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御林军大权,负责皇城的安危和保护皇上之责的统领大人赫啸风,向来甚少在大众场合露面,难得今日他也列位在座,那峻伟堂堂的相貌,早令一票女人动了春心。
英俊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多瞧一眼,张淑妃也不例外,有幸得见这位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赫统领,她就会与他攀谈个几句,好卖弄自己的娇姿美色,何况这位赫统领,可是深得皇上器重和信任的心腹呢!
赫啸风冷傲威严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当然也无视于张淑妃有意无意瞟来的媚眼,他目光笔直地看著前方,淡淡地回答:“卑职忙于军务,对此等流言不曾注意过。”
张淑妃掩口娇笑。“说得也是,赫大人乃做大事的人,当然不会去管这种芝麻小事。”
此时太监来报。“禀皇上,公主已到。”
皇上听了龙颜大悦,这表示公主这回乖乖听话,没打算做出什么顽皮的事,于是放心了。张淑妃则暗暗哼了一声,而赫啸风始终望向前方的黑眸也拉回了视线,锁住那群不知因何事而骚动的大臣们。
在人群逐渐让开一条通路时,一抹娉婷婀娜的倩影也姗姗来迟,
赫啸风原本淡漠的眼神,在赫见佳人粉妆黛抹的同时,因震撼而怔住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文乐公主一出现,惊艳四座,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在宫娥的搀扶下,李云蓉金钗步摇地走来,甚少打扮的她,破例盛装而来。
她梳了个飞仙髻,画了个拂云眉,在额心点了个梅花印,唇办上则涂了个淡红心的唇色,让她本就生得倾国倾城的美貌得以更彰显,益发娇柔美艳。
她手执织罗扇,上衫是金缕蹙绣的大袖衣,外披宫锦袄子,及腰的袖长飘渺如仙,衣料是织造精美的镜花绫,下半身则是金泥簇蝶裙,裙长曳地,宽大的翻花领口,让人得以窥见她甚少示人的粉颈以及玉嫩的半胸。
如此天仙绝色的美人儿,真是坐也娇,行也娇,见之令人魂魄销,当场把所有女人都给比了下去。
赫啸风望著她,眸光深邃似海,没人察觉那眸底适才淡淡掀起一丝的情绪波纹。
从她半露的雪胸看来,曾经经由他的手掌,烙印在她胸口的瘀血如今已经消失了,这表示她的伤势起码已经复原八、九成了。
“臣妹来晚了,请皇兄恕罪。”李云蓉微微福身,那与生俱来的尊贵高雅气质,尽现于她举手投足间。
皇帝欣喜道:“皇妹来得正好,赐坐。”
“谢皇兄。”她让宫娥搀著扶到上座,当抬起头时,不期然地与他四目交会。
她镇定地移开眼,表现出不将他看在眼里的态度,其实心湖一荡。
她曾想过,下回再见到他时,定不给他好脸色看,但他穿著御林统领的军甲,是如此威武不凡,有如天神降临,俊朗出色得令人心口直跳,脸蛋微微发热。
不该是这种反应啊!她在心中暗骂自己的沈不住气。
“若公主每回都能如此打扮,不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朕就心满意足了。”
“早知皇兄会取笑人家,臣妹便不要花这么多功夫粉妆上场,因为一点也不划算呢!”她扮了个羞涩模样,令皇上大笑。
“好好好,朕失言了,皇妹今日若天上仙女下凡,美得令全场惊艳。”
“谢皇兄赞夸。”她淡淡一笑,只是唇角轻扬,便明媚动人,艳冠群芳。
事实证明,她并不是一位只会胡服劲装打扮的野公主,真要嫺淑起来,她也可以很大家闺秀,仪态万千。
皇上赞不绝口,其他王公大臣也频频附和,目光的焦点不在那些舞姿曼妙的宫娥,也不在嫔妃上,全集中到文乐公主这儿了。
一旁妒忌的张淑妃,不甘心自己被抢了风头,她这个后宫第一美女,怎能被比了下去,于是她故意接话。“是呀,公主若能不做惊动天地的事就好了,免得被人发现——哎呀——”
皇帝微怔。“发现什么?”
张淑妃凤眸里闪过一抹诡诈,却故意装出说漏嘴的惊恐神色。“没什么,只是宫内的传言而已。”
李云蓉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这可恶的张淑妃打什么主意?
“什么传言?”皇上问。
“臣妾不敢说。”
皇上沈下脸。“朕命令你说。”
张淑妃状似委屈。“臣妾只是听说……公主似乎常常半夜不睡觉,偷偷溜出宫去玩呢!”
这个杀千刀的狐狸精!
李云蓉冷著玉容瞪向张淑妃矫揉造作的嘴脸,恨不得掐死这女人的鸡脖子。
“真有此事?”皇帝震惊,瞪向李云蓉。
她忙不迭地反驳。“她胡说八道。”
张淑妃演技一流的面孔,立即装出一副可怜的无辜样。
“臣妾并未道听涂说,此事在宫里流传已久,不信的话,可问问统领大人,皇宫守卫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赫大人一定也听说过。”于是众人的目光改集中在赫统领那儿。
“赫统领,可有此事?”皇上沈声问,若是真的,堂堂一国的公主,在宵禁时刻潜出宫,他可非追究不可。
李云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美目转向赫啸风,此时此刻,她的处境全系于他的一句话。
而他,会怎么回答呢?
第四章
现场一片静默,与舞台上热闹的歌舞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李云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如果赫啸风敢抖出那晚的事,她一定要他好看!她会剥了他的皮,把糖塞进去,然后用针线缝起来,让蚂蚁爬满他全身,死不了,却会痒得生不如死。
不过,据闻赫啸风只听命于皇上一人,王候将相的权力再大,也压他不得,因为这是皇上赐予他的特权,所以虽然他只是一名统领,却不受任何权势威迫,无人奈何得了他!
也因为明白这点,所以她万分紧张,怕他真会全盘托出……
赫啸风放下酒杯,神情清冷没有一丝波动,垂敛的眼眸不著痕迹地将她略显慌乱的神色看在眼里,沈吟半晌后,才回覆皇上——
“臣并未听闻此事,在臣的职责掌控范围内,从未让任何宵小深夜出入皇宫,除了……”
她心头一惊,胸口窒了窒。
“除了什么?”皇上问。
他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才接续道:“除了某个晚上,臣不小心让一只鸟儿飞出皇宫。”
众人闻言,皆大笑出声,赫啸风最后的话,让原本凝结的气氛,重新恢复了活络,而此刻那只“鸟儿”,正因为他的话而不小心呛到了,无人察觉,除了他。
“原来不苟言笑的赫统领也会说笑,朕头一回见识到,难得!难得!”
“臣说的是事实。”
他没欺瞒圣上,因为他清楚的指出“在他掌控范围内”,至于其他属下是否也像他一样就不得而知了,而他口里的那只“鸟儿”,是人扮的鸟,还是一只美丽无双的鸟儿。
他越正经,众人们笑得越开怀。
“今个儿难得这么开心,爱卿们尽量狂欢,谈些高兴的事儿,别扫了朕的兴,来,喝酒!”
群臣应声举杯吆喝,一饮而尽,无人再去探究谁偷出宫,谁又犯了宫规,只要皇上高兴,谁还管几只鸟飞进飞出的“鸟事”。
总之,今朝有酒今朝醉,在这兴头上泼冷水的是白痴!
张淑妃暗暗咬了下银牙,皇上都下令不谈扫兴的事了,她只好乖乖闭嘴,喝自己的闷酒。
李云蓉悄悄松了口气,纤手端起金樽,以长袖遮住半张脸,和大伙儿对饮,她这个动作看似千金闺秀饮酒时的礼仪,其实是为了要遮住自己吐舌的鬼脸。
呼~~逃过一劫!
姓赫的还挺守信的,没抖出她偷潜出宫的事,只不过他真可恶,竟说她是鸟儿,明眸不服气地悄悄往他那儿瞟去,不料对上他锐利的视线。
他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像会炙人似地,她赶忙垂下眼,心口那只小鹿又不安分地乱跳了!好在她可以袖半掩,没人会奇怪她的举动,让酡红的双颊隐藏在袖底下。
老实说,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乖乖坐在这里,穿著一身笨重的宫装,梳著麻烦的仙髻,让婢女将五颜六色的胭脂涂抹在脸上,当众人对她的美丽屏息时,她并没有得意的感觉,直到见著他,晓得他也在瞧自己,莫名的喜悦占满心头,似一江春水暖意流过,煨烫著胸口。
美眸又偷偷往他那儿窥去,发现他没再看她时,她才得以好好打量他,今日他身披驼绒军装,腰围金带,脚踏蛮靴,这身武人的装束穿著他身上,英俊极了,与之前的模样是完全截然不同的风貌,她发现许多嫔妃宫女都在偷瞧他呢!
听掬香说,他年过二十六,却尚未娶妻纳妾,为什么呢?这年岁的男人老早妻妾成群了,他却还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曾听闻他对哪名千金有意思过。
是眼界过高?抑或尚未遇见心仪的人?
她自己也十八了,还不肯让皇兄婚配,是因为至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点燃她的热情,她要的,是一个可以与她平起平坐,了解她体内对自由奔放的渴望,可以伴她飞翔,而不是像其他男人那样把女子当成附属品,处处束缚她,不准穿长裤劲服,不准骑射,不准抛头露面,不准这不准那的。
她就是她,才不想因男人的私心而放弃最真实的自己,不然宁可离宫出走,放弃公主的荣华富贵,
他呢?是否跟她一样,追求的不是一个只会相夫教子的妻子,而是能在各方面与他相抗衡的知己伴侣?
回忆起那一晚两人的独处和对话,她感觉他跟其他男人不太一样,会跟她辩驳,还会……说笑呢!
她无法直视他的眼,在自己难得盛装打扮时,心虚地晓得自己的动机出于“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态,她今日的娇艳绝俗,大半是为了他。
“赫大哥,真没想到你会出席这场宫宴,平常你不是最讨厌应酬吗?”云麾将军韩岳说道,他跟赫啸风同样,一向不喜欢这种承欢巴结的场合,身为武将,该把精力花在守关杀敌上头,而不是在此欣赏舞乐,四夷虽臣服于我朝,但尚有一些化外民族在伺机而动呐!
“今日外来使臣众多,我得保护皇上的安全。”赫啸风稳坐席上,内敛清冷的神情看不见一丝波动的情绪,有若老僧入定,不像韩岳那般没耐性。
韩岳生得高大粗犷,有著北方男儿的懔悍,充满武将的莽气和直率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可是大哥您平时都隐藏在暗处保护皇上,不曾像这样穿著,这跟您以往的作风不像呀。”话虽这么说,不过看赫大哥这一身英武的装扮,还真是英姿焕发,连他都很欣赏!
唉!以赫大哥的实力,做到辅国大将军都没问题,是赫大哥不爱罢了。不爱名利、不爱做官的他,肯当个御林军统领,不过是为了向家里人交代,并且还是因为统领这职位单纯,只需向皇上负责,毋须巴结应酬,所以才肯接的。
而如今,赫大哥一反常态坐在这里,喝那娘儿们的小酒,吃那不知叫什么东东的珍味,害他也只好跟著奉陪,他自己已习惯了大口吃肉喝酒,像这样金银打造的小杯子小酒壶,哪及得上用青铜朴拙的酒杯来得过瘾。
“偶尔为之也不错。”赫啸风淡道。
韩岳瞪著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一点也不像赫大哥会说的话。
“和这些文人喝酒有何乐趣可言?若要说有什么不