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是因为他是魔头之子,而将他囚禁于此的吗?她娘亲所说的二十五年之期又是什么?
唉,被关了二十余载,他铁定恨透了她爹吧?
沉默了一会儿,她幽幽地道:“恨生,你……你恨庄主吗?”
“这又干你……”
“我知道不干我的事。”不待他说完,她打断了他,“我纯粹好奇,还有……关心。”
垂下脸,她耳根发烫。她猜想是方才那杯酒起了作用。
关心?好遥远的字眼,好模糊的感觉……她关心他?
“有朝一日,如果你得以恢复自由身,你会报复吗?”抬起头,她忧疑地迎上他的眸子。
她好怕在那双幽深的眸子里看见狂焰般的怨憎,因为他恨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爹。倘若他发现她是黑迎刃的女儿,他会如何对付她呢?
她如果对他好一点,他会不会比较不恨她爹?
“我会报仇。”他直视著她,神情冷酷而坚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要讨回公道。”
事实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样,他恨死她爹了。
怎么办?她希望他赶紧重获自由,但又担心他向她爹寻仇。待他找上门来,发现她竟是仇人之女,肯定将她一并恨到心坎里。
“你非报仇不可吗?”
“除非我死了。”
“我……”她忧急地睇著他,“我不要你死,也不希望你寻仇……”
他瞥了她一记,勾起一抹冷笑。“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黑迎刃?”
“我……我……”对她来说,这真的是个两难的问题。
她喜欢上一个被她爹囚禁了二十余年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又信誓旦旦地说要报复她爹。唉,她的命运还真坎坷。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警觉地注视著她,像是她随时会背叛出卖他似的。
“这很难回答。”她诚实地回道。
他恍然,然后一记冷笑,“我忘了,你是怒剑山庄的人。”
“我……”她急得眼眶泛红,“我是怒剑山庄的人,可是我也关心你啊。”
他冷漠地别过脸,不作声不回应。
“恨生,”她以商量的语气问,“难道你不能一笑抿恩仇吗?”
“一笑抿恩仇?”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夹杂著怨恨、悲哀、无奈还有痛苦,“你这种幸福无忧的丫头,哪里懂得我的痛苦?”
“恨……恨生……”他那躁狂愤怒的模样吓坏了她,她咬咬唇,一脸惊惶。
突然,他站了起来,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回去,现在就给我走。”
“恨生……”她疼得挤出泪花,怨怨地看著他。
他为什么就是感受不到她的关怀及好意呢?她当然知道他苦、他恨,但是她喜欢他啊,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憎恨她爹。
他生气?她就不会觉得呕吗?
“不要。”脾气一来,她也拗了。
他浓眉一扬,愤怒地将她拖到门口,“回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是怒剑山庄的人,终有一日他们会站在对立的位置上。
对她心软动情,等于是毁灭自己,他的复仇大计断不能坏在这丫头手里。
“不要!不要!”她抵死不走,拚了命的扳紧他的胳膊,“我不走,我不走,我是真的关心你!”
“关心我?”他冷冷地掐住她的下巴,“我看你根本是黑迎刃派来扰乱我的。”
“你说什么?”她万分委屈,又万分生气,“我不是那种人。”
迎上她澄澈的眸子,他迷惑了。
她是如此的天真可人,然而在她无邪的面容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
黑迎刃留下那幅画及信,明白的表示她是“属于”他的。黑迎刃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有什么理由送一个小美人给他?
倏地,一个念头钻进他脑海里——
难道这一切都是诡计?而她只是黑迎刃用来摧毁他斗志的一颗棋?
他能相信她吗?他能相信眼前这个张著一双无邪大眼,看似无害的她吗?
“该死!”他恨恨地吼道,“证明给我看。”
振臂一拉,他将她拉了回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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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摔上床,念儿惊慌又生气地瞪著他,“证明什么?”
他冲了过来,一把攫住她的肩膀,“证明你不是受指使而来,证明你是真的关心我!”
她一怔,惊疑地看著他,而更教她吃惊的事在后头——他吻了她。
“唔……”她惊羞地想推开他,可却无能为力。
他厚实的掌心牢牢捧住了她的脸,十指像是要陷进她脑袋里。“唔!唔!”她奋力挣扎,却更显虚弱无力。
证明?这是哪门子证明的方法?这种粗暴、狂躁的吻,究竟能证明什么?
他……他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攫夺了她的唇?
蹬起脚,她企图一脚把他踢开。不料脚一抬,却被他给扯住了。
“放……”她拚命的别开脸,“放开我!”
她的发被他弄乱了,她的衣裳亦是。她那凝脂般的肌肤,在那一身红衫下,衬得更加雪白,而那如瀑般的黑发,透露著一股不知名的妩媚。
看著她,他失了神,一把熊熊烈焰在他体内燃烧著,他几乎快被那种心荡神驰的欲念给吞噬……
就这么要了她吧,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本来就是黑迎刃要送给他的。
瞥见他眼中闪著异采,机灵的念儿意识到某件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她娘亲常说,“贞节”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是可以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她是没什么做“贞女烈妇”的宏愿啦,但在这种情况下失身,她可是不情不愿呢。
为了自保,她不惜攻击他——即使他是她喜欢的男人。
一张口,她使足力的朝他手臂上一啃——
他无动于衷地看著她,即使她已经在他手上咬出个血印子。
“你……你再无礼,我就……”她颤抖著声线。
“就怎样?”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恶狠狠地瞪著她。
就怎样?这她可没想过。不过按常理判断,一般女子在这危急时刻,都是“以死明志”、“以死相逼”的。
“我死给你看。”她威胁他,期望能发挥点作用。
但若是无效,她可能真要一头撞死了。
他冷然一笑,脸上仿佛写著“死给我看”四个字。
一时冲动,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卯起劲来就往床柱撞去。
“啊!”她哀叫一声,砰地瘫倒在床上。
她眼冒金星,耳鸣不止,只觉额头又热又痛……
蓦地,他的脸靠得好近,可是又很模糊。他看起来好忧急、好懊悔、好……好迷人。
老天爷,她八成是撞糊涂了……
“恨生……”呢喃著的同时,她合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魂儿四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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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的守候,他歉疚、自责、焦急、忧虑、煎熬,当然也懊悔不已。
他为何对她做出这种事?他为何逼得她伤害自己?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再心烦意乱,他以为伤害一个怒剑山庄的人就能让他快活……但他错了。
他痛苦,痛苦得宁可让黑迎刃多关一年,也不愿见她伤了自己。
“嗯……”一直昏睡的她终于发出声音,慢慢的睁开眼睛,“喔,好疼……”
他的脸凑近来,似乎想确认她无恙,
看见他冷峻的脸上有著一丝忧色,以及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念儿倏地清醒。
回想起她昏厥前所发生的事,她涨红了脸。
“我……”他纠著浓眉,碍口地,“抱歉。”
抱歉?他为亲吻她而抱歉?还是因为他逼得她撞床柱而抱歉?她想问,但那实在太过羞人。
“头还痛吗?”
“有一点……”她抬手摸摸额头,皱起了眉。
“你真是个蠢丫头,竟然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他语带训斥,但话中又夹带著怜惜及不舍。
她嘟起小嘴,嘀咕著:“还怪我?要不是你,我……”
“是我不对。”他打断了她,内疚不已。
“算了,我原谅你。”她羞赧地睇著他,“谁要我给你酒喝呢,我就当你是酒后乱性,纯属意外好了。”
酒后乱性?不,他没醉,他知道自己想著什么又做了什么。至于意外,那更不尽然。
他想,也许他一直想那么做,而昨晚是他终于逮到了机会,找著了藉口,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罢了。
黑迎刃是对的,他邪门、他罪恶,他是坏胚子。
“你发什么愣?”她翻身而起,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膀子,“撞头的是我,怎么你倒恍惚起来了?”
即使在经过了那件事,她还是没提防他、畏惧他。
这回,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冷漠的拨开她的手。“我没事。”觑了她一眼,他抽身而起,坚定却不淡漠的避开了她的触碰。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瞅著他,“你该不是觉得尴尬、羞人吧?”
“我尴什么尬?”他浓眉一叫,瞪著她。
她完全不了解他的挣扎,更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纯洁犹如白绢,无瑕得教人莫名懊恼。
“那你……”她又伸出手,拉了他一下。
他忽地一反手,攫住了她的手腕,“我告诉你,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意外,我既没醉也不觉尴尬,下次你再来,我就……”迎上她毫无防备的眼神,所有狠话一下子全哽在喉咙。
她眨眨眼,无畏地直视著他。“我再来,你就怎样?”
他看著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丫头,懊恼地吼著:“你再来,我就睡了你,听清楚了没!?”
“你……”她一怔,眼底寻不著一丝惊惧,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须臾,她嫣然一笑,“你不必吓唬我,你只是在害怕。”
“什……”他一震,“我怕什么?”
“你怕我。”她说。
“我怕你?”他哼地一笑,颇不以为然,“我怕你吃了我不成?”
“这你倒是可以安心。”她眉飞色舞的打趣道,“我吃鸡、吃鸭、吃猪、吃羊,就是不吃人。”
“你简直……”他眉心聚拢,神情懊恼。
她笑盈盈地望著他,“你是不是怕自己喜欢上我?”
“你可真是不害臊。”他嗤笑著。
“你不认也不打紧,”她下了床,整整衣衫,“反正脚长在姑娘我的身上,我爱来便来,由不得你管。”说罢,她走向桌子,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
“我走罗。”她一副潇洒模样,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眼睁睁看著她走出去,恨生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他以为她会因为害怕而远远的逃开,但她却……
该死,他被她吃定了吗?
不甘心如此,他大步地走到门口,对著她大叫:“我说真的,别再来了!”
她转过头,咧嘴一笑,兀自扮了个可爱的鬼脸。“笨石头。”
目送著她那纤瘦婀娜的身影没入林中,他的唇角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是个极细微的变化,他甚至不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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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个大早,念儿便往山下的庵堂跑。
“柔姑姑!”远远看见叶柔,她便叫唤著她那花容月貌,犹如谪仙般的柔姑姑。
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