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们什么事都告诉对方,我很高兴事情这么顺利。我是说,我一直以为你会生气……”
“安妮!”莫丽急急打断她的话,但却引来安妮和查理诧异的眼神。她有些发窘地笑了笑,不太自然地说:“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她吞咽了一下接着说:“但是现在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明天早上再好好谈。”
“噢!我真是的!真对不起,莫丽,我忘了你有身孕!我想你一定累了。”
“你不累吗?”查理饶富兴味地问安妮。
“我啊——一点都不累!我大概不需要太多睡眠,但有些人不一样。我妈对我总是迟迟不肯上床睡觉而伤透了脑筋。就是以前小时候,我也——”安妮一开口总是滔滔不绝!
“安妮!”莫丽打断她的话。“坐!”像是命令似的。
安妮发出轻微的笑声坐了下来。莫丽觉得又好笑又有些担心,在她能够扭转情境之前,不知道安妮又会说出什么话来。“现在——”她拼命想转移话题。“你吃过了吗?”
“噢,吃过了。可爱的马丁为我弄了些东西吃。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她又岔开话题。“他真是太难得了!像是书里面写的一样。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安妮!你要不要喝点饮料?咖啡?茶?还是威士忌?”这回是查理打断她的话。
“有马丁尼吗?”她期盼地问。
查理低声笑笑,走向吧台为她调酒。“混合的?还是纯酒?”
“噢,能不能给我一杯混合的,要摇匀不要用搅拌的。”她热切期待的神情令莫丽和查理不禁莞尔。
“当然。”查理客气地回答。但接着他却出人意外的说:“你刚才说以为我会生气,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他边调着酒。
“她是说她的不请自来。”莫丽抢着替安妮回答。“我想她是这个意思,对不对,安妮?”她意味深长地对安妮点点头,希望两人间有那么一些默契。
“不!当然不是!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来看你的。我是指你追求查理的这件事!”
“追求?”莫丽嘲弄地反问。“你的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才不是呢!你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相信查理不会介意才对,是不是?”她转向查理询问道。
“当然不会。”他淡淡地。“说来听听吧!”
“噢!你!”安妮瞠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我以为你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呢!你不知道莫丽假装是要来多维尔找祖父的坟墓,实际是为了找你?我猜你一定会觉得好笑,但我觉得好浪漫!我是说,从十岁就开始的幻想,最后居然美梦成真!”
“十岁?”查理轻声问道。
“嗯——对,我想是十岁没错,对不对,莫丽?”
莫丽倒向椅背,感到一股近于认命的无奈。她知道这是迟早是会发生的事,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童话故事并不是都有着快乐的结局。她无法否认或反驳安妮的话,多余的辩解只会适得其反愈描愈黑。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面对现实,但她仍然希望查理不会把安妮的话完全当真。为了将可能的负面影响减至最低,她刻意轻描淡写的解释着,“其实只是小孩子的幻想而已……幻想着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就跟一般十岁孩子所想的一样。”
“不,告诉我。”查理出其不意地说。
莫丽从不曾听过他以那样的声调说话,她看着他,怯怯的说:“没什么好说的,安妮只不过是在逗你已——”
“是这样吗?”查理转向安妮,平静地问。
安妮看看查理再看看莫丽,脸上刷地一下绯红。她直觉他们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忙解释说她绝没有要寻查理开心的意思。莫丽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今天这些话如果是安妮以外的人挑起的,莫丽会认为那人居心叵测,但是对于安妮,莫丽还能说什么!她知道安妮并没有恶意,只是有时候不太聪明罢了。就像如果有人话中带刺的损她,她多半还听不出来呢!
这时查理将调好的马丁尼递给安妮,边说:“莫丽累了一天,应该要休息了。是不是,亲爱的?”他转向莫丽像是要为她解围。
“嗯。”她平静地附和。
“那就你先上楼去睡吧!我相信安妮不会介意的。”接着他温柔的又催促一遍:“回房去吧!我再招呼安妮一会儿。”
这是莫丽最不愿见到的状况。她知道她再怎么坚持也于事无补,一旦查理决意要和安妮单独谈谈,他无论如何也会找到机会。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解读其中单纯的讯息——你去睡觉,我要和安妮谈谈,发掘出自十岁以来真正的你!莫丽心里难受极了,即使现在安妮知道保持缄默也无法使她好过一些。安妮在不知不觉中捅出大纰漏,伤害了她的朋友,她一定会尽量补救,把话说圆,且向查理强调莫丽是多么地爱他!但她一切的补救只会愈描愈黑!
“对不起。”安妮亲吻莫丽道晚安时,在她耳旁低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不知道这些事?我真的没有想到。但我相信他一定是爱你的,你已有了孩子和一切。”
“是啊!别担心,我们明天早上再谈。晚安!”莫丽安慰她。显然安妮从不曾想过男女之间轻率的性关系,即使有,也认为绝不会发生在自己和莫丽身上。对于浪漫的安妮而言,她会和一个男人发生关系,必然是因为她深深爱着他,没有其他任何理由会使那件事发生!
莫丽慢慢走上楼,感到空虚、疲惫,和冷。她不太确定查理是否会对这件事一笑置之。如果不会,那么他必然会明白他们在港口的邂逅不是偶然,而是一种经过计画的引诱。如果能让查理相信安妮的话只不过是她个人的夸大之词,也许事情会有不同的结果……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向窗户停靠在窗台边。再多的推测也于事无补,查理依然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她无法入睡,她想,查理在和安妮谈完了之后应该会想听听她的说词。她期待能得到澄清的机会。
查理和安妮并没有谈很久,莫丽便听到他们上楼来,然后查理向安妮道晚安,以及安妮关上房门的声音。莫丽转向房门紧盯着门把,果然,它正缓缓开启……
查理轻轻地关上门,迳自走向莫丽面前。他沉默地审视莫丽好一会儿,目光坚定但面无表情。终于他开口说:“看来我一直被别人愚弄,连个傻瓜都不如。”
“被愚弄?”她不解地皱着眉头。
“当然你又会否认!我知道!我们能不能真正把话说开来?可以吗?我一直怀疑你到多维尔来不完全是为了找你祖父的墓,有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无法忍受被困在家里。但是我没想到你利用我当作是挣脱枷锁的途径!”他平顺的声音里透露出憎恶,继续说道:“你只是把这里当作一个暂时的避风港,但是我想我可以了解,也可以原谅,因为我喜欢你。”
“不是,这和我家里没有关系。”她无法承受他声音里的嫌恶,痛苦地低语着:“如果你一开始就怀疑我来多维尔的目的,为什么——” “为什么我从来不说是吗?我不提是因为我喜欢你,替你感到难过,因为我很了解你在家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我想你不愿主动告诉我家里的状况,是因为你会觉得难堪,这一点我很尊重,因此我愿意相信你表面上的说词。”
她彷佛于泥沼中,感到深深地无助。她注视着他,突然迷惑了起来,她可曾真正了解过他?除去了幽默和魅力,他竟然是如此的严厉、顽强和一丝不苟。现在的他认知清晰、判断准确,是典型的商场中人,也是造就成功生涯的查理,但却是她最感陌生的部份。
面对查理咄咄逼人的态势,她只能无力地垂下双肩。她寻视他脸上是否有一丝怜悯的神色,但落空了。他毫无表情,既不温和也不僵硬,既无愤怒也无谅解。她不知道安妮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她只能半否认地说:“也许是有这样的事实,但你的话太夸大扭曲了!”
“你处心积虑要套住我?”他的声音依然平静的可怕。她甚至宁可他以冷漠或谴责的口吻对她说话,或许一场激烈的争吵会使她有勇气说出真正想说的话。但查理依然一如平常,没有任何失控的表现。他从不会在气头上和人做情绪性的对峙。“不,不是处心积虑,我也无意要套住你。”莫丽反驳。
“是吗?你明知道我在这里,却以寻找祖父坟墓为题来此找我。”他接着以总结地说:“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算计着……”他的声音依然柔和。
“不!查理!”她绝望地反驳。“不!我没有——”
“不是?”他反诘她。“那你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她咬住下唇转头望着窗外,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她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想要接近你……”她喃喃自语着。“好看见你,即使是远远的一瞥也好。就像是……染上酒瘾的人需要酒精一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不能自已,我就是无法克服心中的渴望……”她转向注视他脸上的表情,然后续说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任何事情,也从不奢望什么,我只想接近你。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为难你或连累你。”
“那为什么要假装?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当你在港口停好车时就已经看到我在游艇上,但你却假装没看到故意走开,你知道我会跟上去叫你,然后说:‘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就算你那时候不方便说什么,后来在咖啡店里你也没有说实话。”
“怎么说?我能说什么?”她心绪混乱地反问他。“说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不能离开你?我需要见到你?你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你大可直接到我游艇,告诉我你知道我在这里,利用探望祖父坟墓的同时顺道来看看我。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也很高兴看见你,会带你出去走走聊聊,你何必要假装呢?这件事可以有很多的方式来处理,不需要用那么拙劣的方法!”
“这些我都知道。”她无助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要我怎么跟你解释?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知道任何正常人都会怎么做,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做到。”
“为什么?”他真的感到疑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知道,也许就能自我控制。在我生活的其他方面,我都是一个理性的人,能够掌控事情的前因后果,能够客观睿智。但是一碰上你,查理,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从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那时一群牛正追赶我跑向池塘,而你替我解了围,从那时候起你就一直在我心里,再也没有离开过我,我没有办法摆脱掉你,别以为我没有尝试过要忘了你……”她的语气转为无奈。“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接着是一阵短暂而痛苦的沉默。查理似乎在推敲着她的话,然后平静地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你父母知道吗?”
“没有人知道,包括我父母在内。”她疲倦地否认。
“那为什么只单单让安妮知道?我认为她是不适合分担别人秘密的人。老天啊!莫丽!她什么都会说出来!”
“我知道。但是,我很难向你解释……我和她以前在学校里常在一起,她没有朋友,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对她好,因此她常来找我。她好像觉得要回报我,因此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