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失声笑了,知道父母很可能会用猎枪逼他接近她。“我看不会吧。”
“我并不是做父母眼中的理想女婿,年纪太大啦,不过我可以保证健康情况还相当不错。”他小心翼翼的打量她,惊慑于她的美貌,对她眼底闪现的智能、哀伤、谨慎也十分感兴趣。“如果问你几岁,会不会太鲁莽?”
她倏地想对他说“三十岁”,继而不明白自己何以要对他撒谎。“我下个月就满二十二岁。”
他对她微微笑着,以有力的手扶她跨过一块大石头,对她的年纪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意外。“还是个娃娃。我都三十五了,假如你把我带回去,你的父母一定会非常沮丧。”他在开她的玩笑,但是两人都很愉快。他将会是一个好朋友,她甚至还不认识他是谁,却知道能和他开玩笑。
“你的优点是不会乳臭未干,我敢打赌你会看时间,也能说英语。”
“我承认我的优点很多。那些人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恐怖的亲友?我真弄不懂。我认识不少年轻女性,大都是亲戚的亲戚,大概才从学校毕业。可怜的姑娘,全都以为我渴望和她们见面。很惊人吧?”
莎拉想起这次在欧洲各地结识的青年就扑哧一笑。她向他介绍在杜维尔、贝瑞兹、坎城、蒙地卡罗认识的那些男孩……两人进入城堡时已经成为好朋友。
“他们会不会留下一点午餐?我饿死啦!”他对她说,以他的身高,的确很容易使人相信他的确饿了。
“我们应该由农场拿一点苹果,我也饿了,但是那些农民并没有意思要给我们,我不敢伸手要。”
“你早该说的,”威廉说。“我可以替你偷。”
他们看见餐桌上堆满烤肉、鸡和沙拉。两人各自盛满一盘,威廉带着她走向一座凉亭。她毫不迟疑的跟着他,仿佛和他独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当他们开始聊政治时,莎拉着迷的听他叙述在慕尼黑的见闻。他表示那里的气氛紧张,但是没有柏林严重,而他是一年前去柏林的。整个德国似乎都笼罩在备战的状况下。
“你看战争很快会爆发吗?”
“很难讲。你们的政府并不这么想,不过我觉得迟早会开战。”
“我也觉得很难避免。”他没想到她会关心一般女性不感兴趣的世局。他问起她原因所在,她表示这一年来她经常一个人独居,所以读过不少报导。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他深深望进她的眼中,她移转目光。他看得出她的内心深处十分痛苦,却刻意地掩饰它。
“有时候人需要孤独。”她不再多言,他也不再刺探。她接着对他提起她在长岛看中的一座农场。
“这对年轻女郎可是很大的计划。你的父母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们会气疯,”她咧嘴笑着。“可是我不想再回纽约。他们最终会同意的。”她是个倔强的女郎,他对她的表情深感有趣。
“我不觉得住在纽约有多不好,但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只身住在农场也不大好。何不去避个暑或度周末?”
她坚毅地摇摇头。“我要长期住在那里,亲手修复它。”
“你以前做过这种事吗?”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十分喜欢她,她是个迷人的尤物。
“没有,不过我相信我做得到。”她扬起下巴。
“你大概很伤父母的脑筋,难怪他们会带你来找白马王子。我有点同情他们。也许你应该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她震惊地瞪着他,并且用餐巾刷他一下,他笑着抬起手阻挡,突然疯狂得想亲吻她。然而当他看见她眼中的悲伤时,他不敢造次。
“你遇到过一件不快乐的事,对吗?”
她踌躇好半晌才审慎的回答:“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形容。”她的眼神却在诉说另一个故事。
“你不用告诉我任何事,莎拉。我只是个陌生人。可是我喜欢你。你是个好女孩,倘若你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那么我真的很遗憾。”
“谢谢你。”她显得非常睿智、美丽、诱人。
“有时候伤害愈大的事也是最快忘却的事。它会狠狠的划开一道伤口,然后就会很快愈合。”但是他看得出她的创伤尚未愈合。他揣测她受过感情的欺骗,不然就是她深爱的对象死了。她的双亲带她来欧洲是正确之举。她是个出色的美女。如果能在欧洲遇见合适对象,一定会摆脱昔日的阴影。
两人躲在凉亭聊了许久才出去和其它客人会合,并且很快就撞见了女主人贝玲,威廉的表亲。
“天老爷,你在这里!我对每个人说你回家了。天啊,威廉,你真要命!”她一看见莎拉在他身边就露出打趣的表情。“我刚刚才想汤氏夫妇快要相信他们的女儿跌进护城河了。他们打从抵达后就不见了女儿,你们在做什么?”
“我绑架了她,向她唠叨我的生平故事。她正在反胃,要我立刻送她回她的父母身边,所以我送她回来,一直不断道歉。”他咧着嘴直笑,莎拉也愉快地笑着。
“你太可怕了!而且你这辈子从来不知道歉为何物!”她关切地注视莎拉。“亲爱的,他有没有伤害你?我要不要报警?”
“喔,快去!”威廉鼓舞道。“我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们啦!”
“住口,你这个怪物。”莎拉笑得乐不可支。贝玲故作绝望地说:“我以后再也不邀请你了。你太不正经,不能和正派人士在一起。”
“大家都这么说,”他痛苦地看着莎拉,而她好多年都不曾如此开心过。“我还有胆子和你的父母打招呼吗?”
“你最好去一下。”贝玲对他咆哮,并不知道威廉极想认
识他们,以便进一步了解莎拉。“我带你去见他们。”贝玲说,威廉和莎拉吃吃笑着跟在后面,活像两个淘气的儿童。而汤氏夫妇看见女儿时却一点都不生气,发现她和威廉在一起更加令他们放心。威廉长得很英俊,讨人喜欢——虽然有相当年纪,却似乎对莎拉非常着迷。
“我要先道歉,”他解释说。“我们在农场待太久了,我也不该独占莎拉这么久。”
“别相信他的鬼扯,”贝玲打岔道。“我相信他一定把令媛绑在一棵树上,吃掉两人的午餐,逼她听他的陈年旧帐。”
“多迷人的主意,”威廉沉吟道,汤氏夫妇也笑开了。“莎拉,我们下次应该试试这个办法。”他和莎拉两人似乎相处得宜,大伙热烈地聊了许久,直到乔治发现他们,坚持拖着威廉去看马厩里新的马。贝玲继续和汤氏家人闲聊,对莎拉欣赏的扬起一眉。
“我也许不该多嘴,你们逮到了全英国最迷人、最好的男士。”
“我们很谈得来。”如果莎拉在珍妮面前就不会说的这么含蓄。他的确非常出色。
“他聪明过了头,从来没结过婚,挑剔得很。”贝玲对汤家人投去一个警告的眼色。“他一点架子也没有,谁都不会知道……”她转向莎拉。“我想他没说什么吧……你知道他就是韦特菲公爵吗?”
莎拉的双眼圆睁。“我……呃,他只说他叫韦威廉。”
“就是嘛,这正是我喜欢他的地方。我忘了他是第几顺位……第十三或十四顺位的继承人。”
“王位继承人?”莎拉的喉咙都干了。
“当然啦,不过他登基的可能性不大。而这对我们的意义却很重大,这大概是愚蠢的传统作祟。啊,很高兴你没事。刚才找不到你,我还真有点担心哩。”
“对不起。”莎拉的脸颊酡红,对她新朋友的地位依然无法置信。她怀疑自己有没有严重冒犯他。“我是不是要称呼他什么?我是指……用什么头衔才对?”
贝玲对她盈盈笑着。“大人,不过如果你这么称呼他,他会枪毙我们。除非他提起,我不会说一个字的。”莎拉点点头,威廉在女主人离开后回来加入他们。
“那匹马如何?”莎拉低声问,竭力装出自然的口气,她的父母则假装不理会他俩。
“没有乔治出的价钱惊人。他是我生平见过最不会选择马的人。可怜的畜牲被阉掉啦,这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愧疚的望着莎拉。“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没关系,”她说。“我可能听过更糟的话。”
“希望你没有。”他继而露齿一笑。“喔……乳臭未干的小鬼……天晓得他们会说什么。”他们笑着互相凝视良久,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疯了。他是个有继承权的公爵,而她居然像老朋友一样和他扯个没完,更要命的是,她简直不想回伦敦了。
“你们住在哪里?”她听见威廉问她父亲,一面跟着大家走回城堡。
“克莱瑞基。你有空来聚聚吗?喝杯酒或者一起晚餐?”她父亲随意地问,威廉闻言似乎很高兴。
“好啊。我可以早晨打电话来吗?”威廉对着艾德说。
“当然,我们会恭候大驾。”艾德与他握握手。汤氏夫妇走向汽车时,威廉转向莎拉。
“我今天很愉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差点不想来的……你是个意外之喜,莎拉小姐。”
“谢谢你。我也很愉快。”她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大人。”她羞涩地说,唯恐他会发怒,可是他只犹豫片刻就笑了。
“这有什么重要性吗?”他柔声问。
“不,一点都不重要。应该重要吗?”
“对某些人很要紧,但是理由都不对。”他知道莎拉不是寻常女郎。他以既严肃又幽默的神情注视她。“你现在知道我的秘密了……你可要当心喔!”
“为什么?”她困惑地问,他向她靠近一点。
“或许我会要求你透露你的秘密。”
“你怎么会认为我有秘密?”
“我们都知道,不是吗?”他说,点点头,他轻轻摸她的手,不希望她怕他。“别担心,小东西……不必对我说任何你不想说的事。”他低下头吻吻她的脸颊,陪她走向汽车。她站在车旁以崇敬的眼神仰视着他。她在返回伦敦途中暗想他会不会打电话给她。
第二天早晨艾德和妻子在旅馆房间内吃早餐时,电话铃响了,接线生通报来电的是韦特菲公爵。威廉温暖、和蔼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希望没有太早打扰您,先生,可是我怕你们会出门参观尸
“一点都不早。”艾德愉快地看着妻子,并且对她猛点头,薇丽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我们正在吃早点,除了莎拉。她从来不吃东西,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去的。”
“我们得想想办法。”威廉写了一张字条嘱咐秘书今天送一束花给莎拉。“你们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想女士们大概会有兴趣来伦敦塔参观皇室珠宝。这倒是有贵族身分的好处,你可以随时指定时间带人去参观。莎拉和汤太太说不定可以试戴一下。你知道……就是那回事……”他今早的语气含蓄,非常英国化。但是艾德非常喜欢他。
他是真正的男人,而且对莎拉分明有兴趣。
“我敢说他们一定会喜欢的。这也可以让她们远离商店一、两个钟头。感激之至。”两个男人在电话中大笑。威廉表示他会在两点钟到旅馆门口接他们。当莎拉走出房间倒茶时,艾德不经心的说韦特菲公爵来过电话,今天下午两点会带他们去伦敦塔参观皇室珠宝。“你大概会喜欢的。”他不敢肯定她喜欢的是珠宝或那个男人,而只看了她一眼就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