑,但至少他心情似乎变好了。
  那微扬的唇,让她冷硬的心,微微软化下来。他慢条斯理的品尝着她做的早餐,眉间的怒气,不知在何时消散,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她觉得奇怪,虽然为了工作,她有特别去上过料理课,但她并没有大厨的手艺,她煮的饭菜,只是还不错而已,他却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看他吃饭的样子,让她有种奇怪的……愉悦?
  那个字眼,让她呆了一呆。
  玻璃杯上,反映着她脸上的微笑。
  她一惊,迅速拉平嘴角,低头搅拌盘里的生菜色拉,警告自己。
  佟秋然,晚上做做梦就好,你可别大白天的还在做白日梦。
  有点恼的,她叉起生菜入口,用力咀嚼。
  她埋头吃着丰盛的早餐,让自己专心在进食上,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在进食间,无意识的伸手抓起牛奶壶,替她加满了玻璃杯里喝到剩一半的牛奶。
  根本不是顺便。
  她回公寓收拾东西时,他放她下车后,就把车开走了。她以为他去找他朋友,没有多想,找来锁匠,换了新锁,一边整理房间。好不容易清洁完毕,她关上门,联络房东,把新钥匙交给对方,退了租,拿了押金,这才离开。谁知,才走出巷口,却发现他的车停在公园旁。
  她微愣,但那是他的车没错,车牌号码是一样的。
  他人不在车上,她搜寻四周,在公园树林里发现他的衣角。
  她不自觉走过去确认。
  那是他没错,他站在几株大树的中间,脱了鞋,赤着脚,踩在青翠的草皮上。
  阳光穿林透叶,风轻轻吹拂而过。
  他昂首,闭眼,神情温柔而安详,似在倾听一首柔软的歌一般。
  穿过林叶的金光、一束束的洒落他身上,当风吹起,他的发飞扬,枝晃叶动,光便在他身上流转。
  他那静谧的模样,像沐浴在阳光中,正接受风的洗礼。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就像非人的存在,自然的融合在那片景色之中,像幅画一般。
  恍惚中,她彷佛听到周遭的林叶,正对他轻声低喃。忽然,他睁开了眼,转过头,看着她。隔着青翠的草皮,还未开花的扶桑,和一丛七里香。然后,他弯腰拾起了鞋。那瞬间,她知道,他不是顺便,根本不是。
  他脱了鞋,显然站在这儿已好一阵子了。
  他是专程载她来的。
  心,恍恍,有些慌。
  喉头倏然紧缩着,她听到心在耳中坪坪作响,感觉到血液在全身快速奔驰。
  那个如画的男人,朝她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被她抓包拆穿的羞窘与尴尬。她有种想后退逃走的冲动,却又入迷得无法移开视线。他来到她身前,不由自主的,她仰头看着低首凝望她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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