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有新对象了?
牛世平看着胡骏杰已经扮扑克好长一段时间的俊脸愈板愈紧,眉头愈锁愈牢,知道奸计得逞了,他很得意地开门离去。
要比阴险,笑面虎不见得比较好相与啊!
强烈的思念与无法控制的醋意交相煎熬,知道她可能另有怀抱的消息,让胡骏杰长久以来的克制与伪装都濒临崩溃。
他烦躁地处理着公事,心里翻腾的,都是她娇娇的笑、甜唇、温柔的依偎、令人心碎的眼泪……
把签约事宜交代给妩媚中带着英气的唐特助,胡骏杰提早离开公司,带着纷乱思绪开车上街,想帮小晴买礼物。
却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只是没头绪地东绕西绕。
最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毫不自觉的又绕到了金爽茶艺馆附近。
把车停在有段距离的路边,坐在驾驶座,只是远远看着金爽那特殊而有味道的典雅门面。
下午时分,客人依旧不多,静谧的门口广场,曾经有他们快乐嬉闹的身影……小晴好像蝴蝶一样开心奔跑,在美丽的刘萱身边腻着撒娇……
那么快乐的时光都会过去,胡骏杰只能苦笑。
他打算掉头离去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娇美修长身影,一身浅色轻便打扮,从金爽走出来。
就是刘萱。
长发剪短了,她也瘦了许多,之前浓得化不开的美丽,此刻沉淀成带着点愁绪的优雅。
还是令他光看一眼,就觉得身体内部开始涌起一股疼痛的渴望。
她的脸庞在夕阳下依然雪白,一双幽幽的大眼睛更深了,比他记忆中更美好、更令人心疼。
此刻她偏头笑着说话,对象是旁边一个高大健朗的男子。
那男子脸孔陌生,留着很精神的短发,轮廓深刻而充满男性魅力,简单的恤牛仔裤衬出运动员才有的高壮精实身材。
刘萱站在他身边,居然有小鸟依人的感觉。
那是谁?
就是所有人欲盖弥彰暗示过的新对象吗?
他们在门口相谈甚欢,一时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刘萱的微笑那样甜美,胡骏杰只觉得再看下去,他会活生生地窒息而死。
懦夫一般,他在痛悔与醋意中掉转车头,加速逃逸。
他不能再看。
这一段路开得昏昏沉沉,胡骏杰简直像迷路了一样,东绕西转的,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把那娇美笑靥从脑中挥去。
那对着另一个男人的笑靥。也许,她也会让他亲吻那柔润小嘴,拥抱那雪白而火热的娇躯……
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胸口好像被冰冷的刀刃插人,痛得令他只能颤抖。
带着作痛的心与脑袋回到家,胡骏杰却发现小晴不在家。
帮佣的王妈也不知去向。
暂且放下自己纷乱思绪,里里外外巡了一圈,却依然没有小晴的踪影。
他开始焦虑。
没多久,开小差的王妈回来了,惊得呆住:“我只是去超市买点东西,不到一小时啊!她之前在玩电脑,说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吃晚饭,然后还要切蛋糕!”
“蛋糕是哪里来的?”胡骏杰按捺怒气,沉沉问。
“一个牛先生拿来的,他说是你同事。他还跟小晴讲了几句话才走的。”王妈惊惶失措:“怎么会这样?小晴会不会是跑到楼下去玩?”
“我刚刚找过了,没有,大厦管理员也说没看到她。”胡骏杰深深呼吸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慌张躁乱。
拿起电话,他找到牛世平。
“牛世平,你刚刚来过我家?”
“对啊,早一点有过去,我不是说要送蛋糕给小晴吗?”牛世平嗓音还是那样心无城府:“蛋糕好吃吧?不用客气了。”
“还没吃。小晴不见了。”胡骏杰压着作痛的太阳穴:“她有没有跟你出去?”
“没有!我只是祝她生日快乐而已!”牛世平也慌了。“小晴不见了?怎么会?刚刚还在的呀!”
“你对她说了什么?麻烦你,尽量详细的讲给我听。”
“等一下,让我想想。”牛世平很快冷静下来。“我对她说生日快乐,然后说你应该快回家了,还有……”
“还有什么?”胡骏杰焦急询问……
“我跟她说了刘萱今晚可能要约会,大概不会过来看她……”
“你对她说这个干什么!”胡骏杰终于忍无可忍,一辈子几乎都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的他,此刻像负伤的野兽般,痛苦地吼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是我们不能碰的伤口吗!你凭什么对她这样说!”
牛世平那边是一片寂静。
“你终于承认了?”半晌,牛世平沉稳接口。“你女儿跟你简直是一模一样,年纪那么小,就那么会压抑。这实在太残忍了。”
“你没有权力管我们家的事。”胡骏杰喘息着,努力降低自己的音量,他冷冷说:“抱歉,我不能多讲了,若有任何消息,麻烦跟我联络。”
“骏杰……”牛世平沉吟了几秒钟,推想着,然后说:“你要不要…试试看金爽茶艺馆?我有点预感……”
胡骏杰重新跳上车,一路猛踩油门,风驰电掣来到没多久前才离开的金爽茶艺馆。他在路上不停打着电话,从岳父母到自己家,甚至是刘家……
他焦灼的询问,让所有本来对他仍有成见的尊长们都忍不住放下之前的冷漠,关心起来。
“怎么会不见?”刘萱的妈妈焦急着,出言责怪:“忙到连孩子都丢了,这像话吗?”
胡骏杰只能苦笑。“我知道,我会尽量找。阿姨,如果有消息的话,麻烦跟我联络。”
已经不通声息好久的两方,此刻在惊慌之际,暂时停战,放下一切恩怨。刘太太答应着:“好,好,我现在打给萱萱问看看……”
这名字一出现,双方都是一愣。
刘太太支吾着掩饰,有些僵硬:“还是你已经打给她问过了?
胡骏杰尽量不带感情地轻轻回答:“没有。阿姨,我答应过你的。”
“你这孩子……”刘太太蹙起眉,想责备又说不出口。“唉!算了,我去问问,你等等啊。”
还来不及接到回电,胡骏杰已经开到金爽茶艺馆。
下车也顾不得锁门,他才要冲进去时,却一眼就看见测的台阶上,孤零零的坐着一个小女孩。
胡骏杰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全身乏力。如获重生。
他走过去,不敢惊动小晴,只是尽量放软声音唤她:“小晴?”
看到紧张焦虑的父亲出现,小晴抬头,大眼睛都是惊惧与恐慌,她满脸泪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爸!”
“不哭,不哭,小晴乖。”胡骏杰拥住那哭得抽抽噎噎的小女孩,心里又是踏实,又是不舍:“你怎么……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也没跟爸爸或王妈妈讲?你怎么来的?”
“牛叔叔说,小阿姨,今天晚上会过来……我坐公车,还走好远……大家都不知道田阿姨的茶艺馆在哪里……”小晴呆着说:“爸爸你都不回来,你说好要陪我吃蛋糕的,可是你都不回来……牛叔叔说小阿姨要嫁给别人,她不要我们了,爸爸,怎么办?怎么办?”
好你个牛世平。
胡骏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想杀人过。
他强忍心痛,深深呼吸着,轻轻拍抚女儿哭得一抖一抖的肩又扯起衣袖帮那张哭得皱兮兮的小脸擦泪。
“别哭了,你不是……不喜欢小阿姨了吗?”
“我没有啊!”小晴又委屈又害怕,一整晚的折腾与奔波,此刻完全爆发,她放声嚎啕大哭:“我没有不喜欢她啊!我只是不要她变成我的新妈妈!如果她这样就不要我了,那我……不然,好嘛她当我新妈妈,她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可是她不能不要我啊!”
胡骏杰抱紧女儿,把俊脸埋在女儿哭得打颤的小小肩窝。
“傻瓜。”
那样傻气的恐惧、无法跨越的心理障碍,却在更强大的爱中,甘愿让惧怕与自己并存。
宁愿受伤,也要去爱,也不肯放手。
“她可以打我骂我,我会乖,我会很乖啊。”小晴还在哽颠颠倒倒倾诉:“我会勇敢,她变成坏妈妈也好,只要她。”
“我也只要她啊……”胡骏杰忍不住心头那尖锐的酸涩,抱着女儿,低低呢喃:“可是,爸爸没有小晴这么勇敢。”
抬头一看,立在路灯下的,是俏生生的田可慈。
她一张细致古典的瓜子脸上,表情凝冷。“在这里上演亲情伦理把悲剧也不是办法,进来吧。”
胡骏杰抱着已经哭累的小晴进来茶艺馆。
田可慈张罗个角落的包厢给他们,英气逼人的黎桦板着脸送来热茶和湿毛巾,胡骏杰细心地帮眼睛都肿起来的女儿擦干小脸。
他让她躺在日式榻榻米上,枕着自己的腿。小晴累得只是安静温顺,过没几分钟,小人儿就睡着了。
“真狗血,父女抱头痛哭,这是要帮我们金爽打广告吗?”
田可慈冷笑着进来,盘腿在榻榻米上坐下,嗓音不带一丝暖意细声批判。
“对不起,小晴太任性了,给你添麻烦,我代她向各位道歉。”胡骏杰低头。
“代她道什么歉?你才应该道歉吧?”田可慈冷哼一声:“要比眼泪,刘萱绝对比得过你女儿。你怎么不向刘萱道歉?”
我话说在前面,从头到尾我就没欣赏过你。“田可慈声音细软,说出来的话却锐利非常:”是男人就有点担当,爱人家就要有勇气承担,不要爱了又退缩,让女人去受苦受折磨。我告诉你,我最看不起这种装悲情的烂男人。“
“田小姐说得是。”胡骏杰淡然接受。
“刘萱只会逆来顺顷受,帮你考虑东考虑西的,就怕你受到一点委屈。我才不吃这一套。”田可慈还是略扬着精致的尖下巴,傲然说:“你有本事招惹她,就要有肩膀扛下来。人家越说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你就更要给她信心啊!结果不是,一遇到事情、遇到外界反对,你就吓得躲起来了!这种乌龟作风,恕我直言,刘萱要是真的跟了你,这才是最大的不幸福。”。
胡骏杰没有答腔,只是一下一下顺着女儿的发,静静看她呼吸匀静地睡着。
连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都这样奋不顾身地要抓住可能会让自
己受伤痛苦的爱,那——他这个事业有成的大男人在退缩什么
呢?。
“我也希望还有机会,可是……”胡骏杰轻轻说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田可慈起身拉开包厢纸门:“而且你不用说给我听,我没兴趣。等一下那个蠢女人来了以后,你自己说给她听吧。”
留下小晴在包厢睡着,胡骏杰握着手机出来,在门外打着
电话,一一向刚刚打扰过的长辈们致歉。
“找到了,没事。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如果真忙不过来,带过来让我照看着也好嘛。”刘太太毕竟不是硬心肠的人,她有些别扭地闷声责备:“女儿就是要
好好疼的,就一个宝贝,还这样漫不经心……“
“我知道了,阿姨,谢谢你。”
挂了最后一通电话,胡骏杰收起手机,仰头深呼吸着。
夏夜清爽的微风里,他的心绪也如今夜的星空一般,澄明起来。
因为不能舍,所以该受的试炼与磨难,他只能甘心领受。
从小晴那里,他真真切切学到,什么是因爱而生的勇气。
因为爱,即使还有恐惧,还有惊帕,还有不确定……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