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无奈。
就连她也可能来日无多了。
进入地牢后她便没再进食,被转来这里她变得食欲不振,身子还会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难受极了。
手抚着肚子,她幽幽一叹。不知腹中孩儿能陪她忍受这种饥寒吗?饿过头的她只觉得好冷好冷,为何这座水牢是这么冰寒呢?
昱……她可能不行了,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知他现在可娶了柳香香?是不是生活惬意得都忘了她的存在呢?
她靠在墙角,不禁苦笑,“傻瓜呀!他若还记得你,怎会忘了三天已过?看样子他们是想活生生的将你饿死在这儿。”
亚筑自言自语,最后竟笑了出来,笑得有凄怆。
“亚立,姐姐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了,你一定要保重,要乖乖……长大。”这时她最担心的人莫过于凌亚立,只不过造化弄人,他们凌家仅有的两条血脉今生或许再也不能相见了。
想着,她又忍不住垂下两行泪……
好冷啊!她紧紧缩起身子,依然无法抑制那阵阵刺骨的寒冽。
张着视线模糊的双眼,她四处张望。为何她看不见一丝丝光影呢?
是不是她就要不行了?
天……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这么悲哀,这么无奈,原以为她可以就这么活到老死的,没想到,却得丧命于心碎断肠时。
突然,腹部一阵阵揪紧,让她整个人痉挛得蜷起……
孩子……她的孩子……眼前突然一片黑,她就这么昏厥了过去。
宋昱像疯了似的四处乱窜、乱找。该死的柳香香,任他怎么问都不肯透露口风,只是抿着笑,一脸奸邪地说:“等你找到她,就可帮她收尸了!”
光这句话就足以让他浑身发麻,仿似遭到凌迟之刑,忧虑刮着他的心呀。
问了那么多人,为何就没人知道柳香香将筑儿囚去哪儿了?
就在他寻找落空,颓丧的走在路上时,一位年轻人突然跑过来急切问道:“请问您是宋大夫吗?”
“正是。”他抬起眼,应了声。
“是这样的,家父长年缠绵病榻,想请您过去为他诊治一下,可以吗?”他恭谨地说。
“很抱歉,我没空。”
宋昱甩甩手,正要举步离开,却听见那人又道:“我听说宋大夫向来只医穷不医急,这回却因我们是穷人而拒绝吗?”
“不是的,而是我……”猛回头,当宋昱瞧见他颓丧的神情时,忽然忆及数月前筑儿也是这副祈求希冀的模样。
闭上眼,宋昱于是道:“好吧,你住哪儿?”
“很近,请这边来。”那人笑了,随即领路到不远处的一间狭隘巷弄内的低矮平房。
宋昱一入内,就瞧见一位老人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
他二话不说坐在他身侧,为他把起脉,“老伯,您是不是有长年哮喘?”
“没错……好些年了。”
“这病不重,只是拖了太久,我为您开几味药,得长时间服用。”
宋昱来到桌面,拿起笔正在开药方时,那位请他来此的年轻人特别赠上一份包了油纸的东西,“家中无银两,只有一些书,这本书可抵钱吗?”
“你不是说我只医穷不医急,那是不需要钱的。”宋昱笑了笑。
“不,这是我……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老伯也说话了。
“那……好吧。”宋昱接过手,把这本书放进衣袖内,随即开了药单,交给那位年轻人,“药一定要按时服用,长期下来一定会有显着的改变。”
“谢谢宋大夫。”年轻人道。
就在宋昱要离开时,突然听见那位老伯说:“想我这病症带在身上已经好久了,当年在太守府当差时就已经有哮喘了。”
“什么?您曾在太守府当差过?”宋昱倏然抬头看着他。
“没错,我从十七岁起就在太守府当差,直到五十岁时才退下来。”老伯眯起眸子,仿似在回忆当年。
“那么老伯,您可知道太守府有哪些地方可以关人?”宋昱站起,紧张地问道。
“这……大牢吧,太守府有个大牢房。”老伯想了想。
“除了牢房以外呢?”
“除了牢房以外……”老伯思考了会儿,“那就没有别的地方了。”
“请您再想想,既然您在太守府那么多年,应该听说过一些较隐密的地方吧。”宋昱如今可是将所有的希望全放在他身上。
“隐密的地方?”老伯再细想,“对了,有一个地方。”
“何处?”
“是座水牢,是太守府私下专门将一些不与他们苟合的官员抓来关的地方,由于地势隐密,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老伯猛然想起。
“水牢!”宋昱心口一抽,那种地方筑儿怎么待得下呢?
“对,就是满满的水,潮湿又恶臭的水牢。”老伯这一说,更是让他难过了。
“那水牢在哪儿?”他心酸地问。
“在……在后门外,往东走约五里路,然后……”老伯缓缓说着去水牢的路径。
宋昱听清楚后,便急急告辞,赶紧依循着他说的方向找了去。
果然他发现那儿有个斑驳的铁门。
他赶紧推开门,那潮湿恶臭的味道蓦然冲上鼻尖,让他为之作呕。
“筑儿……筑儿……”他忍住这怪异的味道,快步朝里走去,将每间房都打开瞧,有的牢房里竟布满了尸骨,他的心瞬间落至谷底。
看这情形是不可能有人送饭来的,这么说她已饿了好几天了?!
不……是他的错,他不该为了斗垮柳家拿她来牺牲,是他错了……他做错了。
“筑儿!”宋昱仰天大喊,抬头一瞧,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栏杆旁。
他快速爬上二楼,用力撬开铁链冲进去,“筑儿!”赶紧扶她坐起。
瞧她,足足瘦了一大圈,他心都拧了!
“筑儿,你快醒醒,快醒醒……”他不停拍着她的双颊,手里的身子冰冷,
她摇摇头,“你不要安慰我,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了。”
“好,你说。”
“我……好想再听你喊我一声小猪,好不好?我要你喊我小……小猪。”亚筑希冀着。
“小猪……我的小猪!”牢牢拥住她,他的泪水已不知不觉滑落。
突然,他感觉到她身子松软,无意识地靠在他怀里,他震惊又难过,连忙抱起她,疾速往外奔……
知顿使府里的下人们惊见宋昱这副样子,无不跟着心惊胆跳!
大伙都相互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
十二少一回来,将他那位徒儿带进房里后,就紧紧关住门窗,不让任何人进入。
宋昱一进房里,立即将亚筑轻放在床上,细心的为她把脉。
蓦然,他眸子一瞠,出乎意料地望着她,“小猪!你……你有身孕了你知不知道?”
他真该死呀!她已是一个有了孩子的孕妇,他竟还让柳香香将她囚在大牢,甚至数天不给饭吃,最后还囚进那又湿又臭的水牢,这叫她怎能忍受呢?
“小猪,原谅我,你要原谅我。”
他强迫自己专心为她诊治,一次又一次的换手把脉,却心乱得找不出可以对症下药的药方来。眼看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他只好先为她开些补气的药物,一心祈求亚筑能够清醒,即便要拿他的命来换,也再所不惜。
第十章
三天过去了,亚筑吃了药,也喝了粥,虽然脸色逐渐好转,腹中胎儿也已保住,只是她却仍未清醒。
宋昱懊恼不已,他可是名医呀!为何会救不了自己所爱的女人?
这天下还有哪位大夫可以医治亚筑?只要他出现,他愿意拜他为师,终生服侍他。
他愁苦的掩面长叹,走到案头坐定,突然看见搁在桌角的一样东西。这不是上回告诉他水牢所在的老者所赠的书吗?
拿来拆开一看,竟是本医书。
宋昱凝神翻阅,没想到第一页写的就是亚筑犯的病症。
他赶紧照着上头所言为亚筑开药,按时喂她服药,就这么过了一天,她居然有了动静!
宋昱欣喜若狂的地看着她的转变,直到她张开眼的瞬间,已是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小猪、小猪。”他急急握住她的手,表情既兴奋又期待。
可当亚筑张开眼,望了他一眼后,竟又闭上眼。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见她如此,他不禁担忧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是死了吗?”
“有我在,你就死不了,懂吗?”他非常认真地盯着她,却发现她眼底的郁色并未减轻。
“原来那不是梦……”她突然想起那模糊的一幕,淡淡地喃道。
“梦?”他想了想,忽然想通,“那不是梦,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还告诉我你爱我,你没忘了吧?”
“那时候……我恍惚着,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亚筑闭上眼,身心所受的伤让她无法忘却他的狠。
虽无法恨他,却不能容易地原谅他。
“小猪,你怎么了?”他深抽了口气,不喜欢她冰冷的表情。
“我累了,请你离开。”她不想再听他说话,这样只会影响她的决心——她要遗忘他的决心。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他又来找她?或许是她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吧,总之她已不再相信他的话了。
他深吸了口气才说:“好吧,那我先出去了,但你要记得吃药,过会儿药就会凉了,我希望……”
“请你出去。”她又重重的说了句。
见她如此,宋昱无力又无奈,“那你好好休息。”
亚筑闭上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从颊边滑落,滴湿了枕巾。
“十二少,您就别再喝了!您向来滴酒不沾,这回会不会喝太多了?”林管事见宋昱这几天只知道一个劲的喝酒,可是为他担忧不已。
瞧他现在又窝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喝酒,除了小猪……呃,凌姑娘的事情之外,他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像与世隔绝般,连老爷看了都忧心不已。
“别管我,你走!”
他闷他苦,因为无论他怎么做、怎么说,筑儿都拒绝接受,始终关着心、关着耳朵,就是不要他的关心。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只是还埋怨他、不肯原谅他。
十天了,她的病情虽然已有好转,可那排拒的模样却让他无奈至极。
“可是老爷他为了您……”
“够了,别烦我,你走。”宋昱用力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掷,索性拿起酒坛猛灌了起来。
林管事见状,知道再说也无用,只好摇摇头,离开这儿。
这时,花园另一头走来了一位俊逸非凡的男人,当他来到宋昱身边,见宋昱如此,不禁发出咯咯的怪异笑声。
“真难得,没想到,咱们的神医居然在酗酒。”
宋昱眼一瞟,连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那个向来悠哉快意的项 了。他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会出现不知又为哪桩?
“你是要来陪我喝两杯吗?”宋昱撇撇嘴。
“当然可以,这样的好酒不喝多可惜。”说着,项 坐了下来,瞧桌上连个酒杯也没,只好学他拿起整坛酒灌了起来。
“说吧,你千里迢迢从扬州跑来这儿找我做什么?”他抢下项 手中的酒坛子,挑眉问道。
“只是带于珍来苏州,顺道看看你。”他轻轻扯笑。
“哦,嫂子也来了?”宋昱四处张望着,却不见人,“她人呢?”
“她怕酒味,所以先进屋了。”项 眯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